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母亲》一块钱的姜米

2、研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再过一月季有就要开始高中生活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越发的有些沉默。

　　缺乏母亲参与的家庭，即使父亲给与他双倍的爱意，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很疼他，他性格里还是有些阴郁。

　　所幸他的成绩一直很好，得师长们的喜欢，而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对学霸都有种天然的好感，他的日子过得还算轻松。

　　这一日他从图书馆回来，父亲正坐在客厅等他。

　　他身上的那件蓝白条纹的衬衫袖口已经有些磨损，套在他身上也有些显大，父亲的鬓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些花白，这时的他也才刚到四十岁。

　　“回来了。”

　　“嗯。”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

　　父亲语气沉重：“你长大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嗓子：“当年你出生后，我和你母亲曾憧憬过你长大后的样子。”

　　“你很好，你长成了你母亲心中的样子。”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就是有点儿瘦，都快十年啦，我也算对得起她啦。”

　　季有想回话，他的父亲抬起一只手打断：“你不用说话，听我说，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我们父子多久没有这么坐下来谈心了？”

　　顿了顿，他又像是鼓起了一点勇气：“今天，其实是，你长大了，该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了。”

　　父亲絮絮叨叨，话语却十分流畅，像是在心中打过无数次的草稿，当年的事情在他口中缓缓道来。

　　直到说完，父亲将客厅让给了季有，给了他消化的时间。

　　季有并不惊讶。

　　他只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其实父亲并不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真相。

　　母亲，不是出差了，也不是迷路了。

　　母亲，消失了。

　　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下午父亲让他出去找小伙伴玩，但是邻居陈阿姨因为临时有事提前带他们回了家。

　　他在家门口听见屋内有人说话，鬼使神差的，他没有敲门，只是抱着他的小足球在门口听着——老房子的隔音其实不大好，贴近门能听的很清楚。

　　具体的内容他也没听的很懂，只是后来那些年他将对话拿出来反复琢磨，才慢慢的懂了一些。

　　父亲要送警察出门的时候他躲了起来，莫名的直觉让他觉得不能被发现。

　　警察走后，他本想回到家中，却听到父亲的抽泣，声音很轻，在他耳中却像一阵阵的雷声。

　　过了许久，抽泣声停了，父亲打开了门。

　　没有一秒的犹豫，他立马装出了要正要开门的样子，可能是父亲的情绪还没收好，有些躲避他的目光，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他想，他是大孩子了，不能让父亲担心。

　　父亲藏在书架上的书他都偷偷的看完了，闲暇时间，他也会去图书馆借相关的书籍，这一切都瞒着父亲。

　　其实他已经提前学习了很多，书上那些基础的知识也都看完了，只是缺少一个老师为他解惑。

　　他已经决定了，景市的南江大学物理系教授们学识渊博，在国际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牛。

　　母亲失踪不是个例，这种情况在他们那儿应该能接触到更多的案例，大学他要考去那儿，将来，他一定会将母亲找回来。

　　他还记得无数次的深夜，那些失眠的夜晚，常常能听到父亲的压抑抽泣声。

　　白天装作若无其事的父亲，每天默默关怀他的沉默寡言的父亲，想要把一切美好带给他的父亲，总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难过。

　　他对自己的好自己都看在眼里，甚至前几年，外公外婆都快看不下去了，觉得母亲回不来了，劝他再找一个。

　　当时的季有其实是有些愤怒的，母亲消失的时候，虽然他也小，却能记得家的温暖，那也是他和父亲最开心的时候。

　　他不大能接受另一个人闯进他们的生活。

　　可快十年了，母亲走了快十年了，父亲的辛苦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没有理由去反驳，再说，外公外婆又何尝心里愿意呢？

　　他都快劝说自己接受了，可父亲却拒绝了，父亲他坚信，母亲一定会回来的。

　　就像小时候那样，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妈妈只是一时半会迷了路，她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季有决定了，就算不为了自己，他也要为了父亲，将母亲接回来。

　　母亲只是迷了路，要是找到了正确的路，就能回来了吧。

　　他一定要找到那条路。

　　高中的三年其实过得很快。

　　每天忙碌的学习，做题，还要抽时间看那些课外书。

　　高考结束，填完志愿，等成绩出来后，他如愿的收到了南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那个暑假，他还是疯狂的吸收着相关知识——线上教育这时候已经开始普及，从网络中他可以汲取更多的知识。

