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传奇：人间朔望》虫子不是龙

5、第五章 夜梦

　　百合抬头，只见来人约摸五六十左右，头发半白，面容红润，双目湛然，身穿一件崭新的黑色道袍。
　　百合心道，这就是小道士的师父张静定真人了。
　　张真人走到近前，却未和小道士说话，只瞧了百合一眼，开口道：“可是安太医千金当面？老道稽首了。”
　　百合好奇，这个莫不成真是个老神棍，怎么知道我的？于是微一行礼，笑道：“我和张真人素未见面，想不到你倒认得我。”
　　张静定微笑道：“国公府女眷颇少，老道过往常来，是以猜得。”天保见师父和这个小丫鬟说话，在后面悄悄用脚将竹片踢乱。
　　百合道：“张道长是来给老夫人瞧病的么？”印象中道士都是画符驱邪的一套把戏，没准这道士就是老夫人请来的，所以没叫自己过去。
　　张静定笑道：“消渴症自古难治，老道非是医家，不及安姑娘家学渊源，治不来的。”
　　百合见这老道士温润和蔼，她本生性活泼，不禁玩笑道：“我以为道长是来送仙丹的。”
　　张静定见她顽皮，道：“消渴症向未听得谁能治愈，便是姑娘在此月余，也未见功。冒犯的说，天数在此，非人力所能为。”
　　百合不服气，叹道：“若是药品趁手，人力也不是不及所谓天数。”
　　张静定笑道：“不若老道和安姑娘做个赌头，下月是王妃的六十七寿辰，若真是三载之下，老道能有福再来庆贺王妃杖国之寿，定携礼与姑娘陪罪。”
　　安百合前世也常与同事打些小赌，赢些晚饭东道之类，听张真人只提自家输了如何如何，忙一口咬定，笑道：“就是这样，你输了给我陪罪。”转念想着张静定的话，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不由低声自语着：“王…妃？”
　　不料张静定耳音不错，笑道：“不错，王妃，老夫人本是河间王王妃，姑娘想是不记得了。”百合心里一跳，想道：原来的安姑娘一定是知道的，难道这老道士猜到了什么？
　　忽然听张静定悠然道：“老道曾听过一个故事，有个道人，年轻时一心向道，然而任凭用功再多，却始终难以寸进。”
　　百合心下好奇，怎么忽然讲起故事来了？这个道人是他自己吧？
　　张静定不看她，续道：“可是忽然有一天，他自山中归来，却四柱、紫微无一不晓；六壬、太乙样样精通。道友奇怪，不过出去十余日，如何一下就悟道了呢？你猜他怎么说？”
　　百合道：“怎么说？”张静定沉静的看着她道：“他道，在山中一个洞中住了七日，夜里梦到吕祖传道，只一下便学会了。”说罢，撇着嘴角微微一笑，眼睛向百合眨了三眨。
　　百合笑道：“这故事不错，莫不是讲的道长你？”
　　张静定呵呵一笑，道：“非是老道，自是令有其人了。”微一稽首，道：“老道还要去看王妃，就此别过。”拉着小道士天保便走。天保叫道：“师…”回头看了百合几眼，百合笑道：“我叫安百合，小仙长有空再见。”
　　天保被师父扯着，转过两个弯，已看不见百合。张真人道：“这姑娘是安太医之女，听传言安太医坏了事已下狱，你远些为好。”天保奇道：“既已下狱，她怎么没事？”张真人道：“这才是叫你远些的意思，定是国公府有人出力保她下来，岂是你能招惹的？刚才你在那里做什么？”
　　天保道：“我…我在那里赏景来着。”张真人道：“少扯鬼话，我见你将竹筹藏在袖中了。”天保没想到师父眼尖，灵机一动道：“我在演习昨日师父教的神课，”嘻嘻一笑道：“我又没有山洞可钻，只好自家努力了。”张真人道：“平日里叫你多学学经卷，不要老是用心那些外门。”天保不服道：“那上个月你还悄悄给王妃占卦，说老人家活不过一载呢。”张真人慌的瞧瞧四周，一扭天保耳朵，小声忽道：“莫得胡说，晓得这里是什么地界？”天保哎哟哎哟的叫道：“师父我错了，再不说了。”
　　百合回到住处，早有人送过饭来。吃罢了饭，想着一时冲动，和张真人打了赌，虽说自己没输什么赌注，但终究涉到医病，只盼着饮食控制加上运动治疗能让王妃多活上一年两年。
　　窗下桌上，放着纸笔书籍，花瓶香炉。百合走过去，翻看一下，只见数张纸上，写着药方，笔迹娟秀小巧，正是在王妃那里看到的药方，旁边的书籍也尽是医书。百合拿过一本来，倚在床边闲看，书中滑落出几页纸来。
　　百合一喜，难道是有好方子？拾起一看，一张上面写着药方，却与方才的一样，只是字迹较大，极是工整，末尾署着：安字付女九。大概是安太医写的，方子一样没什么可说了。再看余下几张，却是娟秀小字了，写得几首诗，什么：寒雨孤芳艳，新檀夤夜浓。青鸾应有意，衔玉就梧桐。绕阶剩有蝶儿苦，只影向谁问花香。
　　还写着什么黛石断处胭脂冷，诗残酒淡花不香。
　　百合不会写诗，倒还看得懂，轻轻一笑：这小妮子动了春心了。忽然想到，自己便是这小妮子。
　　翻着医书，艰涩难懂，只看了一会儿就眼皮打架。
　　忽见一个少女推门进来，拜伏在地上哭泣。百合惊问道：“你是谁？”少女泣道：“贱妾阿九，见过姑娘。”百合奇道：“你有什么事，起来和我说啊。”少女并不起身，泣道：“家父身逢大难，见在狱中受苦。贱妾弱质无依，恨无缇萦之才，惟乞姑娘援手，阿九在他世时时为姑娘祈福。”
　　百合奇道：“你叫阿九？我要怎样帮你？”
　　阿九却未回答，又拜了数拜，起来看向百合，转身离去。百合只觉这少女眼熟，急忙起身要追出去，却醒了过来，原来只是一梦。
　　望着手边散落的医书，忽然心中一动，这阿九不竟是自己？难望前世的自己一念未去，托梦给自己？百合并不知道安太医被下狱一事，现下想来，顿时明白了前世撞墙的缘由。
　　可是阿九的请求却有些为难了，要如何去救那个在狱中的太医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医了王妃？
　　百合细一想，借着这个机会，要王妃去求国公，放安太医出来，大概就是这个路子了。想到此处，百合自以为得计，兴奋的一打响指，啪的一声，眼前忽然换了景色。
　　身周的床帐不见了，眼前一片轻雾，雾气之中，隐隐有几座绿色的房子。
　　百合呆了，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