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绝唱霸王别姬》思古焚梦

8、七

　　　　黄昏，雾渐渐落下山腰，穹苍灰黯，天地苍茫。
　　　　风啸声，马嘶声，混合成一曲凄凉哀宛的悲歌，回荡在垓下．．．

　　　　项羽斜躺在塌上，虞薇跪在一旁替其擦拭伤口。那腿上的伤口已潰烂，虞薇轻灵地用丝棉蘸了一些酒，吸了口气，将那丝棉盖上去。项羽咬了咬嘴唇。
　　　　“我竟中了那跨下小儿的十面埋伏，江东子弟，十去八九。”
　　　　见项羽愁眉不展，锐气全消，她心痛不已。“项大哥．．．”
　　　　项羽将她一把拉过，揽进怀里，用狂热而霸道的目光直视着她。她的容颜一如往昔：黛眉如画，美眸如星，然而，为何有无限忧愁饱含其中？他将她楼的更紧，仿佛要将她融入体内。
　　　　一股暖流直达她心底，她将头贴在他胸前。无数个夜，他也是这般拥着她．．．
　　　　他低下头，轻吻着她的耳垂，“薇儿，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是她的柔情刻骨换得他的豪情天纵！

　　　　陡地一片歌声随风吹了进来，其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忽高忽低，忽长忽短。仿佛九宵鹤唳，仿佛四野鸿哀！
　　　　“项大哥，你听！”她惊恐的从他怀中挣脱，却对上了他锐利的双眼。他的眼珠冷冷的瞪着前方，她的心在绞痛。
　　　　“薇儿，我们完了。我早就怀疑，为什么援兵还不到．．．看来刘邦已尽得楚地。”
　　　　项羽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迈向营帐门口。
　　　　“不！或许只是楚兵思念家乡，所以．．．”
　　　　“歌声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多说无益，看来只有杀出一条血路了！哼，韩信小儿，岂能困得住我？”项羽恢复往昔的狂傲自信。见他如此，她放心了。
　　　　虞薇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那是他给她防身用的，可她从未用过，今晚，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它！　“项大哥，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但这次我不能跟着你走！我会让你分心，会成为你的弱点，而你必须全力而战！”
　　　　他痛苦地闭紧双眼，止住那沸腾的液体。他竟保护不了深爱的女人！也罢，至少他们还有重逢之日，活着，就有希望！
　　　　“好吧，你留下。汉兵会将你献给．．．刘邦。”项羽的声音沙哑，从喉间挤出这两个字。
　　　　她不愿刺痛他的心，却伤害了他的自尊！
　　　　脸上浮起一抹微笑，虞薇手腕轻扬，匕首穿心而过。
　　　　“今生今世，薇儿的身心只属于你．．．”
　　　　他转过身，看到她的胸前有一朵红花绽开，红的刺眼，“不！”急忙掠过，托住她那摇摆的躯体。
　　　　她笑了，笑得凄艳美绝：“来世我还要作你的妻子．．．”男耕女织，平淡终生．．．对了，她还要为他一群子女。
　　　　“什么来世，我要今生！你说过永伴我左右，不准你食言！”他吼着，两行清泪跌落衣衫。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哭了，为她哭了？！她以为他是不会流泪的．．．今－生－无－悔！
　　　　一缕香魂飘出帐外。
　　　　“薇儿！”天地被声嘶力竭的哀号淹没．．．

　　　　项羽还是杀出了条血路！杀得车仰马翻，血肉横飞，天昏地暗！
　　　　他脑中一片空白，机械地挥着宝剑。他要结束这些人的生命，他要了断与刘邦的恩怨！

　　　　呐喊渐远，厮杀渐远，项羽来到了乌江畔。
　　　　“大王，过江吧！江东虽小，可还能称王，他日还能卷土重来！”亲信劝着项羽。
　　　　渡江？不，他不！
　　　　那些无战不与，无役不随的将士无一生还，他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
　　　　还有她，那同生共死，永无异志的红颜知己，已魂归离恨天！江东遍地都是她的身影，芙蓉如面柳如眉，云想衣裳花想容，让他情何以堪？风景依旧，伊人已逝，让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形孤影单？
　　　　“我还回去干什么？天要亡我！”说罢横剑自刎。

　　　　一代豪雄，随风而去；王图霸业，烟消云散。
　　　　滚滚乌江在悲鸣，满天飞雪在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