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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蛋蛋的忧伤 ...


  •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就是……‘小天使’?”

      夏予这家伙昨天求偶不成,憋着一大股精力无处释放,听说了方凯租望远镜、车被砸、捡到猫等一系列奇遇后,第一时间自告奋勇要充当司机,承担起好哥们看望猫咪的接送任务。时值周末,方凯也没跟他客气,于是两人一大早就出现在了宠物医院的住院处。

      说是住院处,其实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墙壁附近固定着一些宠物笼。虽然空间不是很大,但好在很干净,每天都有专人清洁,并没有什么异味。

      虽然现在是周六的早上七点钟,不过已经有毛孩子的家长早早带着猫猫狗狗来排队看病了,夏予一扫,那些乖乖要么毛发蓬松,要么油光水滑,真是哪一个都比方凯的秃毛“小可爱”要可爱。

      夏予本人是个典型的浓颜系帅哥,自带一双桃花眼,走到哪里电到哪里,从小到大头顶各种“校草”头衔,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以貌取人的臭毛病。

      “你这手气也真是的,你看看……”夏予刚想发表意见,就对上方凯漠然的目光,吓得话锋一转,“……你看看你,自己母胎solo也就算了,捡猫还只能捡一只小公猫。”

      方凯没理他。

      “那什么,我就想说,田园猫挺好,有活力,阳光!跟你互补!”夏予摘下墨镜,挂在花里胡哨的衬衫领口处,然后嘴里又没正经话了,“而且俗话说‘来猫去狗’嘛!先给你来个小天使暖暖心窝,融化你这个冰山美人!将来说不定能招来一个大天使来给你暖暖被窝呢!”

      夏予开始满嘴跑火车,方凯自动无视,问道:“‘甜圆猫’是什么?是爱吃甜食的猫吗?”

      夏予无语凝噎,认为他有必要为方凯科普猫咪品种的知识,不过方凯对此并不感兴趣,于是只是佯装认真听讲,实际却在专心观察Larry的伤势。

      只见小家伙腿上打着夹板,后背紧贴着墙壁,眼睛紧闭着,睡得很沉,像是很久没有安心睡过觉了,只不过他睡得并不安稳,好像在梦里也没有中断历险——

      奥米维耶做了一个很深沉的梦,在梦里,他一会儿在宫殿,一会儿又在军营,一会儿在上楼,一会儿又奔跑在回廊。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高大,显得他只是很渺小的一团,他跌跌撞撞向前跑,好像在躲什么人。

      “抓到你啦!”

      有人堵住他,把他抱了起来,那人爽朗地笑道:“教你学法术,你跑什么?法术不比剑术好玩?可别说你情愿去军营吃苦。”

      “怎么,这小子又不听话了?”一道浑厚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魔王。”刚才抱他的人应了一声,奥米维耶被放回地上,懵懂地看着那人对一道背着光的瘦高影子鞠躬行礼。

      魔王。奥米维耶感觉自己应该对这个人很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的相貌,倒像是个陌生人。

      “以后他再调皮,直接送去军营。”

      奥米维耶心里一紧,却听那人道:“禀告魔王陛下,奥米王子近日来练习法术刻苦,天分尽显,进步很大,而且奥米王子刚刚五岁,需要适当休息……”

      “好了,珈尔诺,”魔王不容置疑道,“你该送他去军营了。”

      军营。一些模糊的面孔涌入脑海,笑着的、闹着的,似乎是愉快的记忆。但随即,一股混沌、刻骨铭心的痛,攥住了奥米维耶的心。

      他不要回去,不要!

      他拼命跑起来——

      “喂!你干嘛?”夏予惊讶地看着方凯突然打开宠物笼,把正在疯狂蹬腿的Larry抱了出来,“你小心点……”

      话音未落,猫爪从方凯手臂划过,留下三条渗着血痕的口子。然而方凯却恍然未觉,手法笨拙地安抚着Larry:“没事的,没事的,你已经安全了……”

      “你疯了吧!”夏予目瞪口呆,一把翻过方凯的手臂,苍白的皮肤上三条长长的血痕分外显眼,他难得严肃道,“你有没有常识,这是野猫!身上不知多少种细菌病毒,还可能有狂犬病!你不要命了?”

