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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传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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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溪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窗外透进来天光有些亮得刺眼,他不禁眯起了眼睛,却看到丫头静静地站在他床边。
“先生,您醒了?”丫头轻声问,“刘妈让我进来看看你。”
陈溪心想,大概是一直没动静,刘妈担心自己已经咽了气。
“嗯,什么时辰了?”
“巳时已经过半了。”
“啊?都这个时候了。”说着,陈溪便从床上爬起。丫头扶着他坐在床沿,给他端了洗漱的水盆,又帮他穿衣梳洗,给他端了早饭。陈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当年做太子的时光,让人精心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苦笑一声,对丫头说:“你去院子里给刘妈帮忙吧,一会再随我去藏书阁。”
丫头出去了。陈溪看着今天这梳得格外顺溜的发髻,觉得这个丫头的确很能干。
他早饭刚刚吃完,有个人就不请自来了。
“云归兄,云归兄,你可算是醒了!”他一边说,一边进屋,丫头跟在他身后。
来的人是本地名门望族赵家的一位公子,赵承祖。
“承祖兄,我难得睡个懒觉,不成想怠慢了老兄,罪过,罪过!”陈溪向赵承祖拱手施礼,又对丫头说,“丫头,去沏壶茶来。”
赵承祖看着丫头出去的背影,转过脸来,面上便挂了怪笑。
“云归兄,难怪你今日拥被高卧快到午时,原来是新收了佳人。”
“没这事!承祖兄说笑了。今日大驾光临,是来看我这丫头的?”
“嗨,这清汤寡水的丫头有什么好看!我来是有事要劳烦你。”
这时,丫头进来,给倒了茶,又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出门了。陈溪发现她随后又回来了,站在房门口候着。丫鬟在门口随时候命,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很多达官显贵眼中,下人如同花瓶盆景,不过是件会动的摆设罢了。而正是因为这种忽视,隐娘的探子们获得了许许多多的情报。这个丫头会不会也是在打听情报呢?
“云归云归,你真好这一口啊?我以前带你去如意楼,那么多好看的小娘子你一个也看不上,怎么被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给勾了魂?”
“云归兄,听见我说什么了吗?”赵承祖拍了拍陈溪的肩膀,陈溪这才缓过神来。
“你不是说,任我出版,不要稿费的嘛?财大气粗的赵大少爷怎么想起这几个小钱来了?”陈溪喝了口茶,笑着问。
“唉,云归兄啊,当年你和山长为重建书院,卖尽了田产,我当初觉得你们是自绝后路,现在才发觉老兄真是深谋远虑!”
“哦,这怎么说?”
“当今圣上一年前登基,宠信奸臣,竟然让那数典忘祖的小人得了势!如今朝中下令,清查田亩,丈量土地,多少世家大族要吃亏!”
“丈量土地定税收,于国于民都好,承祖兄是有功名的人,怎想不开?”
“我倒是想得开,我家老爷子想不开。这下多少油水要保不住?这个月我连逛如意楼的钱都没了。”
“承祖兄说笑,你族叔不是在洛京为官吗?难道不能照拂一下乡邻?”
“要是往常这不是问题。可你不知,当今圣上心狠手辣,上月发现有当朝大员从中弄权,已经砍了三个脑袋了,都在洛京的城门上挂着呢!我那族叔吓得不轻!”
“那你今天来是要《仙云游记》的稿费?”
“可不是嘛,云归兄务必成全。”说着,赵承祖起身向陈溪拱手施礼。
陈溪便带上了丫头,和赵承祖一起去藏书阁。
进了藏书阁大门,中间便见到一排排高耸的书架,藏书阁四周开窗,窗下是两排桌椅,已有不少书院的学生在端坐习书。见陈溪进来,大多抬头看了看,便起身施礼;还有几个沉醉在书中世界,头也不抬的。陈溪向那起身的那几个点头示意,他知道这些大概是在看经史子集,而那几个头也不抬的,大抵是在看市井小说。
藏书阁西面用屏风隔开,靠着西窗下是陈溪和藏书阁雇员们的书桌。陈溪占了西窗下最北面的桌子,其余的五张书桌前则各有一个正在校稿的雇员。
陈溪坐下后,用随身带的钥匙打开抽屉,取出一本账簿。
“承祖兄,你的《仙云游记》销量不错。上月书坊老板来报,已经售出了两千余册。每册售价二百文,刨去成本后每本获利一百文,作者得七成,总共折合银两算下来,正好是二百一十两。”
“才这些啊?”赵承祖咕哝着。
“赵大少爷看不上这些小钱?就赏给丫头买新衣裳好了。”
“谁说看不上的,二百两也是钱,便宜你的丫头不如便宜我自家的丫头。”
陈溪笑着拿出一张昌盛钱庄的票子,写明钱款数目,签上自己的姓名,又按上私印,交给赵承祖。
“云归兄,那本《红尘侠女记》卖出了多少银两?”赵承祖问道,陈溪只是笑而不语。
“真不够意思。那本销量远远超出我这本,我上次去洛京,见我堂兄那都有一本!”
陈溪笑道:“我这藏书阁发行的小说,也就这本卖得最好了。这两年诸多花费,全靠‘无名生’给小弟添补。”
“那‘无名生’还不曾露面?”
陈溪摇了摇头,瞥见一旁的丫头也在认真地听着。
“不曾,我也不知道‘无名生’到底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嗨,老兄有所不知,其实‘无名生’正是区区不才。”赵承祖说着做了个鬼脸。
“好呀,你当场抄写一章,我去对字迹。字迹一致,我就把银票给你。”
“哈哈,这钱云归兄留着给丫鬟裁新衣吧!我先告辞了。”
陈溪送赵承祖出门。走至院中,赵承祖左右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突然贴到他耳边,小声说:“云归兄可否有听到传闻?”
“什么传闻?”
“前太子,就是十年前不幸折在汤池关的那位太子殿下,其实还活着!”
“哦?”陈溪吃了一惊,难道被人发现了?
“前太子不是已入葬皇陵了吗?”
“不知哪来的消息,说皇陵里只有衣冠,没有尸身!”
“空穴来风,不足取信,赵兄谨言!”
“唉,我就跟你说说。我家老头说,当年太子宅心仁厚,不似今朝天子心肠歹毒。前太子是名门正统,现在上面的,不过是个奴婢生的!”
陈溪忙捂住他的嘴,“承祖兄,你方才未曾言语,我也未曾听见。”
“嗨,瞧把你吓得!你别送我了,快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