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她是来复仇的啊》桂花十里飘香

229、两百二十九百年一晃莫求全

　　龙傲天见二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再次转身启禀：“回陛下，前几日四姑娘遇到一桩案子，因为最后裁定，不尽如人意，她因此迁怒于草民，草民实在冤枉。”
　　“说来听听。”
　　“敢问陛下，张三李四看到一个姑娘掉进水里，没有伸出援手施救，却回家取了鞭炮点燃往水里扔，将那姑娘生生吓死。二人同伙，害死那姑娘，该属故意还是过失杀人？”
　　江翰栖顿了顿，回道：“这......吓死，应当属于过失。”
　　“那么共同过失犯罪致他人死亡，根据云唐律，官府审判，主观定性，主观张三李四有过失，客观上，将那姑娘害死，主客观相统一，二人都定过失致人死亡罪。”
　　“可是，他们找了个状师，还是个厉害的。状师说，二人扔了两个鞭炮，可是却问四姑娘，听到几声响。四姑娘答了一声巨响，而后还有其他证人，三位证人都说，是一声巨响。也就是说，二人扔了两个鞭炮，却只有一个鞭炮响了。”
　　“这状师水平极高，听说是花了一百两黄金请的。堂上就问了一句，鞭炮响了几响。好啦，就响了一下，包括四姑娘在内，四位证人口供一致。”
　　“这就意味着，在性质上，二人都属于过失过失犯罪，如果属于共同过失犯罪，部分行为是整体责任。到现在，它不属于共同犯罪，要区分开看。”
　　“张三主观上有过失，但客观上，并不意味着能证明，是他扔的鞭炮在响。不能。所以主客观不统一。所以过失不构成，所以张三不构成犯罪，所以，李四也不构成犯罪。”
　　“他们并不知道，该女子有心悸之症，会因为鞭炮的声音，惊吓过度而死。”
　　“可是，那女子被鞭炮惊吓而死的时候，四姑娘刚好目睹，她施法禁锢住两个男子的行动，随后跳入水中将女子捞起。”
　　“女子受惊，死于非命，她见女子救不活了，便要提剑砍死那两名男子，草民寻她而来，正好拦住。三公子也及时出现，将发狂的她打晕。”
　　“现在，那两名男子，被判定，赔了苦主一些钱财，无罪释放。四姑娘觉得，是吾的错，若不是吾拦着，她早就将那两个人，斩于剑下。”
　　“四姑娘更是因此，觉得那一百两黄金聘请的状师，是为肮脏的金钱交易，更鄙夷草民，经商挣钱的商者身份。”
　　龙傲天说完，场内一片沉静，江翰栖认真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王见风却是神色淡然，没有一丝变化。
　　龙傲天的控诉，或许在王子著看来，是对她迁怒于己身的不满，可在二人看来，却是在指责，云唐律法，完善得不够全面。
　　许久，江翰栖黑着脸，轻声斥责道：“这就是汝的不对了，著儿。根据云唐律，草芥人命不可为，犯罪者是否有罪，当由官府定夺。”
　　“姑父！那二人确实害一无辜女子致死，怎会没罪？”
　　王子著见他指责自己，心急的跺了跺脚。
　　看着她激烈的反应，江翰栖笑着，又道：“这二人，见死不救，更何况，二人确实对那两名女子造成毁灭性伤害。汝应该，速度更快点，直接将二人砍死，就地正法。才不至于被那龙先生拉拔住，放走二人。”
　　“陛下？？”
　　龙傲天一听，身子顿时僵住。见他反过来似乎要指责自己，他急忙撇清关系。
　　“方才陛下也说了，草芥人命不可为，未被定罪，那四姑娘若是当街斩杀了那两个男子，怕才是要被问责的那个！”
　　“吾不需要汝管！被问责也是吾的事情！好歹是一品城主，不至于被下大狱！”
　　见二人一言一语吵得没完没了，江翰栖也不想废话下去。
　　“行了，是朕考虑不周，这二人的行为，确实过分。高效，传朕旨意，将张三李四，阉刑，抄家。不是有钱请状师吗？那抄了家，这钱财全数奉上那受害的姑娘家去。”
　　“是，陛下。”
　　见事态了结，龙傲天暗暗松了口气，侧目看了王子著一眼，却见她一副愤恨得巴不得吃掉自己的眼神，不由的闪躲了回来。