      “哦……”方凯仿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程度,讪笑了一下,“那怎么办……”

      夏予还以为他要问伤口要怎么处理,谁知方凯却说:“感觉他在做噩梦,很难受,总不能看着不管吧?而且一个小野猫,没人教过,应该不知道不能伤人。”

      夏予作为他的发小兼死党,感觉自己要被气昏过去了,他想说,你不是洁癖吗?你不是不喜欢动物吗?你不是自律得不行,惜命如金吗?怎么到了这只小东西面前什么都变了?你的原则呢?

      然而千言万语到了嘴边——

      “早啊,你来探望小天使了?”身后响起一道愉快的声音,夏予一回头,被推门而入的帅气医生闪瞎了眼,瞬间什么都忘了。

      方凯:“莫院长。”

      莫舒笑起来:“我猜,小天使睡着了也在想你,你看,你来了以后他就安稳多了。”

      Larry在方凯怀里睡得四脚朝天,小肉垫粉粉地搭在方凯身上,方凯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该把他抱出笼子?”

      “没什么,毕竟这是你的猫咪,”莫舒眨眨眼睛,“不过既然你把他带出来了,我刚好可以给他换一下药。”

      夏予望着莫舒带着Larry离开的背影,心情有点复杂,悄声问:“你们,很熟?”

      方凯没反应过来:“那位是莫舒医生,同时也是这里的院长,昨天就是他救了Larry。”

      也就是说,昨天才认识,夏予再次满心悲愤——从小学到高中,夏予和方凯一直在一个班,甚至到了大学,俩人还在一个学校,夏予一直自认为他是最了解方凯的人。

      然而没想到,一个从前打篮球要戴手套、体育课会备好换洗校服、即便快迟到都要因为路上的狗而绕道、因为不想跟人打交道能一整个暑假闭门不出的人,不过才一场流星的功夫,竟然能空手抱流浪猫,还能跟刚认识的人谈笑风生!

      夏予:“你变异了?”

      方凯:“?”

      “您好,请问方凯先生是哪位?院长请您去一下诊疗室。”一位护士出现在住院处门口,打断了这场跨频道交流。

      两人同时转头,方凯看到护士的目光很明显地定格在了夏予的脸上,然后她讲话的声音突然小了很多:“院长请您……来一下诊疗室,这边走。”

      方凯脸上要笑不笑:“嗯,看来我确实向着奇怪的方向变异了。”

      ******

      诊疗室内,莫舒正在和助手检查Larry的各项身体指标,由于还牵涉到领养,因此还要检查一些耳螨、猫癣、皮肤病之类的项目,但检查了一圈下来……

      “这只猫很健康!”助手惊奇地说,“非常干净,真是流浪猫?”

      莫舒没有说话,没错,眼前这只猫,除了外伤,完全没有任何健康问题,而流浪猫绝对不会如此干净,这显然很有问题,莫舒将手按在Larry身上数着心跳,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Larry不是流浪猫?”方凯和夏予已经到了诊疗室门口,听到他们的对话。

      莫舒转头微笑道:“只是不排除这个可能,你的小天使现在一岁多点,如果曾经流浪过,确实不该这么干净。”

      方凯点点头,心里有些失落。莫舒看出了他的情绪变化,又补充道:“不过也有可能是遗弃,这样的话,他原来的主人是谁就不重要了。”

      方凯感激地笑笑,心轻轻落回了原处。

      就在这时,Larry醒了,看到身边站了这么多人,他几乎是立刻就挣扎着要站起来逃跑,助手昨晚不在,不知道他的个性,差点被挠。就在Larry要跳下病床的时候,他看见了方凯,于是站住不动了。

