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年》风一

2、十指不沾阳春水

　　车慢慢地驶进了叉路，绕了几个弯头，终于开到凤凰山。凤凰山何故得名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临海而居，所以政府将它开发，又设了烧烤，开发了人工沙滩。
　　尤其是夏天，这里尤为热闹。
　　迎着夏天的海风，踩着软软的沙土，牵着爱人的手，漫漫散步在金沙上，这是辰瑶心里最美的浪漫。
　　可是洛阳每次都要絮叨：
　　“瑶瑶，衣服都溅湿了，贴着身容易着凉。”
　　“瑶瑶，不要走太远了，不安全。一个浪打过来，你又不会游泳
　　“瑶瑶，不要脱了鞋子，万一有玻璃，割破了脚踝破伤风了，怎么办？”
　　她几乎要捂住耳朵，撕喊出来：“叶洛阳，你真是个小老头，哪有那么多意外呀！”说完，赌气地转身向岸边跑去，什么浪漫心情都没了，不再理他。
　　洛阳就默默地提着鞋子，紧跟在她身后，回家，一路无语。
　　可惜现在秋天，水很凉，不能下去了，不然今天没有洛阳在，她一定迎逐浪，小小疯狂一次，想来有点遗憾。
　　“女孩子洗菜，男孩子打牌。”
　　郁琪二手都提着东西，腾不出手来打他，便用飞毛腿踢过去：“什么呀？小猴子，你不想活了。这里女孩子就我和辰瑶，这么多菜，想累死我们呀！得，你们今晚别想有东西吃了！”
　　那黄发男孩夸张地捧着腿，嗷嗷直叫，“我说郁琪，你好歹也是女孩子吧，不会温柔点呀。”
　　郁琪放下手中东西还想出拳，身后一个男声说道：“好了，大家一起分工合作，小猴子生火，我们去洗菜，争取早点开餐呀。”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没有洛阳的清朗。
　　“还是我们的王子好。”郁琪几乎飞扑过来，一只手耷拉在那人的肩上，身体略略贴近，辰瑶这时才发现原来他很高，足足高出郁琪一个头，就是有些瘦，身材颀长。
　　修长的手指泡入水盆中，越发净白修长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辰瑶突然喃喃念道。
　　虽然小声，但他还是隐约听到了，只是可能有些不真切，“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辰瑶有些奇怪说这么小声他都能听得到，难不成是顺风耳？她有些好笑地想着。
　　“我很会做菜的，下次有机会做给你吃。”他突然说道，有些突兀莫名，辰瑶看向他，他脸上有认真骄傲的笑容荡漾开，空气中忽然就弥漫开一种暖暖甜甜的味道。
　　辰瑶发现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突然想起刚才郁琪喊他王子，便试探地问道：“你叫王子？”
　　他哈哈笑出声，爽朗又清脆，“哪有人叫王子的？他们叫着好玩就这样叫了，我叫谭暮，谭暮的谭，谭暮的暮。”
　　檀木？檀木的檀，檀木的木？她在心里好笑地默写了几遍，记住了。
　　“你叫辰瑶？”似乎有点明知故问，又想了想再问：“怎么写？”
　　于是她也学着他，回道：“辰瑶的辰，辰瑶的瑶。”
　　他点头笑笑，唇扬起微微的弧度，“好的，知道了。”
　　“你洗青菜吧！这鱼我来杀。”他把一萝青菜递给她，又从塑料袋中取出活蹦乱跳的鱼，修长白净的手指，按住跳跃的鱼头，用刀背敲击几下，那鱼一下就安静下来，却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他得势刀峰一转，一刀下去，咯吱咯吱，刀刃磨擦着鱼身，丝丝分裂，腥红的血缓流出来，沾满了他白净的双手，他又从鱼身里取出一堆血淋淋的东西，辰瑶看着有些血腥，便低着头只看青菜。
　　“你不爱吃鱼？”他突然凑过来，头几乎要顶到辰瑶的额头，他的双目在淡沉下来的暮空下，犹为生动明亮。微扬的唇中呼出的气息溶化成一缕轻雾般的瑷昧在急促的空气中旋绕。
　　稍一拧水龙头，刚才还缓缓细流的水滴一下如飞跃的瀑布激流喷射出来，她忙用菜盆去接，因为水太急，更是喷溅得厉害，清水溅湿了他的白衫，他挡在她面前伸手去拧紧水龙头，飞溅的水流溅湿了他的头发，他捋着湿发，好气地看着一边也淋湿一身的辰瑶，她觉得他的湿发粘在一团，没了刚才的飘逸感，有些不那么帅了。
　　“喂，你又发呆？”他一声吼，将她拉了回来。她看着他没好气的表情，耷拉着脸，一脸认输的样子，“服了你了，菜洗完了，我们走吧。他们也应该等急了。”
　　“哇！你们两个干什么呀？洗个菜，搞成这样？”随着郁琪夸大其词地惊呼声，众人都闻声望切过来，个个脸上都是夸张好笑的表情。辰瑶觉得有些窘，像是动物园里任游客参观的小猩猩，全身都写着好笑。
　　“水龙头失控了。”他漫不经心地解释着，又将鱼放在烧烤炉旁边。
　　“不要解释，我们不听解释。”一个男孩子立刻打断。
　　“我需要和你们解释吗？”他也不屑，就近坐了下来。
　　此时炭火已升起，噼里啪啦闪着火星，桔暖色的火苗映上他的侧脸，勾勒出浅浅的阴影，描绘出脂玉一般的轮廓，似乎“温润如玉”这个词就是为了他而量身打造的。呆了一小瞬，辰瑶在唯一的空位上也坐了下来。
　　他熟练地串好一串鸡翅，递过来，刚才沾满血腥的手已清洗干净，又是这般修长透白，如果不是手掌的粗大，倒有点像女人的手。
　　“别走神，拿着呀！”他又再一次催促道。
　　辰瑶接过，将鸡翅放入炭火中，大家都活跃起来，期待着自己手中的美物。
　　“你要不断翻转呀？那样才能熟透？”他抓过她握着鸡翅的手，他的手掌盖住她的手背，微微有清水的凉意，又有炭火的暖意，冷热不定。
　　鸡翅随着他的手势翻转过来，哇！一边早已经烤焦了，已然是块黑炭，再看看另一边，嫩白的鸡翅上还沾着淡淡血丝，又是这副好气又服输的表情，他递过自己手中已经烤得香喷喷的鸡翅，“那，这个好了，你吃吧。”
　　“那你呢？”辰瑶有些不忍心。
　　“我再烤一块，这个年糕也快好了，你先吃这块鸡翅。我加过工的，味道应该不错。”他又凑过头来，辰瑶这次有准备，提早直起身，离开他的头远点。他诡秘地笑着。
　　美味的诱惑下，辰瑶还是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放到唇边，“小心烫。”几乎同时，辰瑶惊跳起来，捂住自己被烫的唇瓣，瞪向一边幸灾乐祸的他。他摊摊手，一脸委屈样。
　　不过说起来，他的鸡翅烤得还真不赖，能和妈妈的独门秘方媲美。
　　这个晚上，她几乎吃光了他所有的成果，他烤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她吃的速度。在她饱肚之后，最后留给他的只有二片年糕充饥。谭暮有些苦笑，但心里却有些莫名的甜蜜。
　　而一直闹腾的郁琪和那些男孩子自然不会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