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影纷纷》凝纤歌

3、生变

　　一时间，阿九与王羡都不敢再说话，气氛开始沉默起来。
　　突然一道门板被自外由内踢开，几块碎木渣子直击阿九这方向而来，王羡见状不慌不忙，手持茶杯抛过去，茶杯在空中打着旋儿挡完碎木渣才堪堪落到地面，碎成几瓣。
　　这时几个着粗麻布衣的大汉从店外阔步走进来，身侧都挂着一把黑铁弯刀，一脸的凶神恶煞。
　　为首的一个粗眉络腮胡的大汉见大堂几乎座无虚席，明显不满意，粗声粗气地赶人：“都给老子滚，今儿这老子包了。”
　　众人这才似反应过来般，尖叫着四处逃窜，有的鞋子在慌乱钟被踩掉了也顾不得捡，仿佛那几个大汉是会吃人的恶鬼。
　　阿九低声对谢玄道：“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是走吧。”
　　谢玄思量片刻，点头，三人低调站起身从窗边跟着众人一起往外走。
　　只差一点便走到门口了，身后却传来一道粗哑的呵斥声，“站住。”
　　说话的人是方才站在粗眉大汉身后的人，他身形没有身旁几位高大，一双吊三角眼上下打量谢玄等人，里面满是淫邪的光。
　　他“嘿嘿”笑着向阿九的方向走来，一口大黄牙，嘴角似还有口涎，阿九恶心得不行，手悄悄伸向腰间，只待他一过来就让他见识见识痒痒粉得威力。
　　万事俱备，阿九深吸一口气，猥琐男子却越过她，将罪恶之手伸向旁边的谢玄，“这般美妙的小馆儿，留下来陪爷乐呵乐呵可好？”
　　阿九目瞪口呆，这人看上的居然是谪仙般的谢小将军！这人不仅猥琐至极，还是个猥琐至极的断袖，她想都不敢想，“受辱”的谢玄会怎样解决这不知死活的人。
　　“啊······”一道痛苦至极的声音传来。
　　阿九回神看去，那男子的手臂与身体已然分家。血溅了一地，断口处仍在汩汩往外流血，正滚在地上翻来覆去哀嚎。
　　然而出手的并不是谢玄，是身旁气得浑身颤抖的王副将，他还想出手，被谢玄伸手拦住。
　　谢玄慢条斯理解开披风扔给阿九，拿过王羡手上的长剑，缓缓指向将将从变故中回过神来，慌忙拔刀的几个大汉。
　　为首的大汉率先挥刀冲过来，口中叫道：“敢伤我兄弟，受死吧。”
　　谢玄早已收起病弱贵公子的模样，飞身掠近，长剑在腕中仿若闪电，阿九还未看清他的身影，几个大汉就已然重重倒地，全都是一刀毙命，倒下之后，脖颈处才喷出大量鲜血，惊得唯一还活着的断臂男子，豁然收声。
　　“确实该死。”谢玄冷然道，随手将手中沾血的剑挥向还躺在地上的断臂男子。
　　最终，一群大汉都死在谢玄剑下，偏偏这事情就发生在瞬息之间，阿九欲阻止却半点来不及，她头疼扶额，这下他们不化妆易容估摸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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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暗沉，夕阳仅剩的余晖即将吞没山头几层石砌的低矮房屋，重重叠叠，死气沉沉。虽才黄昏，但已无任何人声从房屋里传来，只偶尔能听闻几声近似野兽嚎叫般的惨呼。
　　向来路过这虎平山头的人都不敢多往这边望一眼，都道那些低矮屋子里关着的全是吃人野兽。
　　而如此阴森简陋的石屋中，却坐了大晋最尊贵的三皇子殿下，他鬓角两边各一缕细长发丝，手中持一纸扇，端着慈眉善目的笑脸，却让身前跪了一地的黑衣侍卫毛骨悚然。
　　不远处的屋子，还飘荡着几缕惨叫声。
　　司马睿轻摇纸扇，轻柔道：“一个小姑娘都看不住，本王养你们何用？”
