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竹马茶里茶气》豆沙小圆子

2、第2章

　　8岁的唐曦璟连续三年生日只许一个愿望。

　　妈妈给我生个姐姐吧！

　　周围的大人都哈哈大笑，生不出姐姐的。

　　那陆皓怎么就有姐姐呢？

　　梁女士扶额，女儿真是傻得不行。

　　她得庆幸妈妈当时没有弃号重练的打算，只是不耐烦地对她说，要生你自己生，反正我是不生。

　　妈妈这么任性，爸爸也不敢管，她能怎么办？

　　她都想好了，以后生3个孩子，分别取名为一一，二二，三三。

　　绝不让孩子受自己现在的苦，名字简单好写，三人作伴，一点都不孤单。

　　陆皓不这么想，他以后要取个姓谢的老婆，孩子跟妈姓，名字就叫谢谢。

　　这名字多占便宜呀！还有，千万不要有姐姐，可太凶了！

　　陆婉婉当场赏弟弟一记栗暴，还一脚将他蹬出房间。

　　唐曦璟就喜欢有女侠风范的陆姐姐，一脚回旋踢真酷啊！姐姐白天可以带着她闯荡家属院，晚上可以陪她披上床单演仙女儿，再说着悄悄话渐渐入睡。

　　可心心念念的酷姐姐，怎么成了娇怯怯的小哥哥。

　　关于夏思行的来历，爸爸对她解释道：“这位哥哥比你大2岁，从咱们老家青山县过来的，以后就住在我们家，每天和你一起上学。”

　　其他的唐叶也没有多说，就拉着梁静进厨房准备晚餐。

　　唐曦璟一边龇牙咧嘴地涂红药水，一边歪头打量眼前的男孩。

　　忍不住好奇心，她主动问：“我叫唐曦璟，你呢？”

　　“夏思行。”男孩怯怯地开口。

　　他一直杵在门边，瘦挺的背紧紧贴着门框，微垂脑袋，像是误闯人类境地的小动物，只敢用余光偷瞟。

　　唐曦璟决定当一个热情的东道主，上前拉住男孩的手臂，“你以后在我们学校读书吗？”

　　对方点头。

　　“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对方沉默不语，继续点头。

　　唐曦璟露出欣喜的笑容，看了一眼厨房，垫脚靠近他，小声说：“哥哥，我作业没写完，你教我吧！”

　　眼前的小女孩一脸期待，目光清澈狡黠，笑得又甜又殷勤，夏思行却下意识想到故事里不安好心的小狐狸，连忙抽回自己的手臂。

　　“我学习不好，教不了！”

　　“你也学习不好啊！”她瞪大眼睛。

　　“嗯！”他重重地点头。

　　“你还是先看看吧，一年级的作业，很简单的。”唐曦璟不死心，又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往自己屋里拉。

　　夏思行想往后退，却被拽得一踉跄，盯着小姑娘瘦瘦的手臂，心里诧异：这是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吗？！

　　唐曦璟的房间不大，床上放着粉嫩嫩的枕头，有蕾丝边的小被子，还有毛茸茸的玩偶。她是个有粉嫩少女心的孩子王，喜欢一切可爱好看的事物。

　　她从凌乱的书桌上翻出一本崭新的《暑假快乐起航》，戳着封面上的字，小声嘀咕：“快乐你个大头鬼。”

　　翻开第一页，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一年4班唐曦璟。

　　透过这敷衍的字，夏思行发现最难写的“曦”字还缺了一横，暗自庆幸——猜对了，果然没好事，这个“教”肯定不一般。

　　唐曦璟随便指了一题：小明要买一支5角钱的铅笔，付给老板1元，找回多少钱？

　　“哥哥，这题你肯定会写！”她还递过去一支铅笔，笑眯眯催促道：“写吧！”

　　夏思行骑虎难下，胡乱写一行算式：5+1=6

　　哈？这哥哥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她真诚地建议：“哥哥，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你在实小肯定会被留级。”

　　唐曦璟经常在小卖铺晃悠，数学不好是一回事，可算钱的水平一流。

　　“哒哒”

　　没关上的房门被梁静叩响，她沉着脸说：“唐曦璟，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你的作业，我会一页一页检查的。别想找救兵，那种狗爬的字，也就你写得出来。”

　　“知——道——啦。”唐曦璟拖长音，表示不满。

　　“孩子们，都出来吃饭吧！”

　　唐叶笑吟吟摆好菜，揽过老婆的肩膀，冲女儿使眼色——你妈要生气了，老实点。

　　为了欢迎夏思行的到来，唐叶特意多准备几道小孩喜欢吃的菜。

　　桌子中间摆了一道外酥里嫩的烤鸡，香味诱人。

　　这是唐曦璟最喜欢的，烤鸡是市里一家老字号的招牌菜，备受市民的喜爱，每次买都要排长队。

　　看到美食，她便喜滋滋举筷戳向肥美的大鸡腿，笑得像只偷腥的小馋猫。

　　可到嘴的鸡腿飞了，唐叶伸手挪走盘子，将一个鸡腿分到梁静碗里，另一个分到夏思行的碗里。

　　唐曦璟的视线随着爸爸的筷子移动，晃着脑袋一脸疑惑：“嗯？”

