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晨光》一只小碳碳

2、第 2 章

　　“滴滴滴....”
　　桌子上的闹钟准时响起，温嘉笙翻身从床上坐起，利落的套上那件肥大不是那么合身甚至还沾了几滴油污的短袖。
　　今天是周六要帮妈妈出摊，距离外公外婆车祸去世已经快要一年时间了，这接近一年的时间里温嘉笙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疼爱自己的外公外婆因为一场交通事故丧生，家属楼里也自然没有了她的位置，只能跟随父母搬到城郊的平房里面。
　　外公外婆发丧那天温嘉笙才算见到自己往前十二年未见一面的父母。
　　年轻时候的母亲叛逆，没考上大学也不肯听外公外婆想让她再复读一年的建议，整日与一群社会流氓混在一起，不过十八九的年纪就与她父亲恋爱怀了孕，外公好强了一辈子自然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有着这样的人生污点，遂拉着女儿堕胎，怎么也不肯留下这个孩子，可那时的母亲已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趁着外公去交钱的空隙从医院溜走，直到生下她以后才肯回家。
　　但刚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后了悔，身边同龄朋友都是整日潇洒玩乐哪里像她一样每日守着孩子喂奶连一个整觉都睡不上，于是这个为了爱情义无反顾生子的伟大母亲又一次的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丢下还在襁褓之中的女儿跟孩子她爹追求自由去了。
　　而母亲又一次的出走把外公气得直拍桌子，且扬言断绝父女关系不许她再踏入这个家门半步，不知是赌气还是无言面对父母，这十二年里倒也真一次没有上门，要不是外公外婆横遭变故，温嘉笙怕不是猴年马月都见不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哇啊......”温嘉笙被客厅里的哭声拉回思绪，这是她刚出生几个月的弟弟。
　　“都说让你多喝一点鲫鱼汤下奶，你看把我孙子都饿成什么样子了！早就说不该娶你进门！瘦得跟个杆子一样！那么多年才给我们老赵家生了儿子！要是......”客厅里居高临下的训斥声不断。
　　这种场景每日都会上演一遍，温嘉笙的奶奶年轻的时候就死了丈夫，自己独自拉扯儿子长大，在家里没男人就要被欺负的乡下，年轻的寡母就只能靠自己捍卫尊严，可想而知赵家奶奶练就了怎么一副泼辣，蛮横的性格
　　温嘉笙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间绕过被奶奶训斥的不敢吭声的妈妈，到厨房熟练的拿起奶瓶给弟弟冲起奶来
　　“奶奶，给”温嘉笙乖巧的递上冲泡温度刚好的奶粉
　　奶奶斜着看了一眼温嘉笙，一手接过奶瓶小心翼翼的哄起弟弟
　　“你什么时候给她把姓改回来，明明是我们老赵家的种！偏偏跟着你姓！”怀里的婴儿逐渐停住了哭声，赵奶奶终是得出空来接着教训儿媳。
　　“笙笙，笙笙是从出生就是我爸妈一直养着的，当时名字也是我爸爸给起的，孩子现在都那么大了，也都叫习惯了，更何况改，也不是那么好改”妈妈只小心应答着
　　“呵！每次问你都是一套说法，我看你真是心野的很！我还没见过哪家孩子是跟着妈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之前还一直不肯生儿子，要不是我来了，不知道你哪天才能生出儿子，存了心想让我们家断子绝孙！”奶奶狠狠啐了一口
　　“妈，我哪里就是故意的了，是您说只要孙子，我才怀了又打怀了又打”面对婆婆的指责温殊兰眼里含着泪，指甲已然嵌进肉里，一次又一次的打胎她遭了多少罪，身体受了多大的损伤，甚至这次生孩子都差一点没有下来手术台。
　　而对面喋喋不休的婆婆却是丝毫不会体谅她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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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嘉笙帮妈妈熟练麻利的支好摊位，又摆放好桌椅，此时的太阳已经开始逐渐热辣起来，白晃晃的太阳光照得人直睁不开眼睛，额头上的汗不断涌出，逐渐模糊了视野，温嘉笙伸出带着袖套的胳膊蹭了两下，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她和妈妈必须赶在工地中午下班之前收拾好摊位，早上因为吵架已经耽误一些时间了。
　　温嘉笙的爸爸只读到了初中就辍学进了汽修厂当学徒，与妈妈相遇是在一家超市，两人都在收银台排队等待付账，那时的母亲还在读高中，生得本就漂亮，明眸皓齿再加上外公外婆的细心呵护未曾受过一丝人生的颠簸，那样单纯又美丽的母亲只是一眼就已让父亲彻底沦陷。
　　从那以后，父亲每天都会蹲守在学校门口护送母亲回家，父亲虽然学识有限但好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几年，每每插科打诨都能逗得母亲大笑，母亲刚开始只觉得有趣，她身边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人，直到时间越来越长，
