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班》尾生之信

35、靠近

　　王相莫没有说话，只是把手轻轻搭在张安的后背，沉默良久，手机突然响了，王相莫走出去接电话，张安看着对面的墙发呆。
　　陈曦扔掉手机后，就没有在联系张祈，虽然去看过几回，但是，他知道，这次的错误，几乎没有挽回的可能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解释，解释自己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去把张安带到她哥哥面前，这会他不能说，张祈还在生气，他的解释没有用。
　　接下来去哪？陈曦望着天边的晚霞，这会的云真好看，整个西边都烧了起来，如果张祈在就好了，他最爱这样的夕阳。
　　张祈还在安静的躺着，至于睡没睡，只有他自己知道，眼睛缠着纱布，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隔壁床的呼吸声，医生过来检查的脚步声，仪器的电流声，甚至窗外飞过的蜜蜂，这会的他没有眼睛去看，耳朵异常的灵敏，可是却又感觉很空。
　　张祈不是个爱热闹的人，但是这会他仿佛置身事外又仿佛置身热闹，一切都是热热闹闹的，只有他是安安静静悄无声息的，如果这会陈曦在，他一定会用一点都不好笑的口吻，说着冷笑话。
　　陈曦在哪？
　　“哥，我打算去纹身，”陈曦对着远处说，“我其实一直都不是很乖的孩子，我不是很听话的孩子，你看到的真的不是真实的我，”双手捂着脸，接着说，“但是，我想要你看到我要你看到的，也想要你喜欢你看到的，只是，时间问题。”
　　陈曦没有在街头转悠很久，思考一下后，走进一家纹身店，以前对电视剧里的男女主为了证明爱对方，在身上留下什么印记，陈曦还觉得很傻逼，这会的他自己却做着傻逼的事。
　　“纹身？成年了？”纹身店老板是个瘦高的大花臂，“不成年不准纹身哈，小朋友，把身份证拿出来。”
　　陈曦没有磨蹭，从书包最里面的小钱包掏出身份证，还有一张有些皱的照片，“我成年了。”
　　“呦，挺显小啊，纹什么？全家福？”大花臂接过身份证和照片，“不是，我说哪个是你？”
　　“没有我，”陈曦指着张祈怀里抱着的懒觉，“我要纹它，和它一样的纹身。”
　　“纹小猫？”大花臂确认一下。
　　“嗯，你看一下，怎么写实怎么来，”陈曦说着就把上身衣服脱掉，露出肩膀上的疤痕，“这个位置可以吗？我不怕疼。”
　　“猫？这个位置骨头比较多，挺疼的，你能忍就行。”
　　“可以，”陈曦不再说话，坐在一边等着。
　　没过多久，一个很写实的小猫咪就已经纹好了，正好趴在陈曦的肩膀，也盖住了狰狞的疤痕，陈曦很满意，这会张祈就永远拥有这个小猫咪了。
　　接下来就是，准备找兼职，然后找到时间，去见张祈，陈曦并没有打算放弃张祈，从刚离开他的那刻，就在盘算怎么回去了只是他不能罢了。
　　“张安，我家里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可能不会有太多时间来医院看老张了，”王相莫一脸愁容。
　　“老王八哥哥，你去吧，我们请一个护工，等我高考完，我就来看哥哥，你放心去处理吧，”张安表示理解。
　　“我去找，你不要担心老张，老张这么好的人，我会找一个很好的护工，”王相莫扒拉着手机，刚才知道妈妈在国外犯病，王相莫就开始考虑接下来怎么安排张祈的事，护工是一定要请的，但是怕张祈受到委屈，这个人怕吵、怕生的，这会王相莫翻着通讯录，正好到“陈曦”那一栏。
　　不如找陈曦？王相莫脑海里首先蹦出来这个想法，他和张祈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张祈的生活习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而且把张祈交给他，王相莫才能真正安心的回去，可同时又正因为陈曦和张祈在一起时间太久，张祈不会不知道是陈曦。
　　把张安送回学校后，王相莫打给了陈曦，那边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为什么不接电话？
　　“小曦，你要是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你哥哥需要你，”王相莫想了想又把手机打开，“先不要告诉你哥哥。”
　　又过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回复。
　　“小曦，都是一家人，咱们不要呕气了好吗？”王相莫又发了条消息。
　　陈曦手机丢了后就没有了张祈的消息，虽然当时感觉被放弃，但是这么久了，他还是觉得该要一部手机，要让张祈知道自己的情况，就算不是张祈知道，他也要知道张祈的情况。
　　到手机店选了一部手机，刚插上卡，手机就弹出好几个未接电话和消息，都是王相莫。
　　所以，张祈是做完手术没有人照顾了？