　　“嗯什么？自己心里有点数，吃鸡屁股还差不多！”梁静瞪了女儿一眼。

　　算了，又不是没吃过鸡腿，凶巴巴的，唐曦璟腹诽，委屈巴巴地低头扒饭。

　　此时肥美的鸡腿又被小心翼翼递到她的碗里，对面的夏思行腼腆笑道：“妹妹吃吧。”

　　唐曦璟心里美滋滋的，果然是人美心善啊，看在大鸡腿的面子上，哥哥就哥哥吧，自己之前打算怎样对姐姐好，以后就对这个哥哥怎样好，铁定罩着害羞好看的夏思行。

　　夏思行的笑容，在唐曦璟眼中是孔融让梨的那种笑。
　　在妈妈眼中可不是，是大冬日里贫寒农民被迫上交余粮给地主的卑微苦笑。

　　从夏思行一进门，梁静就发现这孩子虽然长得漂亮，却瘦得像绿豆芽，吃饭也是胆小怯弱的样，只敢夹眼前的那盘小青菜。她心中就算不满丈夫带回好友的孩子，也是不忍心看见夏思行的可怜模样。

　　看着女儿乐滋滋的样子，她不想破坏小孩子间的好意，露出唐曦璟少见的慈爱笑容，将自己碗中的鸡腿夹给夏思行，嘱咐道：“多吃点，别让着那讨厌的小屁孩。”

　　唐曦璟一听就不乐意了，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对呛，唐爸爸夹在中间和稀泥。

　　饭桌上热热闹闹的情景夏思行没见过，妈妈夹到碗中的鸡腿他也很久没见到。牙齿咬开鸡腿焦脆的外皮，泪水止不住地顺着眼角流下，快要没进大鸡腿里了，他急急忙忙地擦掉，像是擦去脸颊的汗水。

　　晚饭过后，做事仔细的唐爸爸替夏思行备好洗漱用品，在小书房摆好一张行军床，铺上床垫和凉席，又琢磨着今天时间紧，明天定要给孩子收拾出更宽敞的空间。

　　而夏思行正猫在阳台，就着点点灯光，满头大汗地洗自己今天的脏衣服。

　　梁静正打算去阳台乘凉，听到哗啦的水声，看见小孩揉搓得红彤彤的双手，过去一把薅走衣服，揉揉他的小脑瓜：“有洗衣机呢，小孩操心，晚上沾水容易着凉，去和妹妹玩吧。”

　　睡前喝完一杯香香甜甜的牛奶，夏思行还未踏进小书房，就被任性的小霸王硬生生拽进闺房。

　　唐曦璟牛皮糖似的缠着唐爸爸，强烈要求把行军床摆在自己屋里，也不嫌挤。

　　唐爸爸经不住女儿的撒娇，想着反正小书房还没收拾，就满足一下小孩的愿望吧。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从自己独睡一个房间开始，唐曦璟一直期盼有个小伙伴，能夜里陪自己说悄悄话。

　　因此，每次有亲戚朋友留宿，她既兴奋又万分珍惜这种时光，总会忍不住期期艾艾询问对方的归期，心里细数快乐的日子还有多少天。

　　“哥哥？你睡了吗？”

　　黑夜中的屋子里依旧静悄悄，唯有轻轻的呼吸声。

　　唐曦璟翻过身，透着窗外的漏进来的微光，她看到隔壁床上的夏思行紧紧裹着小被子，像一块沉睡的黑石块，比深夜还要沉静。

　　怎么睡得这么快，她心里嘀咕着，也闭上眼睛睡觉。

　　夏夜微风浮动，吹起窗帘的边角，清浅的月光也顺势流淌进屋里。

　　闷闷的啜泣声压在被子里，夏思行艰难吸吸鼻子从被窝里探出头，盯着唐曦璟的方向。

　　“嫌弃我，想赶我走？”

　　他摊开手心，月光就握在其中，心想：“家？我也想回家，可家在哪呢？”

　　窗外夏虫鸣叫，没有人回应他的心里话。

　　他低头嗅着枕头上暖洋洋的气味，是洗衣粉香混合着夏日曝晒的阳光味儿。

　　从妈妈去世，到轮流寄住在两位舅舅家，他不管是挨打挨饿，还是承受表妹表哥的讥笑排挤，都像一块沉默的硬石块，不吭声也不落泪。
　　出于孩童的劣性，看见夏思行倔强的模样，他们欺负得愈狠，非得逼得对方嚎啕崩溃才有趣味，像一群野猫逗弄伤痕累累的小雀。

　　今天他破天荒当了两回小哭包，饭桌上那次既有对新环境的担忧，又有点试探和扮可怜的意思。
　　后面唐家夫妻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将他面前的饭碗堆成小山堆。
　　像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很久很久，他一直紧紧绷着，努力不被风雪击垮，可碰着点火光，却忍不住低头，整个人都软和了。

　　十岁的夏思行是只敏锐的小兽，感知家中男女主人善意，虽说是陌生人，却远胜于淡薄冷漠的近亲。

　　唯一让他担忧的是唐曦璟，表妹夏田田让他知道模样长得甜丝丝，又惯会在大人面前撒娇卖乖的小姑娘最不好惹。
　　何况唐曦璟的调皮顽劣，短短半天暴露无遗了。

　　谨慎的夏思行，在睡前一边伤心难过，一边规划新环境的生存之道，决定“以柔克刚”，当小霸王花的对照组“柔弱乖巧的好孩子”。
　　没有大人会不喜欢乖孩子吧，坏人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