      Larry跟方凯对视着,眼睛里慢慢蒙起了一层水雾,像是蓄起了泪,有一肚子委屈的模样。然而不过两秒,他就赌气地头一扭,转身窝在了病床上,眼睛盯着窗外,看也不看方凯了——但也没有再尝试逃走。

      莫舒看出了方凯的困惑,于是解释道:“把猫咪的年龄换算成人,他现在已经十六岁了,而且这只小猫很聪明,会有很多小心思和小想法,你就把他当成一个青春期叛逆、又渴望关注的邻家弟弟,就能明白了。”

      方凯努力地去理解这番话,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但似乎从昨晚到现在还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小家伙已经主动和他建立起了某种情感上的联系,与此同时,出于某种原因,他默认了方凯一定也像他一样。所以一旦方凯有“背叛”了这种情感的表现,小家伙就会很失望,很难过,也很生气。

      方凯是个程序员,他习惯的生活是想要实现什么功能,就必须要在规则内输入正确的指令才行,就像想要身体健康,就必须要早睡早起一样,他将此奉为真理,同时也是这么做的。

      可现在,他觉得Larry对他情感建立的过程根本没法用任何规则来解释,简直毫无道理。

      “小家伙已经把你当成家人,放在心上啦,”夏予拍拍方凯的肩,“小猫有时候就像小孩一样,你对他好,他也对你好,何况你还救了他,不用担心,先拿点零食哄哄。”

      助手非常积极:“我去配点处方粮。”

      莫舒像是刚刚注意到夏予,微笑道:“你很有经验,以前养过宠物?”

      夏予目光毫不躲闪,笑容非常之灿烂,待目光从莫舒空荡荡的手指上划过,眼睛几乎都笑得眯了起来,他摆摆手,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奈,仿佛只是顺嘴提一句,但又不是很想提起的样子:“嗐,也不算吧,帮前任养过一段时间,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花孔雀又开屏了,方凯心想。

      莫舒仍然很绅士地微笑着,不知从哪又掏出张名片:“看你好像很喜欢动物的样子,我这边偶尔也会有一些领养,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联系我。”

      夏予开开心心地接了过来。

      助手回来了,手里端着猫碗,里面装了一些猫粮。方凯赶忙边道谢边接过碗,然后他试探着在病床上坐下,Larry依旧在闹别扭,但也没有反对他出现在这里。

      方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碗轻轻放在Larry面前,等待着他的反应。

      然而Larry看也没看,很硬气地继续保持四十五度睥睨天下的姿势。不过方凯注意到,他的鼻子动了动,然后眼珠向下一斜,不过他马上就注意到方凯在看他,于是又立马调转目光,继续盯着窗外——非常孩子气的表现。

      方凯有点想笑,但怕伤害这位老弟的自尊,又忍住了。

      “他还没消气,”莫舒笑着摇摇头,“我猜,在他看来,昨天是你先拿食物诱骗了他,于是他才被‘抓走’的,至于我们这些用针‘扎’他,又对他‘开刀’的人,不过是从犯,你才是他心里的主谋。”

      方凯觉得很有意思,毕竟从前他既没接触过小孩,也没接触过小动物,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的世界其实很简单,可以有小脾气,可以放心地撒娇,因为他们知道,那个可以全心依赖着的人,一定会来回应这份情感。

      难道他现在对于Larry来说,已经是那个“可以全心依赖着的人”了吗?仅仅因为他救了他?

      方凯虚心求教:“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夏予积极地举手抢答:“我知道!‘蛋蛋的忧伤’!!”

      方凯从学生时代到现在,从“甜圆猫”开始,再次觉得自己听到了天书。

      莫舒解释:“就是主人为了猫咪的健康,送猫咪做绝育手术时,猫咪其实也大概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有的猫咪会记仇,不过不会记恨实施手术的医生,而是会认为把他交给医生的主人才是罪魁祸首,回家以后也不会搭理主人,或者不吃不喝,严重的主人靠近还会有应激反应,引发尿闭。”

      方凯有些着急了:“那怎么办?”

      莫舒笑了笑,戴上手套:“那就演一场戏给他看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蛋蛋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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