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 七》戬非

4、陪伴

　　一连过了几天，雨后的空气显得越发清冷，小小的院落，洗涤的干净而整洁，屋中桌上的黑白相框内青年男人的面庞显得温和文质，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如果看不到此刻周边一个老人瘦削的脸孔，谁都不会想到他们是一个人，岁月可以将人打磨成沧海桑田的模样，同样可以抽取人最精神最深处的灵魂之芯。

　　在老金头越加浑浊的双眼内，渐渐透不过光只有如同黑色的无尽感，他已经不知道这是哪儿了，好像有什么抽空了他的曾经，一点点，那个因为某些执念留在此的原因也被他忘却了，盯着相框中的自己，他不知道他的曾经是什么样子，那个年纪的他是什么样子，反而意识中闪现的自己是个中年男人，和家人的某些片段，仅仅是一些陌生的片段他却没有一丝感同的感觉了，仿佛被人告知你该是什么样子。

　　听这个屋子的人言语中明天就要去一条路上烧些什么，他几乎天天都在这个房子里，偶尔去另一间屋子找些什么，至于是什么好像每次到那个屋子才能清晰感知到，现在天还未黑，他也说不出自己完成心愿没，自己的状态就像去前做的那些梦中迎接他的人一样，虚无，缥缈，黑色的一团，看不清的老奶奶和小孩，伸手召唤他，好几次有人将他拉了回来，告诉他以后看到他们呵斥走，不要让他们靠近自己，但现在他自己成了这种状态，如果没有目的没有感觉的维持许久，怕是也会很难受，像现在还有某些想法似一丝动力，牵引着他继续。

　　夜晚，他再次走到那间屋子，这些天房子的光越来越早的熄灭了，看着屋中那个姑娘，老金头想到了什么，是了，因为这个姑娘他才呆了许久，头顶的那团气还在，灰色的，他前几天似乎努力想弄明白这团气体，无疾而终，看了几次梦境，从长到短，没有几次出现，可能是太累了，他也发现了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那些就像人本身携带的，注定了颜色的，他默默看着，自己这些天在干什么。

　　入梦，旁观，拉扯，交流，没有一样有用，他认了，也感染到了那些溢出的情绪，悲伤的，熄灭的，冷漠的，暴躁的。老金头忘记自己以前是什么个人了，想起那张相框里的男人，在他那个年纪他是开心的应该，脑子也不是浑浊，不是活成一个死气沉沉的。

　　老金头也放弃了，很多事情既然改变不了，那还不如让这份阴沉的情绪里多一丝希望，他全神贯注进入那团气体，想要将自己温和的，开心的感情带入进去，虽然他忘记了这些情绪，紧紧想着那张照片上的自己仿佛能身临体会那个年纪的他该有的情绪。

　　而出现在屋内人梦中的场景不再是几天前奇怪的画面，是自家原先的大院，院子中菜地一隆隆向上蜿蜒的黄瓜藤，周边爬枝的喇叭花，时有蝴蝶的断翅掉落地上，美丽的，洁白的，蜻蜓在黄昏飞来飞去，点在水龙头旁地上的清洼中，夏天就此中度过，吃着西瓜的声音，是坐在台阶上中年男人的嘴里发出的，无忧无虑的女孩拍打着腿上的蚊子，中年妇女摘着清脆的豆角，猫猫狗狗上蹿下跳，他们似乎在放空中休息，又似乎在眼中流露出美好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