　　终于他们恋爱了。
　　母亲不再是那个父母老师眼里听话的乖乖女，成绩也一落千丈，她开始逃课、顶撞父母、欺骗老师、满嘴脏话，街边的KTV溜冰场，以及小巷子里的网吧都已然成为了她和父亲的常驻地。
　　就这样那个本该顺风顺水一路平坦的母亲，在所有人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脱离轨道调转方向驶向了她自认为的肆意洒脱，、阡陌纵横，然实则一片泥泞，崎岖不平的道路。
　　“你要好好学习，不能像我一样，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找了你爸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在一旁烧水的妈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嗯”温嘉笙只小声应了一句，她自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虽然也相处了接近一年的时间但还是觉得疏远，生不出一丝亲近。
　　至于学习，温嘉笙只在心里叹了口气，因为外公外婆去世，她的户籍被迁回城郊，上的这所初中环境、教学质量甚至是同学都与她之前实验附小直升的初中不一样，以至于云泥之别。
　　更糟糕的是这里的学生抱团现象极为严重，大家都是一个小学甚至一个幼儿园升上来的朋友，圈子一旦固定再想融入进去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更何况温嘉笙以前在实验附小读书。
　　那可是实验附小啊，全市最好的小学，那里的学生如今居然沦落到跟他们读一所初中，十几岁的孩子就已然学会了成人世界里的奚落嘲讽。
　　温嘉笙每当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这群人中不时会有人或幸灾乐祸或带着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模样撇她一眼，再继续加入那热火朝天的讨论，这时的温嘉笙就越发的沉默，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逃离这里。
　　这种情况对温嘉笙的影响是极为严重的，她开始上课频频走神，学习成绩也因此一落千丈，再这样下去考不考得上高中都是问题。
　　“你一定得考个好大学，我就是当初没好好听你外公外婆的话，要是我当初听了那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温嘉笙沉默应对着母亲的喋喋不休，只是更卖力的擦拭摆好的桌子，好在附近工地的工人都已经下班，母亲开始忙着下面，停止了对温嘉笙的说教。
　　晚上，父亲又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温嘉笙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客厅里父母的争吵
　　“我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找了你，每天赚的那点钱全拿去喝酒了！”
　　“你这个娘们懂，懂什么！我是要干大事的人，你知道吗！跟人刘哥喝酒，人家是要给我介绍生意的！”喝多了的父亲有些口齿不清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想翻天了不成，居然敢教训你家男人！”奶奶似乎坚定的相信每日喝得醉醺醺回来的父亲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
　　“日子没法过了！我要跟你离婚！”
　　“哐铛”是母亲砸碎东西的声音
　　“你还敢提离婚，我看你就是舒服日子过够了想挨打！”
　　“啪”是父亲打母亲巴掌的声音
　　“你居然敢打我!”不敢相信的母亲向前跟父亲撕扯起来，抱着弟弟站在一旁的奶奶生怕儿子吃亏，也连忙加入混战，一瞬间婴儿的啼哭，东西破碎的声音，大人之间的恶语相向全部涌向那个侧躺在床上缩成一团的温嘉笙耳朵里，这样的夜晚她隔三差五的都要经历一遍。
　　父亲的无能，母亲的抱怨，奶奶的挑唆偏心都犹如一座大山压向尚还年幼的温嘉笙，自从外公外婆离世，搬离那个熟悉的家属楼后温嘉笙就感觉自己内心仿佛破了一个洞，她好像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却不知道到该如何修补。
　　她翻身起来从床底拉出一个铁皮盒子，里面是她小时候的所有宝贝，也是唯一的关于以前的所有回忆。
　　她把小时候的东西全部翻了一遍，但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已然还在，突然她瞄到了那个藏在角落里的小熊橡皮，那一瞬间许多往事如潮水般向她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