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昆仑月》静玉诗画

51、第五十一章

　　一夜辗转难眠，直到天色微明，苏府千金苏明绯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她脸色青白，眼下隐现青黑，容颜憔悴。

　　她恹恹的坐起了身，宿夜未眠，只觉得全身酸痛，她就如那六月盛开的娇花，突遭一夜狂风暴雨，被风吹雨打得花叶飘零，瑟瑟凄冷于世间。

　　苏明绯很想放声大哭，可是泪水早在昨夜就流得差不多了，此时，双眼只觉得干涉难受，心里阵阵发苦。

　　她擦拭了下眼角，甩了甩头，“小凤，我要起了。”她的声音有些哑,“小姐，奴婢就来。”小凤应声进来伺候自家小姐梳洗。

　　苏明绯细细地在脸上敷了一层薄粉，掩了眼下的青色，又在脸蛋上拍了点胭脂，提亮了脸色，让自己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去花园走走，再去母亲那儿用早饭。”办明绯径自先走出了门，小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小姐又振作了起来，应是想开了吧,她心下开怀了不少，喊上另一个丫鬟，一同跟随小姐出去了。

　　苏府的花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林木青翠，园子里种植着大面积的芍药，正尽数绽放着嫩黄，红粉，深紫的花朵，花团锦簇，明艳芬芳。

　　苏明绯站在花树前，对着花树发了一会呆，忽地，她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她的手指正轻抚着一朵开得鲜艳的芍药花，很快，她眼睛里透出幽深冷光，一把揪下花朵，狠狠地攥进手里，一朵漂亮的花朵被她揉搓捻碎，花瓣从她的手里零碎落地，她想要得到的，哪怕只有一分的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苏明绯接过小凤递过来的素帕，擦净了手上的残红，一扬手，丢了手里的帕子，“去母亲那儿吧，我饿了。”三人顺着青石小径渐渐远去了。

　　素白的帕子沾染了花朵的汁液，点点残红如滴血，一阵疾风在园中刮过，那方帕子被劲风卷起，滚落进了角落的尘埃里。

　　寸金光阴，夏花烂漫，虫鸣雀飞，季府花园一角的风雨亭里，季如霖和季如欢兄妹二人，正坐在亭子里的石桌边，桌子上摆着茶点，俊秀的少年和漂亮的少女淡笑风声，给这花开锦绣的美景里增添许多生动趣味。

　　在远处的一角飞檐上，周渊隐在暗影里，眼眸深邃，季家兄妹来到凉亭多久，他便在此呆了多久，亭子里的少女，自他见她第一眼，便入了心，怎么看都看不够，时时都念着她，想着她。

　　瞥到季如欢身边的季如霖，青衣薄衫的公子，端的是清贵风流，周渊竟在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丝妒意，他很希望陪在少女身边的那个人是他，周渊眯了下眼，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亭子里的少女，一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紫大学士府，周渊手里拿着紫君的一篇文章，仔细品阅着，吴玄锦则从墙上取下紫君的青龙剑，走到院子里，一套剑法走得行云流水，寒光剑影闪动，剑风扫过，残枝落叶满地。

　　“这小子一来，我这院里的几棵绿树，可就不得安生了。”

　　周渊阅完手里的文章，抬眼看了看院里，凌冽剑光里游走的玄衣少年，笑了笑，“吴氏剑法，玄锦尽得真传了。”

　　“尚可，我母亲传我的简氏功夫也不差的。”紫君手里滑出一把玉骨扇，“唰”地抖开，扇面散出一股凌厉的森寒杀气。

　　“简门扇，化扇为剑，扇指天下。”

　　“这是自然，我外祖家，简氏一门，可是唐国的武学大家。”紫君收起骨扇，隐入袖里。

　　“你现在的文章水平，去应试科考，取得名次不在话下，朝庭明年会开武试，伯父是想让你去科举，还是武举？”

　　“父亲大人想让我做文官，母亲大人想让我当将军。”紫君抚了抚额，“我这个大孝子，真是左右为难呢。”

　　院内传来几声兵刃相击的叮当脆响，谈话中的两个抬头望向院子，只见一青一黑两道身影打成一团。

　　碧色玉笛和青龙剑短兵相接，竟不逊色半分，笛光剑影之间，两人的招式极为凌厉，刀兵煞气开散，疾风横扫，不断的传来树枝的“咔嚓”断裂声，几个回合下来，院里的残枝断叶又厚了一层。