　　他那日拦着她，本就是怕后面她被问责，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皇，才可肆意夺人性命。哪怕她是一城之主，也不能如此随意杀人。
　　“行了，就这样吧。子执和马笠姝的婚事，朕会下达旨意给他。小丫头，谢恩吧。”
　　江翰栖笑着看向马笠姝，她旋即反应过来，江翰栖在和自己说话。
　　她提着小裙子朝二人鞠躬道谢：“谢陛下圣恩，姑姑姑父真是双剑合璧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王见风轻笑的回了一句：“真会拍马屁，还那么快就改口了。”
　　江翰栖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开心道：“这马屁拍的，朕甚是喜欢。”
　　“小狗腿子，汝是成事了。倒是这龙先生对著儿，好像也很情深意切哦~”
　　江翰栖打趣的挑了挑眉，那调侃的语气，让王子著和龙傲天同时红了脸。
　　“陛下莫要开玩笑！”
　　“姑父莫要乱点鸳鸯谱！”
　　“行啦，该干嘛干嘛去，关于那张三李四所做之事，朕会和刑部，更进一步修订新政法，杜绝以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
　　“是。”
　　高效领了旨意，朝王子著轻侧了身子：“那定罪量刑的官府，隶属哪个辖区，还请四姑娘带路。”
　　“跟吾来吧。”
　　她侧目，恶狠狠的瞪了龙傲天一眼，领着高效正走了。
　　几人退下，王见风的思绪，却是飘远了。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龙傲天，王子著，二人的开头，彻底拉动齿轮。
　　“汝说著儿自从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性子便成熟了许多，现在和那龙傲天，三言两语便能吵起来，是不是，有些缘分？”
　　江翰栖调笑着回过头，却见她面色不大好，有些在意的摸了摸她的手，问道：“怎么啦阿风？汝的情绪不大对啊？”
　　她收回思绪，回道：“听说，青楼被封了以后，那两个驸马背后的产业被拍卖，都入了龙傲天名下。”
　　“嗯，他倒也厉害，朕当时也没考虑到，那些被青楼迫害的，有些没有去处的，该如何安抚，竟被他一次性都收纳了。这龙傲天真是个人才啊。”
　　王见风面色愁忧，道：“倒是马笠姝，今日不大对劲。”
　　“汝是说......”
　　“她那具身体，自降世便带着瘟疫，她若是一朝残喘，瘟疫便会降世。方才看她脸色，似乎不大对劲。”
　　江翰栖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该来的还是回来，自从一年多前，鬼市回来以后，朕已经着人大肆种植以及采买药材，就算天要瘟疫横行，也不怕。”
　　“嗯。”
　　王见风微微一笑，止住了忧愁的思绪，呵，怎么可能不怕，自古以来，每隔百年的瘟疫，都要猎杀人族，近一半数目。收割人界这件事情，几万年来没有停止过，就是汝准备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而大疫前，也会有大灾，六国上千座大坝，要想出现大水淹没大地的可怕水灾，只有一个可能性，人为破坏。
　　看来杀不尽的鬼族部众，和白浅浅的出现，是天道编写的谋划当中。
　　处理完那张三李编四的事情，出了官府，王子著正要上马，却被身后的龙傲天死死缠着。
　　“四姑娘！四姑娘！”
　　她翻身上马，拉着缰绳，冷冷的看着他。
　　“干嘛！”
　　“舞楼近日，来了个不错的厨子，手艺了得，在下想邀请姑娘去吃席，做客。”
　　龙傲天一反方才御前的态度，却是让王子著心怀怪异的瞪着他。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答应了去吃这顿饭。
　　可到了舞楼里，几个掌事围了过来，似是有要事，龙傲天抱歉的给她安排了座位，匆忙去处理。
