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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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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碧色是全市最好的KTV ,里面有最上等的立体环绕音响,还有专业后期修音设备,只要拿上话筒往中间这么一站,就仿若亲临我是歌手舞台。
苏阳正蹲在海天碧色门口的一路牙子上抽烟,他不稀得来这个KTV,名字忒俗,整的像海天盛筵一样,就连广告语:你就是中国好声音,都土的一逼,买版权了么。后面的KTV隐约传来群魔乱舞的嘶吼,苏阳蹲着的角度正好能见着一双双白嫩的大长腿,摇曳着腰肢从他面前走过,伴随着刺鼻的香水味,苏阳叼着烟觉得没意思透了。
不远处有人吹了一声不着调的口哨:“你在这蹲着呢。”
还没等苏阳扭头,那人就迈着大长腿几步到了苏阳的面前,马丁靴搭上修身黑色牛仔裤,腿很养眼,长,还直。在往上看就没眼看了,领口低至胸口的花衬衫,挂了一身的零碎,伴着他死党浪荡倨傲的脸,苏阳有些嫌弃的闭上眼。
“招你惹你了,我一来就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夏洛也在他身边蹲下,点了一支烟。
“你丫浮夸的穿衣风格实在不敢恭维,再复古也不能往葬爱家族那个时代飚吧。全靠颜值撑着了。”苏阳把空了的烟盒扔了出去,想摸烟,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
“谢谢认可我的颜值。”夏洛替他点好的一根烟,递给他,“怎么不在里面秀两嗓子就出来了?我那帮狐朋狗友还等着听摇滚乐手的灵魂呐喊。”
苏阳眼皮也不抬:“滚蛋。”
夏洛知道,他能没砸场子只是出来抽根烟就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想到里面几个新人吃他豆腐,拽着他撕心裂肺的问是不是歧视他们这个群体的样子,夏洛都觉得臊得慌。
苏阳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邀请函,递给他,“下个星期,我的乐队要在我家酒吧开小型个唱,我准备整一个超级英雄主题的。”未了又连忙补充,“你一人来就行了啊,你那群妖艳贱货朋友还有小男友就别带来了。”
夏洛撩了下眼皮,脸色有些沉下来了,低头转着手上的尾戒,不出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阳抬手摸了摸他后颈“你丫别多想,我就是...就是和那帮子玩不来。”
鬼知道那帮人多生猛,一帮大老爷们坐着聊美妆聊整容聊名牌,每次苏阳坐在他们中间,宛如掉入妖精窟的唐僧,那种蛋疼的危险感让他数次怀疑人生。
夏洛拉这个脸把邀请函接下来了,看着苏阳笑嘻嘻的脸,也不好发脾气,嘟哝:“多大人了,还超级英雄。”
“每个男人都应该拥有一个超级英雄梦。”苏阳把烟摁在地上,拍拍衣服站起来,“我先走了,明天还要去大学里面发宣传单。”
“发宣传单还需要你去?”
苏阳回头眨眨眼:“开学来了一批新生,我去刷刷脸,听说有几个妹子不错。”
每个小孩都应该有一个超级英雄,每一个男人都应该想成为一个超级英雄。这句话是苏阳从小到大的信条,至少28岁的他,仍然是这样想的。
苏阳察觉了夏洛有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苏阳知道他想说什么,在他决定问出来之前他要快点跑开,他不喜欢有人提到他。
千逃万逃还是没逃过,苏阳的手指在是否删除短信上停顿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了删除键。
【夏洛:你妈让我问你,过几天就是你爸的忌日,今年你去不去看看他。】
丫夏洛这么大人,心里就没一点逼数,为了防止接下来的电话短信,苏阳把手机关了机,愤愤的揣兜里。
一个偷人梦想,没留下一句话就自杀的男人,人气怎么这么高,这么些年总有人变着法子说他好话。
去见他?高考改志愿的事还没找他算清账,以为死了就一笔勾销了,哪来这么便宜的事,苏阳在一个路灯下蹲了会,突然就想抽根烟,全身上下连一点烟星子都找不到,他捂住了脸,骂了句“操。”
夏洛等了半天手机也没回信,再打电话过去手机关机,他转了转尾戒,又迈开腿重新回到了震耳欲聋的包厢。
刚进包厢,那个新人就不高兴的抱怨:“夏洛,你那发小是不是恐同啊,这么玩不开。”
夏洛依靠在门上,嘴唇勾了勾,眼神却冷了下来,讽刺道:“我倒是想问你是哪来的野鸡,敢在今天这场子上摆谱。就你那岔开大腿的玩法,还真难有人能跟你玩得开。”
他说着烦躁起来,把身后的嘈杂声全隔在了门后,甩门而去。
夏洛在车库倒车的时候想起了苏阳。
苏阳从初中的时候就成天迟到和老师顶嘴,现在又是开酒吧玩摇滚乐队,可和他们这些游手好闲的二世子不一样,他们的放浪是真的堕落,而苏阳骨子里是挺拔严肃的,深受他当警察的父亲的影响,他在怎么看着散漫自由,却还是最靠得住的人。
如果不是他爸拼命阻止,他那性格,其实真挺适合当警察的。
苏阳整了三百份宣传单,这次的主题派对肯定会大受欢迎,分漫威和DC两个阵营,限时拼酒pk,想想就刺激,更何况全场酒水半价。
苏阳大摇大摆的进了学校,门口门卫问都没问一句,苏阳这人长得很清俊,剃着很短的板寸,耳骨上的四个耳钉阳光下泛着光,搞摇滚让他对时尚和审美很在线,再加上他本身常年的桀骜不驯,愣是能看出一股英勇少年感,混在大学生里毫无违和感,一点也看不出是奔三的。
转眼间就有不少女生向他投去秋波,不一会手上的传单就被抢去了大半。
苏阳眼看就能提前完成任务了,准备四处转转,走到学校情人小道上,被人群堵住了,几辆警车横在前面,警察在维持秩序。看到警车,苏阳就察觉出事了,他体内的血液似乎又开始流动,他连忙抓住一个学生:“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被抓的学生吓了一跳,本来想骂一句有病啊,看到苏阳的脸就咽了回去,声音温和的说:“一对情侣要闹分手,男方不同意苦苦纠缠,女方这边已经交了新男友了,男方急火攻心,提着刀挟持了女方,要和她同归于尽。后来警察就来了,诶,你还别说,那个新的警员长得真他娘的有味,帅!也不顾人质和当下的紧张情况,掏出枪,打中了男方的肩膀,然后上去成功救下了女方。那一连串的动作真是太有范了....不过这两个人也确实挺狗血的...”