　　紫君气急败坏地狠拍了下桌子，“这两个混蛋，当我这里是练伍场吗？”言罢，手里一抖，一把紫骨扇迅疾击出。

　　“叮当”两声，院子里王正打得兴起的两人，手里的兵器皆被骨扇击飞，紫骨扇打了个旋，又飞转回来，被紫君收入袖中。

　　李青瑜一个燕子抄水，捞上自已的碧玉笛，吴玄锦则是饿虎扑食，将堪堪落地的青龙剑抓进手里，院里的两个收了势，拾起各自掉落的物什，各自理了理袍角，对视了一眼，两人先后向屋内走去。

　　“哈哈，哈！那你就分身为二，也就各得其所了。”接着紫君方才的话茬，吴玄锦提着剑，踏着残枝断叶在李青瑜的前面走了进来，他额头上布满了晶亮的汗滴，双目炯炯有神，少年一身的朝气，已有了侠士风骨。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紫君在他的胸上捶了一拳。

　　“李青瑜明年参加科举，定了。”吴玄锦挑眉笑道，“青瑜爱乐，跟他师父习武时，选用的防身利器，就是他常吹的玉笛，所以，武举他是不能参加的，他的武器太秀气了。哈哈哈！”

　　“秀气，刚才没有领教我的玉笛化出的剑气吗？”李青瑜哼了声，白净的俊脸上带了几分傲气。

　　青袍公子李青瑜走了进来，燎泡坐下，拿起果盘里的一个苹果咬了一口，“酸甜可口，不错。”

　　“父亲建议我走科举，我们家世代科举入仕，人脉也都积累在文官一途。”

　　周渊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吴玄锦将青龙剑搁在桌上，掏出帕子擦额上的汗水，周渊提起剑柄，随手向后一抛，寒光闪过，青龙剑稳稳地插进了墙上挂着的剑鞘里。

　　李青瑜惊得张大嘴，嘴里的一口果肉掉到了地上，吴玄锦也停了手里擦汗的动作，“周大公子，你的功夫，又长进了。”紫君瞪着眼睛。

　　“略有进益而已。”周渊端起茶碗，云淡风轻。

　　紫君很心塞，学问上比不过周大公子，同是习武，精进程度也没人家快，真是没活路啊，人比人，气死人呀！

　　紫君忿忿地从周渊身上收回眼刀，“你们两个，中饭包了，去白记酒楼。”

　　李青瑜回了神，继续啃苹果，“白大公子也跟他爹去外地巡检商铺去了，他不在，记不了账。”

　　“记什么账，中饭你俩请，把我的院子毁成这个样子，就没事了。”紫君一脸凶相。

　　“请，请，请，一顿而已。”李青瑜扯了下吴玄锦的袖子，指了指院里的一片狼藉，吴玄锦挠了挠头，刚才只顾得打得欢快了，没成想砍掉了这么多的树枝。

　　“放心，饭钱我俩出了。”

　　“算你们识相。”紫君瞥了他们一眼，心里的气顺了点。

　　“渊兄，你若出仕，你们周家的生意……”李青瑜问周渊。

　　“我从周家暗卫里选了十一个人，他们颇有经商的才能，擅长揣度人心，接人待物，放他们出来，做分管周家生意的十大掌柜，由我随身暗卫君昆统领，如此，他们也就从暗处走出来，站到明处，更好的发挥他们的能力。”

　　“这样极好，周氏家族的生意仍在你的手里，并没有因你出仕为官而受到丝毫影响。”吴玄锦赞道。

　　周渊眼眸幽亮，淡淡一笑，“走吧，我们去吃饭。”

　　“兵道，诡也！”商道又何尝不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与父亲外出循视了周家在外地的所有商铺，周家少主的地位已经牢不可摧。

　　纵使他在朝为官，周家的经济仍掌握在他的手里，他所要做的，也就是知人善任，统筹帷幄，开疆扩土，他就是主帅，他手下的掌柜，伙计们，就是他的将兵，商场，也是可以排兵布阵的战场。

　　周家商铺遍布民间，那也是各路消息最便利的来源处，将是他搅动波谲云诡的朝堂风云的重要助力。

　　。周渊率先走了出去，劲瘦的身影如修竹般挺立，余下几人，也忙不迭地跟上，一起出了大学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