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翠绿半尘埃》静林君

239、第二百三十八回 居尘埃尊严不可保 处忧患诸事是枉然

　　林南一笑着说：“致良知是一件非常难做到的事，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我还没有做到。”记者说：“你是否曾经说过，所有人都是知行合一的？”林南一说：“我要向你问一个问题，有两个和尚，两人都发愿要有一次远足，数年之后，一个人从远方归来，另一个在原地蹉跎数年。回过头来再说，当初这两个人发的是一样的愿吗？”记者说：“有什么不同吗？”林南一说：“好比说你去推一辆车，发愿好比推车这个动作，发力不到一定的程度，车是不会被推动的，这二人发愿之不同，就在于力道不同。只要你稍微留神，就知道圣人与庸人平常说的话其实大同小异，只不过有人是鹦鹉学舌、泛泛而谈，有的人则是从实践中得来的体会。”
　　记者说：“原来他们不仅是在行上不同，在知上就有差异。”林南一说：“就好比我，道理我可以说一堆，但我的品行并没有很端正，理由就是我所谓的知来自于非常肤浅的研究，而不是深入实践。知从行上来，知深则行远，难过来知如果足够深刻，他的行也就越能够致远。知行就好比是舌头蛇尾，二者是不可分割的。”不知不觉已经是明日清晨了，看到朝阳升起，林南一的心情很不一样。看朝阳，就感觉万物都在生长。看落日，就想起了极乐世界。关于林南一的报道很快就被不断翻新的讯息淹没了，而林南一的注意力只被天上的星星所吸引。其实生的美好，只有少数人可以感知。林南一所能感受到的，就是没有希望，没有光。
　　因为在住在山里，所以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正所谓山中只七日，世上已千年。每天清晨，他都会面对着朝阳冥想，每逢黄昏，他都会面对着落日冥想。于是每天都像是经历了一千年，他迷上了这种感觉，再也不想融入滚滚红尘。课题组把林南一苏醒的消息正式通报了他的家属，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于是钱盈亲自去告知这一讯息，对方面无表情的说：“已经知道了。”再没有下文，这件事给了钱盈内心很大的冲击，说：“原来林南一还是清醒的，我也知道为什么他说自己是卡夫卡了。”一个人能够以著作立身是多么美好的事，可以他永远做不到了。
　　一个人如果开悟了，会跟没有开悟的人有什么不同吗？林南一追求的开悟会在他的身上发生吗？这个时候他很希望有机会跟某一位医生交流，于是从山里出来，这个时候他的衣着已经非常欠妥了。此时此刻的他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于是做了一个决定。大部分时间住在终南山，只有山里呆着觉得闷了，就出来走一走。这一天他迎着朝阳出现在了省城，虽然他自己看起来很不体面，心情却很好。只要是体面的地方体面的人他都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瞧着，即便如此，他的心情也很好。像山里时一样，到了日落时分，就面对着日落的方向打坐，极乐世界，仿佛就是他身处的世界。
　　论文逐渐接近尾声，在经过了反复修改和打磨之后，终于成稿。发表之后，立刻引起了轰动。课题组一下子成了明星团队，所有支持过这项研究的人都获得了表彰。也有不少人想要见林南一，只是这个人行踪不定。于是尝试联系加凰，很快她就答复道：“我们可以帮忙安排。”课题组对林南一有救命之恩，绝对不能不给人家面子，不得已他回到课题组，看到他已经完全成了一个流浪汉，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被带去理发、洗漱，然后换了一套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气质看上去完全不同了。入座之后，对方提出了很多问题，林南一都一一回答，事了之后，林南一面露难色，说：“实在抱歉，我没有办法支付给你们钱。”钱盈说：“方便告诉我们最近你都作了一些什么吗？”林南一说：“说来真是惭愧，我这个人非常不善于跟人打交道。”钱盈笑着说：“我们还算是有点交情吧！在你躺在那里的时候，我们照顾你，比如那个时候，你现在能带给我们的麻烦不算什么了。”林南一说：“可我对你们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钱盈说：“人与人之间难道只有相互利用吗？我们是非常专业的医生，不仅在治疗生理疾病方面有丰富的临床经验，更在治疗心理疾病方面有相当的造诣。”
　　于是林南一把自己的经历仔细的说了一遍，而钱盈不仅记录了他说的话，还记录了他说话的神态、语气。林南一说：“在医学领悟，有解释开悟的内容吗？”钱盈说：“对我来说这是个未知领悟。”林南一说：“我在被封锁在记忆和幻想中时，发生了很多令人兴奋的事。”虽然这些内容钱盈早就知道了，但本人需求与人工智能记录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林南一说：“开悟注定是非常艰难的。”钱盈说：“你有没有想过用你的良知之学来解决人生难题呢？”林南一说：“你说的是指……”钱盈说：“我们组长认识一个叫戈繁娜的娱乐公司老总，她或许能给帮助你传播自己的思想。”
　　林南一说：“这不行，一旦东窗事发，我的娱乐公司背景会毁了我。”钱盈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人家比你有太多经验了。”不久之后，加凰就安排了林南一与戈繁娜会面，林南一先站起来鞠躬，说：“我是一个有社交障碍的人，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请你多多谅解。”戈繁娜说：“其实你不知道，我公司的旗下，不只有娱乐明星、网红主播，也有很多专家学者。”林南一说：“我想传播心学，可以吗？”戈繁娜说：“你对心学的研究到了何等地步了？”林南一说：“粗知一二，远不到开悟的地步。”戈繁娜语气沉重的说：“如果是这样，这个事我就没多少把握了。”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