　　提前出发去了学校，父亲送他去的车站，没有过多的嘱咐，只是说了一句：“好好保重自己，注意安全。”

　　呜呜的鸣笛声响起，火车缓缓启动，透过窗户看去，他离这个城市越来越远，也离他的家越来越远。

　　忙碌的大学生活很快的冲淡了离乡的惆怅。

　　对学校，他并没有刻意隐瞒他是失踪者的家属，其实国家对他们这类人决心投入科研是大力支持的，他用优秀的成绩作为敲门砖，成功的成为了天体物理系的导师颜教授的学生。

　　他接触的这些知识比较早，勤奋努力又有天分，大二那年提前学完了四年的知识，大三就跟着老师们常驻在了实验室。

　　找准研究方向后，大四毕业后他拉到了投资，有了自己专属的实验室。

　　拉了他的室友陈思，颜教授的女儿、他的师姐颜灵，还有其他几位志同道合的师兄弟一起参与了研究。

　　这么多年里，国家的研究人员已经找到很多节点了，也攻破了部分节点出现的规律，他们将这些节点即将出现的地方伪装成道路的施工和维修，直到虫洞完全消失，仪器测试安全了才开放，因此，这些年失踪的人员也逐渐减少了。

　　很快，季有的实验室通过了审查，从国家那儿申请到了一些保密的研究资料——只是因为级别不高，所拿到的资料也有限。

　　他们将这些资料进行了汇总，分析。

　　发现虫洞其实是有门的，虽然肉眼不能捕捉，却可以在特殊的摄像头下稳定的显现。

　　虫洞的门，就是空间扭曲时的波纹，只要还没闭合，就算是平常人也能在其中穿梭。

　　在去年发现，门内的时间流逝速度其实跟现实世界大不相同，手机、手表在门内都无法显示正确的时间。

　　根据探索先驱的体检显示，他们的身体细胞在进入过门内后，与进去之前对比，均有不同程度的衰老，具体表现为几天或者几个小时，再少也就探查不出来了。

　　而根据已有的资料显示，虫洞出现时，会引起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动，需要专业的仪器才能探测，而借着城市改造和监控的普及，这种探测仪被安装到了城镇的各个角落，编织成一张大网，实时扫描着这片大地。

　　偶然出现的虫洞们，停留在原地的时间都不相同。相对稳定的那些，有原地待了数个小时的，反应快的还能进入其中将人带回来——只是有一定的风险；而不稳定的，几秒的时间就崩塌了。

　　若不是摄像头偶尔的捕捉，没有人能发现它们，季有的妈妈遇上的就是这种。

　　只是不管是哪种情况，若不是至亲至爱之人，没人会去赌门能开放多久。

　　而同一个虫洞，也会在不同的地方出现，这其实也是很多科研人员用生命得出的结论。

　　在反复观看大量的视频后，巧合之下，他们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有人发现的点。

　　虫洞关门是有预兆的。

　　在某一次会议之后，季有查看会议录像进行总结时，发现录像中的虫洞视频，进行了三次的闪烁。

　　第一次的闪烁，在虫洞关闭的前十分钟；第二次，是前五分钟；而第三次，虫洞闪烁过后，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发现，让长久没有进展而有些萎靡不振的研究所重新恢复了活力。

　　三天的不眠不休，他们重录了所有的案例视频，计算出了结果。

　　虫洞闪烁的出现节点分别在虫洞存在时间的90％，95％和100％。

　　这一发现，直接可以计算出虫洞出现后存在的总时间，也能知道虫洞还能继续存在的剩余的时间，为进入门后的探索增加了更多的安全性。

　　他们将结果上报给了国家。

　　本以为会得到更大的支持，却没想到迎来了其他实验室打压、挖人的风波。

　　觊觎这个成果，想在这个成果之上获利的人很多。

　　其他的实验室纷纷抛来了橄榄枝，想要挖走他们整个团队。

　　季有拒绝了。

　　他们见文的不成，又开始分而化之。

　　同事们纷纷顶不住压力和诱惑，离开了他的实验室，只剩下了季有、陈思、颜灵以及师弟邹景同，师妹江子琳。

　　只是贪婪的人虽不少，心中有正义的人更多。

　　颜教授和看不下去的其他学者们顶住了大部分的压力，为季有的实验室缓解了压力，他们用以后不能再直接帮助的条件，让季有的实验室免去了被迫解散的悲剧。

　　季有并没有埋怨。

　　人各有志，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所幸投资人没有放弃他们，他们的研究还能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