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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身残志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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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心怡,她怎么在这?
“你是林观南,林同学吗?”
马文远瞪大眼睛,呦,什么情况。
“对,怎么了?”林观南拉上外套拉链。
杨心怡随手挽起耳边垂落的碎发。“想问一下你们班月底班级赛的报名情况。”
杨心怡高中时进了学生会体育部,长相甜美,学生工作出色,当年可是大众心中的第一初恋。
马文远:“杨组长,咱们班那肯定谢延青要去的啊。是吧林哥。”一阵挤眉弄眼。
校服袖口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杨心怡本人却镇定自若,笑起来脸颊两侧凹出两点好看的酒窝。“应该的,你们班谢延青篮球一直是强项。”
马文远本想探探虚实,结果自己倒不好意思盯着人家姑娘看。“那是那是。”
杨心怡:“所以我想问问你们班的报名情况。”她特意朝向林观南,“刚刚看你场上打得精彩,是不是也有参赛的准备?”
林观南对比赛这类活动兴致不高,再加上谢延青肯定会参加。“不了,打不好。”
“没有啊,我看你发挥很亮眼。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林观南看她一眼,“再怎么考虑也是十八班的事。”
杨心怡心想这林观南说话怪呛人,噎了一秒,想到什么又随即笑道,“确实,那林同学好好考虑,别错过了机会。”
“嗯。”
杨心怡捏着手腕,欲言又止的模样,气氛有些尴尬,“那……你们加油,赛场见。”临走时不忘对着马文远挥挥手。
马文远看着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身影,喃喃道:“性格挺好的姑娘……”
“我不该那么说话?”
马文远连连摇头。“误会大了啊。”
林观南沉默不语,他仰着头,日头大,教学楼的反光照得刺眼,话音降了几分。“我最近是不是太暴躁了?”
“啊?”马文远老妈子似的把手搭在人脑门上,“别烧糊涂了吧。”
林观南拍开猪爪子,“认真的。”
“害。”马文远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觉得挺好。”他从裤兜里摸出几张抽纸,慢悠悠地擦着脸。“说实话林哥,现在就挺好。”
他以前愿意喊这声“林哥”倒不是因为谢延青的缘故。别看他们平时喜欢拌嘴怼天怼地的林观南可以说完全和谢延青本质相反,他一直很好奇这俩人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曾经的林观南过于温和,甚至透着些傻气。他都怕哪天被人欺负了都不敢找兄弟帮忙。
“就不咋爱笑了,整得兄弟怪怕的。”马文远侧眼观察林观南的表情。“发生啥事了吗?”
林观南神情微愣,然后歪头一笑,“不瞒你说,其实我去西天取了趟经,佛祖跟我说了些私房话。”
“草。”
马文远心说白煽情了一把。“那佛祖都交代您老了些什么训言?”
“佛祖说,做自己,keep real。”
“………”太生草了。
马文远当即决定换个话题,“对了,不是说杨心怡暗恋咱们谢哥吗?刚那表情也不像啊。”太平静了吧。
林观南白他一眼,“能叫你看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杨心怡上辈子也是借着无关痛痒的小事一直在他们周围晃。拿捏有度,不叫人心烦,但难以忽略。
“你说她装的?”
林观南:“我可没说啊。”他可懒得再掺和那些破事儿。“万一人家矜持或者根本就是造谣呢,和咱们也没多大关系。”
马文远:“怎么没关系,那不是暗恋谢哥吗?”
“怎么,谢延青老婆你也上赶着关心。”
“误会大了啊!”马文远仔细琢磨,总觉得这逻辑哪不对。以前没觉得林观南会这伶牙俐齿倒打一耙的功夫。
林观南看他纠结的模样,“别瞎操心了,等会就打铃了。”趁人少赶紧接水去。“接水去,走。”
“走走走。”
林观南没想到的是他千算万算,漏算了自己拉伤大腿,别说抢着接水了,上楼梯都费劲,马文远笑他像只腿脚不利索的老螃蟹,只会横着走,拐不得弯儿。
“没事吧林观南,你腿怎么了?”李明月看林观南半瘸半拐的样子关心道。
谢延青坐的端正,书立把人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闻言眼风一转,又淡然地收回目光。
马文远急着宣扬一番,却被林观南制止,只说凑数打了场篮球,不小心拉伤的。本就是实话,他最头疼马文远添油加醋的本领,免得真被拉去打班级赛。
他现在负伤,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利落地让座。颤颤巍巍地起身再坐下,倒是让谢延青有些看不下去了。
终于在某一次林观南挣扎着起身时,拿着那根“金榜题名”用笔尖轻轻压了压他的肩头,“算了。”
林观南没说什么。
结果就是煎熬到爆炸。桌排间距小,谢延青经过时紧贴着他的背部,明明只是淡淡的皂角香,却勾起某种奇妙的记忆情绪。
隔着薄薄的几层纤维,让人有种溺毙的错觉。
“没事,我起来。”林观南执意要让。
谢延青有些无奈,“不用那么…”他本想说刻意或者说在意,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林观南察觉到了某种微妙,“那么什么?”
