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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喂完了粥食后,卫嬿婉吩咐了王蟾留下来盯着进忠喝药,自己带着春蝉出去散散心。她必须得想明白怎么和进忠好好说清楚。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王蟾见她俩回到阁外连忙迎了上来:“主儿您可算回来了,里头那位喝了药之后睡着了,也不知怎么就发起了高热还说胡话呢,奴才也不敢请太医来瞧,您看可怎么是好啊?”

      卫嬿婉听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进去,瞧着他眉头紧锁,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好烫。

      “本宫不在王蟾你连脑子不清楚了吗,着人找包太医只说是你发高热出虚汗,你现在是本宫的首领大太监,谁敢不听你的!春蝉你去打盆冷水再备几条湿帕子来,别让旁人近了船舱,赶紧快去!”

      春蝉连声应下,房内无人了。

      卫嬿婉咬了咬牙,脱了鞋和外衣上榻,跪在他身侧将他扶坐了起来,让他靠坐在了自己怀里,蹭了蹭他的脊背。

      “如此单薄的身子,肉也没几两,难怪脾气阴鸷。”她嘟囔着把耳朵凑近了听。“别杀我,炩主儿,不要……”她哭笑不得,这是梦魇了,果真表面乖觉心里还是怕着呢。

      “春蝉,把水和帕子放桌上,去外间候着,不唤你别进来。”

      春蝉进来乍一看倒是吓了一跳:“主儿,您这是做什么,公公病着奴婢来伺候就是,何苦劳烦主儿您来?”

      卫嬿婉沉默了许久:“我欠他的,你出去候着吧,一会退热的药熬好了马上端进来。”春蝉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退了出去。

      她取了湿冷帕子敷在进忠额上,听说魇着的人不能轻易唤醒,否则容易落下心悸的毛病,再加上他现在的高热,能睡一会也是好的。一边拍着他的身子,一边将脸颊贴在他颊边,凑在他耳旁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轻声哄着:“嬿婉不会害你的,莫怕莫怕啊……”哄了得有大半柱香的时间,人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她又喂了他喝退热药,折腾了这么会功夫,也感到疲乏,不知不觉便环着进忠睡着了。

      卫嬿婉已经不记得有多久睡得如此舒坦了。

      上辈子侍寝的时候,总是费尽心思讨皇帝欢心,他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半夜常有惊醒,她也不得不强打着精神伺候;不侍寝的时候呢,她的一颗心也总是悬着的,盘算着争宠筹谋着夺权,更别提被灌蕈菇汤那几年了。

      她睁开眼,对上了一张笑盈盈的脸。她的脸唰地一下通红,他俩的姿势现在无比亲密:右手环在进忠的腰上,左臂揽着他的脖子,十足十将他抱了个满怀。

      空气变得黏稠起来,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对望,却有微妙的气氛蔓延。她盯着他笑得弯弯的晶亮双眼,心跳越来越快,咚咚咚像是小鼓敲在上头。

      进忠反手将她的右手握住:“炩主儿,您听见什么声音了吗,仿佛是您的心跳声呢,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出来了。”见她脸都快红到耳朵根,他又将脸凑得更近,近乎耳语:“嬿婉,你再这么盯着我瞧,我可误会你要亲我了。”

      她以前听他讲话,只觉得声线低柔黏腻,像条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如今再听却是说不出的勾人,吐息之间仿佛细细的羽毛在心头挠,一句话便激得她竖起了半身汗毛。

      说时迟那时快,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捏着进忠的下巴,对着他那双因高热流汗失水而有些苍白脱皮的嘴唇狠狠地啃了上去,见他失神更是得意。她将舌探入他的口中,因喝了药还略微带着些些苦气,她贪婪地攥取着每一个角落,丝丝缕缕的药香,“你可真是了解本宫啊。”

      *******************************

      被拘着等待发落的那夜,进忠便想得清楚。他太了解她了,从前澜翠、凌云彻和卫氏的死,心中若无因,纵然他再唆使也结不出那般的果。

      但这都无所谓,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嬿婉和他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他家道中落打小被送进宫,做了最下等的阉人。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伤害和苦痛,他拼命地向上爬,陷害勾结报复无所不用其极终于爬到了养心殿的门口。

