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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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街其实不太对劲，抛开与废墟相违背的繁华装饰不提，仅仅单看异样的气息与浮动的杀气，这条街弥漫出即将大战一场的味道。我的手从未离开过沉重的剑柄——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近卫干员，我不能主动放弃武器。
“你没觉得不对吗？”我不再追究他的过去，却不会轻易放开探究这件事本身的机会，审视的态度始终存放在我的身体里，此时此刻彻底展现在他面前。
“关于那位盛大叔，或者你自己本身。据我所知，泰拉大陆并没有构造体这种生物，如果可以大胆猜测的话、你分明是别的世界的人。神威，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和盛大叔有关吗……不，和我的父亲有关吗？他并没有死在天灾下，以特殊的不知名手段活了下来，甚至接通了两个世界，把你带到了这里。为什么是你？”
——我的父亲，乐盛，克林鼎鼎有名的无赖，我手中武器的真正主人，强到无法超越的、真正的战场死神。就在刚才，战意翻天、杀机四伏的那一刻，陪伴我多年的漆黑长剑陡然变得轻巧，发出愉悦的、欢快的共鸣。
那是只有见到真正主人时才会呈现的心情、我永远无法让它如此喜悦。
我感到悲伤。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仅仅是为了把什么东西交给我，他根本犯不着如此大动干戈。
从远街尽头一直蔓延的冰霜凝结了空气，致使我呼吸困难。胸腔被夹杂了碎冰碴子的冷空气挤压得痛苦，我环顾四周，拖着已经轻巧的武器和收好游戏机的神威跳上略高的楼头。
冰冻法术的尽头，缓缓走出一个瘦弱的、白色的身影。
这一变故打得我措手不及，甚至没来得及躲避袭来的弩箭。弩箭势如破竹，夹带着暗紫色的亮光，从我的身后穿透了我的右肩。
从来都不擅长于防御的我忽然想起，在某个安然惬意的午后，父亲提着漆黑的长剑，另一只手捏着怀表的银制链子。嘀嗒嘀嗒作响的钟表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父亲的唇一开一合，像是在说什么——
“原来你的时间才是最有限的啊。”
时间……时间……
后退的街景化作碎片、翻飞、灰败，我试图再去触碰漫长梦境的冰山一角，却被困在灰败过往的角落、拿不下哪怕一片剪影。我眯着眼，看见金发的少年焦急地向我扑来——失重感与意识模糊同时剥夺了我的主观战斗能力，漆黑的武器正在从手中滑落。
“喂、你醒醒啊要掉进去了！”神威抓住了我的手。
我猛地睁开眼，握紧了即将滑落的武器，双脚蹬在建筑楼墙壁上、借力跳到不远处的路灯下——好在不算高，右肩却仍然传来痛苦的撕裂感。
人们都说，人在死前会走马灯似的回忆起自己的一生。流失的血液，扩散影响的源石技艺，越来越糟糕的身体状况，和时不时浮现在脑海里的杂乱记忆，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或许没有多少时间了。这让我有一种马上就要死了的错觉——或许我早就应该死在那场让我的妹妹感染矿石病的天灾当中，只是苟活到了现在。
我记得阿米娅曾经说，如果战斗无法避免，我们将战斗到底。
……这时候，当然也是这样。这样的结果，无非是我主动选择独自留下来时猜测过的最糟糕的结局罢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死要清楚明白，死要死得其所。
作为一名优秀强大的克林战士，我至少应该以战死的方式与世界告别。
尽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银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天地一片冰霜，唯有她是炽热。封印的地面随着少女的移动迅速向我们蔓延，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冰晶，漆黑的冰刃向我们漫天地向我们扑来。
——是霜星。整合运动最强大的战士之一，擅长冰冻类的法术……于与罗德岛的作战中身亡，遗体至今仍在罗德岛舰船之上。
这麻烦未免太大了。
回忆起刚才力度堪称恐怖的弩箭……莫非是早已魂归的浮士德？
我的思绪混沌，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气息，劈开数量众多的冰刃。“抱歉、神威，这次恐怕拖累你了。可以麻烦你帮我拖住浮士德吗？隐藏在那栋楼上的弩手，他很强。”我想起博士对抗浮士德时的决策，低声向神威拜托着。
——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将自己的武器从某个旮旯胡同里摸出来的，接近有他那么高的大剑有着不轻的分量和与之相衬的体积。
“了解，战斗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乐凛，多加小心，也、谢谢你的信任。”神威的笑容还是那么没心没肺，我却已经没有机会再去欣赏了。
我目送他扛着大剑奔向高楼，才将注意力挪回到眼前的少女身上。
“好久不见。”霜星扬了扬下巴，“你们说完了？那就开打吧。”
她向我靠近。
霜星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本来也没什么情面可讲，只是我忽然想到，本来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重新踏上这片土地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她的身体还在罗德岛舰船，灵魂却还没有得到安息。生前不断战斗，死后战斗不止。也不是同情，我很佩服霜星，也明白对她的尊重不应当是不合时宜、不切实际的同情，而是全力以赴的战斗。她不需要同情，我很早以前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霜星小姐，罗德岛内部不支持内斗。”我说。
霜星难得地回答道：“我暂时还没有办理入职手续，罗德岛的近卫小姐。”
她捏着匕首，漆黑的冰刃在身侧凝结。
“是我的父亲乐盛把你牵连进来的吗？”我询问，我希望这份答案是否定，然而霜星脸上却是不予置否的。我感到迷茫，抬头看着天台顶和浮士德已经开始了对战的神威、他似乎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的敌人，“他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这应该由他来回答你，而不是我。”霜星微笑了一下，伴随着漫天的冰霜与被冰晶封印的路面，一步步向我靠近，凝结的冰刃指向我，像是已经拿出了所有的本领。“他就在这里，而我也不是单纯地被牵连。我只是还有些事情想做，与他达成了共识罢了。拿起你的武器，证明给他看。你是一名克林战士，战斗是你的使命。”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