谢延青顿了两秒,似乎在斟酌用语。
“那么身残志坚。”
“………”妈的。
谢延青头一回吃了白眼,但不怎么生气。
或许倒霉真有传染力,马文远前两天还幸灾乐祸的样子,结果今天就因为阿鲁巴被老刘撞个正着,团伙四人齐齐落网。
“你可真行,还笑话我走路,三人抬一个都能歪到老刘身上。”
马文远后悔不已,“又不是我愿意,谁叫他们三缺一。”
林观南刷着选择,偶尔抬头笑他:“那你待会儿要去办公室?”
“可不是。”马文远一脸愁容,“我晚上还想吃三楼的炸串呢。”眼神直往前排瞟。
林观南:“别看我,我可是残障人士。”
马文远大胆道:“谢哥。”
谢延青斜着身子看什么,津津有味。
林观南瞄了眼封面,《三体》。怕是看到了叶文洁一键共享太阳系,神色严肃。马文远连着叫了几声,还好死不死地上手扯外套。
谢延青沉着脸回头,肉眼可见的不耐烦与倦意。
马文远讪讪收回手,“错了错了。”
谢延青没理会,抬手理顺了衣领,继续专注小说。
马文远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戳戳林观南哑声问:“生气了?”
林观南摇摇头,“没呢。”以他对谢延青的了解,就这怪毛病,不喜欢别人碰也不喜欢专注的时候被打扰,臭起脸来唬人得很。“要不你问问张宇?”
马文远苦道:“这憨憨事儿你觉得没他一份?”
好家伙,团灭啊这是。“有道理。”
“都怪那个赵胖子,妈的。”
林观南眨眨眼,意识到了什么。“赵宾棋?”
马文远看他神情不对,“对。要不是死胖子吨位超重我们能偏航吗?”
林观南皱起眉半开玩笑道:“别老死胖子来死胖子去的,跟个恶霸似的。”
“误会大了啊!林哥咋胳膊肘往外拐。”
“没。”林观南摸摸鼻头。“算了,当帮我个忙,以后别老这么挤兑人家。”
马文远暗叫谁挤兑他了,平时都不见得想起来这号人。但他更好奇的是,“怎么?你俩还是老熟人?”
“嗯。”
“嗯??”马文远越来越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林哥了。
“一包鸡蛋面。”
“行吧。”
他叹口气又继续,“不过估计他更惨,张宇说他今儿还值日,在他们组找了一圈没人理。”
“值日?倒垃圾?”林观南瞅了眼角落里的大圆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肉,过了两三天其实没那么酸肿,垂眼道:“我替他。”
“嗯??”
这句话犹如鱼雷入塘,炸醒一片。邻座的人翻书动作倏然一滞,冷然开口:“救命之恩?你这么帮。”
林观南没想到谢延青会分神注意他们。“差不多。”那是上辈子最狼狈与难过的时刻接受到的最意外的善意。他只想还清这份恩情,也算了结一件心事,以后怎么样都不管他的事。
谢延青笑了声,似乎真的带了几分气,没再看他。
“拉伤又不是废了。”
“哦。”
等林观南跟当事人打点好一切,来到后门角落的时候,人懵了。
蓝皮塑料桶旁站着一个人,旁若无人地靠着别人的书立,领扣敞着,手型细长,端着本闲书,气质和这垃圾堆格格不入。
“你怎么在这?”
谢延青不紧不慢地合上书,极为熟练地扔回自己桌上。精准地让林观南不竟怀疑这人是不是偷偷练过。
班级用的桶大,一般都是三四天的量,所以也会安排两人一组。不过以赵宾棋当时的人缘……林观南似乎猜到了原因。
“换值日前没看搭档?”谢延青前几个字咬得略重。
他早就知道这人的本质,果然,不装会死吗?
但不得不承认上辈子也被这人别扭的体贴吃的死死的。
“没注意。”
谢延青单手扣上扣子,习惯性地要去点桶缘,看见那一层黑垢,略显嫌弃地收回手,淡淡道:“走。”
不过再怎么体贴也是谢延青对他们兄弟情分的看重,永远不会是他期待的回应。
林观南清醒过来,“走,一人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