      即便是阉人,他也要做阉人中的人上人。

      那个雨夜改变了一切。那夜过后,往上爬不再是他人生的唯一,他记得那张滂泼大雨中清妍秀丽的小脸,卫嬿婉,多么千回百转柔情似水的名字。

      他希望她快乐,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恨自己是一个太监,比他变成阉人的那日更甚。他试探她,不出所料她选择了成为皇帝的妃子。

      失望不是没有的,但是这如果是她的选择,他便托着她往上,往万人之上,用皇帝的手护她一世周全与繁花似锦。

      只是,他还抱着一丝侥幸。数十年了,他以为他待她的心,即便不念着他的用处,也不会真要了他的命。

      他以为他是不同的。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是我的”

      “你不得好死”——“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

      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眼神对上又都笑出了声。

      卫嬿婉伸出双臂环着他的细腰,蹭了蹭他的鼻子,嘴角弯弯,“公公没有什么话要问本宫么?”

      进忠感受着她的亲昵,心里确是有千百个疑问。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愿意与他……

      她待他有别于旁人已着实让他欢喜,只是这份小女儿情态的温柔娇蛮,他从未见过。哪怕是以前她侍奉皇帝的时候,他了解她,眼中只有刻意设计的温顺与妩媚,不是这样的。不对,也许凌云彻见过呢。好在他死了。

      卫嬿婉看见进忠又发起了呆,叹了口气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又给吓着了?跟小猫崽儿似的。也无妨,本宫有话想和公公说,公公可认真听好了。”

      进忠鼻音“嗯”了下,暗自想道:嬿婉嘴上虽嫌弃着,但一见他沉默脸红或者委屈却更加亲近。原来她喜欢他这样啊。

      “公公可记得,你我初见的那天?”

      “奴才自然是不敢忘的。”他试探着也伸出手环着卫嬿婉的腰,把脸靠在了她的颈窝处,深深吸了口气,好香好软。

      “说正事呢,又没个正经。”她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却也不是真气,也没将他挪开。

      “炩主儿只管说,奴才都听着呢。”听着他瓮声瓮气软绵绵的回答,觉得心里又柔和了几分。

      “那时公公问我,要不要赌一把。若成了便做你在皇上跟前向上爬的梯子,拿一辈子的荣华来谢你,可还记得?”

      见他又不接话,只好接着道:“近日回想往事,竟想起来,公公在说帮我之前,说的是王钦与莲心,太监和宫女对食之事,还拉了我的胳膊。后来被挣开了,你才提出要为我在皇上面前争宠……我也是个愚笨的,公公当时已经是李玉的徒弟,何苦要借着一个无权无势的被欺凌的小宫女向上爬,大可找别的宠妃。你能否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进忠听到这抬起了头,做出一脸委屈的小可怜样儿,“奴才对炩主儿的真心,主儿竟是一点也未曾察觉么?”

      窗外清晨的日光打进室内,洒在他的侧脸上,细细的绒毛泛着柔和的光韵,纤长的眼睫扑棱棱。她最受不了他这幅样子,抚着他消瘦的脸颊连忙哄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公公见我的第一眼便看上了我是么?只是我想听公公亲口告诉我,好不好?”

      他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似是泄了气一般:“奴才爱慕您,奴才爱慕娘娘之心天地可鉴。但奴才只是个阉人,给不了您荣华富贵。幸好您当时没跟着奴才,否则今日大清朝可就少了一位贤良的皇贵妃了。”

      她听着他这话有趣,凑在他耳边细语:“我听你这话怎么酸得很呐,小气鬼,如今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儿呢。现如今我是皇贵妃了,可你失了前程,也不能像皇后和李玉那般当御前大总管了。公公可曾想过,我该如何报答您?”

      进忠福临心至一般,脱口而出:“皇贵妃娘娘,求您疼奴才。”话音刚落,两人又笑着搂作一团倒在榻上:“是,今后就是我疼你了,我的好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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