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错》昭夙

3、阳光璀璨，不忘少年

　　过了几天，余洛初准时到律师事务所拟好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然后把它装进牛津纸里送到了荀措公司的前台。
　　荀措刚开完会，坐在办公室里，捏了捏眉骨，试着放松。过了一会打算继续处理事情，就看到了办公桌上的牛津袋子，他拆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进来。”荀措沉着声音打给周铎。
　　“总裁。”周铎敲门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夫人交给前台的东西，我拿上来时您正在开会。”周铎答得恭敬。
　　荀措看着眼前的东西才觉得前几天余洛初找他谈的事是认真的。
　　荀措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家里”两个字，打过去，没有手机的呼叫等待回音，而是直接的“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荀措听到这恍惚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拉黑了。
　　他把手机扔在桌子上，轻撑着额头，脑海里一遍遍映着那张脸，很像，真的很像。
　　但她们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眼睛，这是她们不同的地方。
　　荀措又想到了那天余洛初和说离婚时的那双眼，坚定又澄明。
　　傍晚，荀措回了秦禾园。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夫人拉着行李箱走了。”刘姨看到荀措开门进来，还没走到他面前就迫不及待将这几天的事说了出来。
　　“怎么回事？”荀措一点都不知道。
　　“夫人说想拔了院子里玫瑰种桔梗，我想那不是您亲自叮嘱我要照顾好的嘛，就没敢应。然后夫人就走了。”
　　荀措边往上走边听她说。
　　“夫人还把衣服都扔在了地上。”刘姨心里大概知道荀措娶余洛初的原因，那张脸太像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当初就不赞同，那天她看着衣帽间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心里就止不住的往这方面想，跟做了多大的亏心事似的，心虚的不行。
　　荀措听到后面的话脚步一顿，随即往衣帽间走。
　　衣服已经被刘姨收拾好了，可少了些衣服，显得空荡荡的。
　　荀措站在门口，他给她买的，她一件都没拿走，她的衣服，也一件都没留。
　　既然她没在这，那还谈什么。荀措在衣帽间门口站了几秒然后下楼，手机在偌大安静的别墅响起，格外刺耳。
　　“喂。”荀措接通。
　　“您好，是荀措先生吗？”，荀措回是，那头继续说:“荀措先生，这里是明城事务所，我是张珂律师，是受余洛初小姐之托办理她和您的离婚手续，先问您一下，离婚协议书签好了吗？”
　　荀措听着对方礼貌的话，声音冷硬的回答:“让她亲自跟我聊。”
　　……
　　余洛初从事务所的门出来后，没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跑到临市郊外的一座中式风的小别墅里。
　　她一进门，就觉得仿佛时间都慢下来了，精致古雅的中式茶亭，还未下完的棋盘，院子种的景观树，真可谓是小榭听风，醉意惹人愁。
　　刚坐了没一会，就看到母亲从里面走出来，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的皱纹却寥寥无几，余洛初觉得这是自己父亲的功劳。
　　余母生余洛初比较早，所以余洛初有幸见到他们最相爱的时候。
　　余洛初那时还小，有一次起的格外早，自己就扶着楼梯扶手下楼，跑到院子玩，然后就看到了父亲。
　　院子里的花草都是父亲亲自种的，都是母亲喜欢的品种，她走到父亲旁边，看到父亲挑了其中一朵，她现在还记得，是一朵桔梗花。
　　父亲一手拉着她，一手拿着那朵花，往屋里走，余洛初就那么看着。
　　父亲走到他们的卧室，把花放在母亲床头旁的矮柜上的花瓶里。花瓶是母亲钟爱的颜色，和花的颜色相得益彰，然后再轻轻亲了一下母亲的额头，余洛初看着父亲的动作自然的像日日都这样做，父亲做完一系列的动作后就拉着她出去。
　　一出了卧室门，余洛初就问父亲为什么。
　　为什么父亲要这样做？几岁的余洛初不懂。
　　当时父亲这样告诉她:“初初长大后就明白了，这个东西叫爱。初初长大后也要找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才能结婚。”
　　要找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才能结婚……
　　……
　　“你怎么过来了？”余母走过来坐在她对面。
