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华录》江鱼隐

3、第三章

　　“太子，臣是在为你打算啊。”清和殿中，林御史正跪在地上，

　　那太子，就端坐在林御史面前，一身凌厉，将周围的气压压到极低，寡淡的眼睛再也藏不住的怒火，都似乎要将林御史给囚住。

　　面对太子的威怒，他这个国舅还是有所畏惧，但他是为太子的未来着想，自认为这样做并未觉着有何不妥。

　　“混账，本宫的事自有打算，谁给你的胆子乱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随身附和的大臣中可有不少是你的人。本宫以为你是安安分分的，老实忠厚，不屑于参与到这些党争之中，是朝中不多得的忠良，没想到你竟然投靠了谢太师，那谢太师是什么人，你会不知道？。”

　　太子越说越气，林御史是他的舅舅，自小跟着他学礼法、大君之道，耳濡目染地以为他是个为国为民的良臣，是不屑于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没想到竟然也是个附蚁。

　　真是太令他失望了！

　　“殿下您尚年幼，自然是看不得这些，可时间久了，会理解臣的做法。如今陛下病重，二殿下深得陛下看重又手掌实权甚于殿下，何况他还是先皇后的遗子，按礼法，殿下是无序东宫。总之……不得不防啊，殿下。”

　　“怎么？是怕东宫易主吗？哼！就算他是先后之子又能如何。本宫德行无亏，谁敢易这个主。君王之道，是为亲民，是为爱民，是为心存良善而拥天下。这可是你教我的。现在本宫身为储君，难道就容不下自己的手足吗？”

　　这个林御史口口声声说是为他打算，说到底是为自己打算罢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倒戈得比谁都快。今天支持谢太师，明天支持太子，不知道哪一天又会支持二皇子。都这些年了，朝堂上的风动，他还看得不够一清二楚吗？

　　“殿下！这条路本身就是充满荆棘的，想要走得顺畅，就必须得……”林御史仍旧在自以为地劝说着，没想到还没等到他说完，太子就把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扔在地上，滚落在他身旁。

　　“滚出去，本宫念你是国舅，今日暂且饶你，再有下次，休怪本宫不讲舅甥情分了。”

　　这个林御史仗着是他国舅的身份和他对林御史的师长之恩，在肆无忌惮地试探他的底线。

　　可耻至极。

　　见到太子真的动了大怒，林御史没有办法再留下，只好退下了。

　　等太子缓过气来，他的二皇兄来了。

　　“青州之任，我是有意让你去的，去那里我要你办另外一件事儿。”太子直接开门见山跟他说道。

　　“谢太师之事？”秦摇民其实也有所察觉，太子对太师的态度是和他一致的，早前就跟他吐露过对太师的不满。今天朝上太子竟意外地顺应了他的意。

　　“这个谢安，亏空国库，扰乱朝堂，掌控商市让众百姓日益困苦，一天不除我心难安，单单他又独得父皇信任，没有点凭证很难掰倒他。现如今能独立于朝堂之上又有能力的没几个，只能让皇兄你去了。青州那边我已经安排了几年了，不会有差错。你去到那里，自有人与你接应，到时候你需要配合他即可。”

　　几年？，太子刚刚及冠大半年，理政也不过才两年。摇民知道太子心思比常人稳重一些，没想到他居然幼时就能做得出如此长久的打算。

　　真让摇民刮目相看。

　　“我正好也有此打算，放心，一定会处理好。”不能让他失望了。

　　接着是许久的尴尬，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太子生性冷淡，对人总是有三分保留，不见五分真情，对他的亲皇妹元善亦是如此，而且摇民觉得跟他是有着不一样的隔阂，看不见摸不着，也猜不透。时间久了，彼此之间的关系还不如君臣之系。

　　见太子没有再交代，摇民先开口说：“那我就……”先退下了。

　　说到一半，太子才开口插话道：“此去你……要特别小心，谢太师此次推举你去，可能会对你下手。记住，青州的八十万百姓的性命就交在你手中了，不要让我失望。”

　　告辞了太子后，摇民来到养和殿上。

　　殿内，一位老人正在坐卧在床上，没有血色的嘴唇，特别是眼睛那里，白色的斑纹跟脸上垮松的皱纹耷拉着，就像是卸掉了身上的所有精气神，虚弱而无力。

　　那就是季禺的天子，文帝秦景屿。

　　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摇民认得那本书是 《仙世海经注》。

　　“儿臣给父皇请安”

　　文帝看到是摇民，就屏退了旁人，向他挥挥手，说到：“起来吧！今天朝上的事儿朕听说了，青州的疫疾闹得厉害。你是应该去的。朕不尊礼法让你先行入政，得的只是奏折上的文字，那奏折上的政法究竟合不合民心，还是要亲自到坊间去见证，日后才能更好地辅佐太子。”

　　“儿臣明白！”

　　“另，谢太师一事，太子已经向朕上谏，朕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文帝哀叹了一声。

　　人果然是会变的，当年那个与他共治天下，誓要平天下不公的谢安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留下的只是他的躯壳，内心早已腐烂不堪，成为了他少年时最为憎恨之人。

　　可悲可叹！

　　“你们看着办吧！”

　　说完，文帝就向他抬起手，摇民会意将文帝扶起，搀扶着他走到殿门。

　　殿外太阳正高高挂在天空之上，它所散发出来的光就像是烟火喷洒出来，包裹着整个皇宫，背对着昏黄的殿内，照在他们身上。

　　好一会儿，文帝冰冷的手脚开始感觉到在一点点变暖，然后是遭架不住的灼热感，像要把他燃灭在这阳光之下，他不得不向后退了半步。

　　文帝不得不感叹自己老了，连太阳都不能多晒一会儿，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体力与耐力了，纵有再大的豪情壮志也有心无力了。

　　但他很庆幸，他有摇民。

　　摇民他是整个东陆唯一的仙人弟子。

　　二十多年前，先皇后难产生下奄奄一息的他，或许是上天怜悯他。在那一天，竟引得仙人再次出岛，救助了他，并收了他做座下第子，还给他赐名为摇民。这些年摇民在外求仙学多年，别人只当他拜了个与世隔绝的高人做师父。只有他知道，摇民是去了东海钟山岛，那是一座仙人岛。

　　但凡事是有代价的，摇民也要为仙人的帮助而付出代价。

　　“放心去吧！仙人会庇护你的。”文帝如此说着，一抬头，望向对面的太阳，眼里仿佛若有光。

　　普善天尊祭司神女啊，她将引领季禺走向更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