苏阳忽视了学生的碎碎念,只抓住了其中的一个重点,在人质还没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怎么能开枪?况且这种情况谈判就可以解决,警察人力这么多制服一个大学很简单,只是一场失控的感情纠纷,开了这一枪,万一伤中了人质怎么办。
苏阳撇开学生,皱着眉往人群中挤,想确认一下现场情况。真不知道,现在警校都是怎么考的,这种最基本要求都不能遵守,还当什么警察。正想着,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位同学,现在这里正在办案,请退到安全距离。”
苏阳抬头刚想解释,他们同时看到了对方的脸,苏阳太阳穴一抽,掉头就想走,那人却亲切的拉住了他:“这不是苏阳么,刚没认出来。好家伙,现在是越活越年轻了啊,混在大学生里都以假乱真了。”
苏阳只能干笑着和他打招呼:“张叔好。”
张叔是苏阳他爸的徒弟,他刚进警局的时候就是苏阳他爸带的他,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保准下一句就是:“老苏这个人....”
“老苏这个人....心肠太好了。”张叔叹了口气。
苏阳捏了捏鼻梁,嗯了一句。
“他怎么会自杀呢,他这么傲气刚正的一个人。”张叔惋惜的摇摇头,“自杀前还开玩笑说,要给我家孩子包升学红包,一点预兆都没看出来。”
苏阳盯着地上的石子,漫不经心的点着头。别说你没发现,就连睡在他枕边几十年的胡女士都没发现,兴致勃勃的去买菜,准备做一桌团圆饭,她想让父子俩破冰做了这么多努力,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满怀希翼的她回到家看见的却是丈夫倒在血泊中,身体已经僵硬,这个女人是忍受着怎样的悲痛拨通了医院和警察的电话。
他离家几年的儿子终于在母亲的却说下,同意回家吃一顿团圆饭,而等待他的是覆盖白布的尸体,连夜接受医生,警察的各种盘问。那晚救护车,警车的鸣笛声,让他就算想躲到梦里都仍然能听见那股尖锐冷漠的声响,不得入眠。
苏阳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真情实意的恨过谁,他爸算一个,并且长期坐着仇人名单第一把交椅,无人突破。
张叔把一个档案袋伸到了他眼前,上面印着的大字已经有些褪色,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就在苏阳一个愣神的考虑到底要不要接的时候,他就把档案袋硬塞在他手里。
身后的刑警开始催促张叔抓紧归队,张叔走之前,抓着苏阳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这是你爸留下来的案件档案,里面有他经手过的所有案件。我觉得有必要把它交给你,你也一定要保证,不要迷失自己,记得回来!回来!”
“张叔,你怎么了?”苏阳不明就里的看着他,见他一脸的神色复杂,手里的档案袋开始变得沉重,好像一块散发着凉气的岩石,苏阳想扔掉它,却被张叔一把握住。
“你想当一个警察么?”张叔低声问道。
苏阳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想。”
张叔盯着苏阳手里的档案袋,停顿了片刻,望着他,“它能帮助你。体验警察体验的,看警察看不到的,你将变成最了解真相的人,这一切,它能帮你实现。”
张叔的脸在帽檐的阴影下有些扭曲,看着苏阳的眼神讳莫如深,他的话带着极致诱人的魔力,让苏阳不由的捏紧了那份沉甸甸的档案袋。
那个随便就开枪的傻屌都能当警察,为什么他不行?父亲当初字字珠心的告诉他,他就不是吃警察这碗饭的,凭什么?虽然不知道张叔再搞什么鬼,但比警察还接近真相的人,这一点足够诱惑,没有人会拒绝的诱惑。
张叔被勒令离开前,一直不停地重复交代:“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警车离开了,现场被收拾的很干净,围观的群众也散了开来,只有苏阳还站在原地,他盯着档案袋的封面,仿佛要用眼神将它灼烧,档案两个大字下面是一个长方形方框,上面是父亲遒劲的字迹。
他的手指在苏字上抚了抚,带着它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