　　她郁闷的喝着酒，想着，吾怎么会糊里糊涂的跟着他来了这舞楼？
　　她不由的心里有些恼火，却是不知道怎么宣泄。
　　此时，舞台上的歌舞响起，她看着舞台上腰间扭动的美人，不由的撑起嘴角，算了，不想那狗男人，眼前那么多美女姐姐，不香吗？
　　王子著上辈子是个男的，以女子之身转世，活了二十来年，却是抵不上，上辈子修仙的数百年记忆。
　　自从孟婆汤失效以后，她只是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个男的。近年来，行事风格，多少也有些男化，可落到别人眼中，却成了粗鄙，呆板。
　　一个女子给她添了添酒，突然开口道：“这些个姑娘们的姿色风格，走出来，舞起来，都各有千秋。哪像四姑娘，跟个木头似的，都不知道龙公子看上汝什么了。”
　　那女子身上带着一丝胭脂香气，样貌身段，美艳不可方物。
　　她鲜少在淮北大街游荡，认识自己的人并不多，更何况青楼女子。今日她身着男装，本就好看的脸上配上这身衣服，不开口，谁人能看出，她是女子。
　　她冷笑一声，这小美人怕不是被那狗男人，勾去了魂魄，以为自己是情敌，想来吵架。
　　“呵~龙先生，每天泡在美人香里，天天山珍海味，总是会吃腻的。难得有机会吃清粥白菜，有何不可？”
　　这小姐姐是长得真好看。王子著眉眼一勾，将那姑娘猛地带入怀中。
　　这女子应当是观察了自己许久，确认了自己是谁，才敢来出言不逊，要不然，她们这些底层女子，哪敢动歪心思。
　　“不过......小娘子，倒是有几分姿色呀~”
　　玉指往那姑娘衣里一探，隐隐深入，倒让那女子一阵轻颤，不一会儿便拜倒在她怀中轻喘起来。
　　龙傲天忙完事务，匆匆赶来，却正好看到她调戏自己家的舞姬，愣是在一旁看得羞红了脸。
　　本来以为这姑娘是个大家闺秀，没想到玩起女人来，比男人还骚！
　　他红着脸，缓缓靠近，坐了下来。
　　还是女人懂女人，若是她愿意和吾在一起，会不会不介意，吾身子的残疾？
　　一想到这里，龙傲天咬了咬牙，正要开口，王子著就出声骂了起来。
　　“这些姑娘，本来就是被迫承欢男子身下，现在龙先生这般作为，真真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他一顿，马上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她肯定是误会自己了。
　　“在下虽爱美色，却不是好色之徒。吾是喜欢美丽的女子，四姑娘不也喜欢？以往庆微没有青楼寻欢作乐，在下也不曾骚扰良家女子，更何况，现在云唐。”
　　王子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龙傲天扶起倒在她怀中的美人，给她递了张帕子，再次发声：“四姑娘不过就是看着在下，收留了这些无处可去的姑娘为舞姬歌姬，便觉得在下，是个好色之徒。可姑娘问问，在下可曾对她们，做过些什么？四姑娘，对在下一直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过分？”
　　王子著顺手接过帕子，擦了擦指尖的水渍，安静的听他说完后，却沉默了下来。
　　她有回答，心中却是一阵无名之火猛蹿，转而猛地顿住。
　　对啊，好奇怪，吾为什么对他这么咄咄逼人？
　　之前在被鞭炮惊吓致死的姑娘，后事已经处理好了，他那日在姑父面前说的话，确实是助力了自己，让姑父将不合理的政法精修完善。
　　怎么看，他都没错，那两个人，最后也确实，遭到了裁决。
　　唉，好奇怪。吾好奇怪。
　　“看来四姑娘对龙先生有些误解，以为先生买下这些青楼，是想将吾们这些风尘女子据为己有，视作玩物的控制在掌心。”
　　那歌姬似乎缓过来了，突然开口。
　　王子著却是臭着脸回道：“难道不是吗？”
　　龙傲天脸一白，赶忙否认：“当然不是！”