　　“好，我马上回去，”陈曦立马回消息，不让张祈知道就行，当时离开陈曦就想要补偿，这次也正好是张祈最需要的时候，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老王哥哥，你觉得我怎么去帮小祈哥哥还不让他知道呢？”陈曦问，对面的王相莫扶了扶眼镜。
　　“其实，你知道吧，老张的手术是眼睛，也就是说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要你不说话，那他不就不知道吗？”王相莫又说，“其实，我看得出，你们俩迟早还是会在一起的，只是现在老张还在气头上，他也没办法拉下脸来找你，你就主动服个软。”
　　“嗯，他，手术很成功吗？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陈曦问。
　　“不会，手术很成功，好好修养一段时间，眼睛又跟以前一样了，”王相莫摆弄着手机，“小曦，我没法和你说太多了，时间到了，我要赶紧去车站了，老张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等我回来，要看到一个好好的老张，最好是你俩和好。”
　　和好？陈曦怎么会没想过，只是这次真的没有办法去求张祈原谅，张祈找小香香的痛苦他是看到的，也是亲身经历了的，这会却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该怎么挽回？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张祈照顾好，还不能让他发现。
　　病床上的人明显消瘦，抓着被子的手骨节分明，脸色也不是很好，虽然被盖着眼睛，嘴唇倒是苍白发干。
　　陈曦轻轻走过去，把桌子上的水用棉签沾了些，刚触碰到张祈的瞬间，张祈的手伸了过来。
　　“小安吗？你不是要回学校吗，听话，回去吧，好好准备高考，哥哥可以的，”没有回应，张祈又想到，王相莫临走时和自己交代，说今天会有一个护工过来，不会说话，但是人很好。
　　“你是护工吗？”张祈试探性的问一句。
　　没有回应。
　　“不好意思哈，你是李先生吗？可以在我手心写字，”张祈伸手过去。
　　张祈伸过来时，陈曦下意识的想要握住，不过他忍住了，用手指轻轻的张祈手心写下：护工，李云。
　　“李先生，谢谢你啊，我是有些渴了，能把桌子上的水杯递给我吗？”张祈本来就渴，刚刚被棉签上的水刺激的更渴。
　　“谢谢你，桌子上有水果，你请自便，”张祈说完又躺回去。
　　窗外的阳光不错，就是这会跳过窗帘射进屋里，有些刺眼，不知道张祈感觉得到吗？
　　“你现在要睡觉吗？”陈曦在手机上输入，翻译成语音给张祈听。
　　“嗯，有些困了，吃过药就感觉很困，”张祈笑着说，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让他用手机呢。
　　“好，我去洗洗衣服，”陈曦把床头的衣服拿起来塞进盆里。
　　“嗯，麻烦了，”张祈有些不好意思，他总觉得自己只是眼睛被包着，还是可以自理的，但是连自己衣服被王相莫扔到哪都找不到，也就放弃了。
　　端着张祈的脏衣服，陈曦有些入神。
　　这些衣服都是他陪着张祈去买的，带有皮卡丘的那件，是他求了张祈很久才勉强穿上的，带有“进步青年”logo的衣服，也是他挑选给张祈的，还有内衣？
　　陈曦这会很想哭，如果再来一次，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一定会在刚找到小香香那天，就压下心里的邪念，把张祈还给张安，张祈这么好的男朋友，才不会让他吃醋呢，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是晚了吗？
　　陈曦拿着洗好的衣服到阳台晾着，那里被人种着几株太阳花，这会正忙着盛开，鲜艳的橙黄色照的人眼睛睁不开，就这样吧，人生能年轻几回？又会碰到几次心爱的人？
　　等会到病房，张祈还是安安静静的躺着，陈曦也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坐在一边，就那样看着。
　　张祈原来说过，自己的目光总会给他一股暖意，那种超越拥抱的温暖，就是那种你看着这个人，不用触碰到，但是会实实在在感觉到他的爱，他用自己的目光，去表达自己的爱，这是张祈说过的。
　　那现在呢，小祈哥，还喜欢我这样安静的看着你吗？
　　床上的人动了几下，没有动作了。
　　可能不会喜欢，也可能还会喜欢，时间问题，他相信，这是时间问题。
　　张祈其实一直没有睡着，或者说没有睡安稳，总觉得有奇怪的磁场在吸引着自己，熟悉又陌生，这种复杂的感觉，在王相莫请的护工到的那天，达到极限，周身环绕着安心的气息，但是有什么都看不到，他也没有办法去证实，那个人的手像陈曦，可以很轻松的抱起自己，不是说张祈有什么特异功能，只是那个手背的疤痕很明显，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这么好的护工，如果不是因为钱花到位了，那就是……不能猜，希望与失望并存，这是张祈最不能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