　　“回殿下，那姑娘太会使诈，属下们又不敢动武伤她，束手束脚才让她钻了空子，求殿下让我等将功补过。”为首一位黑衣侍卫抱拳道。
　　“行了，尽快查到顾玖倾的下落，将她带回来。司马睿不耐挥手，想了想又补道：”不准伤了人。”
　　“是！”黑衣侍卫悄无声息退下。
　　司马睿漠然低头摩梭手中折扇，轻笑一声摇头，复又叹息。他以为她是养在深闺丝毫不沾世故的千金大小姐，却原来，早就在朝堂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的司马睿，也有看走眼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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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湖蓝窄袖长裙，长发散落在脑后结成几缕小辫，额间还配着与长裙相衬的水滴状额饰，正是时下盛行的胡族女子装扮。若此前王羡逢着如此打扮的姑娘定要在心里泛起几丝旖旎，可如今这”姑娘“成了他自己，那几丝旖旎瞬间化为他此生的噩梦。
　　王羡扭捏又苦涩，道：“阿九姑娘，这恐怕不大合适。”
　　“这再合适不过了。”阿九替眼前虽身躯不够曼妙，但胜在浓眉大眼的“姑娘”整理衣裙，她也知道谁更适合拌姑娘，只可惜有贼心没贼胆，故作满意道：“王副将你放心，我阿九的手艺保准就算你爹娘来了也辩不出你来，这几日你可千万别洗脸。”
　　谢玄百无聊赖，在一旁泼冷水，“顾阿九，做人要厚道。”
　　阿九暗自咬牙切齿，到底是谁意气用事，导致现在不得不乔装打扮的？她明白，谢玄肯定是在讽刺那日他一眼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装，她发誓，上次绝对是因为时间紧迫，条件简陋。但此刻显然不适合再去争辩什么，阿九就当作没听懂谢玄的讽刺，傻笑过去。
　　王羡就更幽怨了，悄悄望了少将军一眼，明明是少将军扮女子更合适，阿九姑娘就是欺软怕硬。
　　感受到王羡的目光，谢玄挑眉，“怎么？”
　　王羡忍气吞声的摇摇头。
　　因着谢玄一到冲和城就杀了一伙土霸王，阿九为掩人耳目，只好带他们重新装扮成胡族人，只是之前他们三人行着实特点太过鲜明，阿九只好与王羡互换了性别，还舍了之前赶来的马车。
　　此时谢玄与阿九皆是一副胡族男子打扮，身后跟了个扭扭捏捏身形稍壮的胡族女子。虽也惹眼，但好在安全避过了冲和来查命案的官差。
　　阿九折腾了一天，实在饿得不行，在街市上买了几个油饼分与了谢玄他们，一起边走边吃。她原不过递给谢玄只是随意客气客气，以为谢玄是决计不会吃这等低贱之物，谁知谢玄二话没说，接过去就慢条斯理全吃了下去。
　　反倒是阿九，被油腻得吃不下几口就饱了。阿九问道：“公子，咱们现在去哪里？”
　　谢玄望了眼热闹的街市，淡淡道：“去找贴皇榜的木栏。”
　　阿九这时也反应过来，对哦，既然胡王已经病入膏肓，那肯定得召集天下名医了。不由暗自感叹，这谢玄果然少年英才，心思玲珑。
　　正想着，前边由远及近传来一道疾驰得马蹄声，阿九等人飞快从街道中间退至街边。
　　王羡皱眉道：“闹市纵马，很容易伤人。”
　　阿九也好奇向马蹄声方向望去，不看还好，乍一看过去，竟然看见两个小孩子还在街道中间，被即将奔来得高头大马吓得愣在原地直哭。
　　“小心！”阿九不由自主大喊。
　　同时，身旁一道身影已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