　　“世人勤勤恳恳，忙忙碌碌，不过图那碎银几两，残存一生。陛下一道圣旨，让万千青楼女子，无处可去。若非先生，吾们这些走投无路，无法谋生的小小女子，早就投河自尽。先生愿意给吾们这些被迫沦为风尘之人，一次重生的机会，怎能说，是衣冠禽兽？”
　　王子著见那女子替他说话，不免心中郁结更甚。
　　“可汝们这样，又有什么自由？又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百年阳寿殆尽终结，难逃黄土里躺上千百万年。世人慌张一世，图的那碎银几两，却能让人活这一世。是，没有自由，人活在世，便没有了快乐。”
　　“但先生，并未禁锢吾等人身自由。卖身契无效以后，吾们想走便走，想留便有一瓦遮头，三餐温饱。这是先生当时留下的承诺。”
　　“吾们这些青楼女子，被迫沦落风尘，如今得了自由身，只愿四季安好，一日三餐，按时休息，身体健康，天冷有衣加，天热有水喝。哪怕一事无成，只要是自由身，就够了。”
　　“若是先生没有给吾们这些，那吾们活着，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可却是有先生在，救了吾们这许许多多的姐妹。”
　　那女子说着，眼角隐约有泪水落下，而且，越说还越激动。
　　“有人一个铜板温饱边缘，有人夜夜醉酒当街撒钱，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蝼蚁尚且又为一口饭，苟且偷生。是先生教吾们，别做那眼眶一红，就觉得人间不值得的轻贱之人。”
　　“女子不轻贱自己，世间，便没有人，可以轻贱自己了。世人皆苦，并不只是吾们在苦，先生曾说，他会负责，往吾等半生苦涩的过往塞块糖，他会让吾们觉得世间，甜的滋味，是存在的。”
　　“这般好的先生，这才是吾们，愿意留下来的理由。姑娘方才那些话，咄咄逼人，实在过分！”
　　王子著听完她一番控诉，脸白了又脸青，青了又白。
　　她闷闷喝了几杯酒，自嘲道：“都说莫嫌路颠簸，人生本曲折，凡人寿命不过百年，蹉跎岁月，一生也很难有个全字。吾修行多年，倒不如汝厉害，让她们都看开了。”
　　龙傲天见她态度缓和些，忙道：“既然入世，那这百年一晃间，便要做得不留遗憾。吾从不要求事事完美，若人人求全，那岂非过得一世辛苦？”
　　“抱怨消极，斤斤计较，换来的，可是数不尽的麻烦事，万事随缘，大度包容，别太贪图身外之物，对自己的生活知足，这才是吾想要的幸福。”
　　她冷哼一声，讽道：“呵，汝是天下第一首富的家族总管，都不差钱，当然幸福。”
　　“快乐其实不难，汝苦苦追求的幸福，或许就在身边，关键在于汝想不想，心态很重要。四姑娘，钱，并不代表一切，汝可能会为钱带来的快乐而开心，也可能会为钱带来烦恼，而难过。”
　　“好比，汝可以要求自己对人好，但不能期待别人对自己好。世间的道理都不过是阴与阳，汝怎样对人，并不代表人家就会怎样对汝。汝的灾祸因钱而来，并不代表，汝的钱，不能解决灾祸。如果看不透这一点，四姑娘这些不必要的烦恼，只会永远解不开！”
　　“呵，吾活了几百年，今日跟汝......竟然说不过汝。”
　　二人话语间，她已经闷闷的喝了许多就，龙傲天看着她摇摇晃晃，不胜酒力的模样，倒有些可爱。
　　她方才说...几百年？什么意思？
　　“吾一把年纪，倒让汝一个活了二十几年的毛头小子，给教训了！”
　　她嘟嘟嘴，醉色晕染脸颊，瘫软在桌上，低喃着：“嘴上说着喜欢吾，心悦吾，还不是每天泡在美人堆里！”
　　“狗男人！哼！吾才不和汝玩呢！谁想搭理汝，还没完没了了！嘀嘀咕咕个不停！”
　　她哼哼唧唧的说着，龙傲天没听清，却是凑前身子，看着她的醉态。
　　不论是男装，还是女装，她都这般好看。可为何，感觉这男子装扮，才应该是她真正的模样？
　　她喝醉酒后的样子，倒像是，冷色系里的一抹暖色调。那张脸，不施粉黛，华服衬托，气质周身，灵动得...勾人极了。
　　龙傲天抱起她，命人备马把她带回了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