　　“过来看看你们。爸呢？”
　　“你爸这人就知道摆弄花花草草的，这不刚听说有几个桔梗花的新品种，赶紧就过去看了。”
　　“对啊，爸种的这些花里尤其钟爱桔梗。”
　　“可不是，花的心思都比得上专业的了。”余母念叨着这些，嘴角上扬，眼里还是笑的。
　　余洛初看着自己母亲的侧脸:“妈，我和荀措离婚了。”
　　余母听到这话，并没有惊讶或生气又或者别的特别明显的情绪，只是安静了几秒，然后问:“你想好了？”
　　“嗯。”
　　“那孩子的心思没在你身上。”余母一语道破，说完又看看余洛初，她面无表情，无喜无怒，这她就放心了，这话要在以前说，余洛初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
　　“怎么想明白的？”
　　“没怎么想，就突然觉得累了，他既然不喜欢我，就不勉强了。”余洛初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也好，这样也好。”余母感叹一句。
　　“老婆子，快出来！！”母女俩正聊着的时候听到了余洛初父亲的喊声，声音藏不住兴奋。
　　“这个死老头子。”余母嘟囔一声，眼睛假作嗔怒。
　　“我不叫你老婆子，我能叫谁老婆子？我这不是想和你一起白头偕老嘛！”余父站在玄关处听到余母的话回给她一句。
　　“初初什么时候来的？”余父看到余洛初坐在一旁。
　　“没一会。”
　　“刚好，你们都来看看，我刚得到的新品种。桔梗花。”余父拿过来，“不错吧！”
　　“你先把花放放，跟你说个事。”
　　三人进屋，余洛初把离婚的事给余父说了，余父沉默了。
　　“初初，你当初就很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我就想着，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想让她不如愿，可你现在又想跟他离婚了。女儿，”余父说着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在说气话还是真的不想和他过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做了这个决定就不能反悔了，婚姻不是儿戏，经不起细折腾。”
　　这番话诚恳又中立，是一个父亲给自己女儿的选择。
　　*
　　余洛初第二天一早接到了张珂的电话，她明白之后当天就回了明城，然后联系了荀措。
　　此时两人坐在一家咖啡厅里。
　　“你找我要说什么？”余洛初坐在荀措对面，荀措看不到她眼里的爱慕。
　　余洛初也不是不爱荀措了，爱和恨都没有那么容易消失，她很清醒的知道这一点，爱这个东西她没发控制，她只是把它藏起来了，藏的很深很深，深不见底，深渊不可比，海底不可测。
　　荀措都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没必要犯贱！
　　或许她以前很爱荀措，可现在她对他的恨远大于爱。
　　“离婚的原因是什么？”荀措不明白。
　　“荀措，你有喜欢的人吗？”余洛初在咖啡里加了块方糖，问他。
　　荀措看着她的脸，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宋晞，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宋晞小时候救了他，所以从小到大他身边都跟着一个宋晞，身边的人也都打哈说他喜欢她。
　　到了结婚的年纪，他遇到了余洛初，他见到余洛初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和宋晞很像，真的很像，可后来他发现她们也不是很像，余洛初灵动，那双眼睛会说话似的，他有时想到她会不自觉露出微笑，可宋晞不一样，宋晞在他面前总是很温柔，总是有些端着，看他总觉得像在看一个物件，荀措也没说什么，他并不干涉自己不关心的东西。
　　至于他和余洛初为什么结婚，他不清楚，他只是觉得现在心里像蒙上了一块布，他揭不开，所以也看不到里面被蒙住的是什么。
　　余洛初见他不回答，默认为他喜欢的是宋晞，其实荀措是不明白。
　　“那我问你，院子里的玫瑰，是你让种的吗？你送我的衣服，是按照另一个人买的吗？”余洛初挑明。
　　荀措听到这些，不禁皱眉，那些玫瑰，是他在上大学时宋晞到秦禾园来，说想在这里种玫瑰，当时秦禾园的院子还有些空，荀措就答应了。至于那些衣服，荀措没法否认，他有时看到宋晞穿着的衣服，觉得既然两个人很像，那余洛初穿起来应该会更好看，有时就会给余洛初买。
　　“荀措，你说话。”
　　“是。”
　　“是的话就签字吧！好吗？荀措，我不想再在这耗了。”余洛初说，她有些累。
　　荀措拿着笔看着余洛初从包里拿出来的新协议书，有些不想签，他不清楚，直觉告诉她这很不好，尽管不好，可最后他还是签了。
　　半个小时，荀措一个人坐在咖啡厅，看着对面空着的位置，微愣。
　　然后又坐了半个小时，荀措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