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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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9月。恰是初秋时节，气温渐渐转凉。
幸民社区的居民楼显得有些破败陈旧，这是老城区常见的旧楼，因为拆迁重置的代价太大，便没有开发商打这片儿的主意。
每栋之间隔得近，空间极其逼仄，平日里哪家煮了土豆炖烂肉，哪家熊孩子偷大人钱去游戏厅，哪家夫妻又闹得鸡飞狗跳这些事儿，就这方圆几里，隔得近的几栋楼里的住户都能知道。
这年夏天的雨水来的太急，整个居民楼被冲刷了个里里外外，雨夜里，常常能听见楼下人打开窗，扯着嗓子骂楼上的人看管不住孩子，竟然做出把雨棚给踩坏了的缺德事儿。风雨交加，从窗口往外看，能够发现树叶也抵不住这劲，扑簌掉落。
徐娉然爽利地度过了一个暑假。她刚初中毕业，又考上了A市最好的一中，可谓是一时间风头无两。幸民社区认识他们一家的，都要指着自家小孩子的鼻子，让他们学学人娉然姐，怎么就这样有出息呢？
她一个假期什么也没干，就跟着马桶台重温了几遍《还珠格格》和《恶作剧之吻》，爸妈刚给她买了一部智能机，她还没研究透怎么玩，夏天就结束了。
结束的也太他妈快了，她还没欣赏完直树和湘琴的婚后生活，夏天就匆匆走了。
一中实行全员封闭式管理，除特殊情况外，必须住校。因此，就算是幸民社区离一中只有几站公车站台的距离，她也不得不收拾好大包小包行李，开启自己的高中生涯。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徐父乐呵呵的，说一定要送她上学，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为父真想流下充满父爱的眼泪。
徐娉然说，“这周末就能再见。”忽地止住了徐父作精般的表演。
徐父是政府机关的公务员，平日里最好喝茶，他分管的是政务档案处，平时来了人归档取档，他都要请人喝杯茶。
此刻，他正把一罐茶叶往徐娉然书包里塞。
“爸，你帮我看看，那啥，我房间里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徐父一边拍着她的肩膀，感叹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改掉丢三落四的毛病，一边乐呵呵地去她房间扫尾。
徐娉然偷偷摸摸地拿出书包里那罐茶，塞进柜子里。这茶叶，太不符合她的少女形象。
收拾得差不多，徐父就拎着几包行李下楼，一边嘱咐着她：“别忘锁门！”
徐娉然背着自己的黑色书包，里面满满的装着她的画本和2B铅笔。她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爱画画，没经过什么特殊培训，全凭自己对日漫的一腔热血。从描摹《海贼王》里的路飞开始，到《千与千寻》里的复杂布景，六年多，她一旦有空就醉心在美术上，画技已经比较成熟。
徐父的车停在楼下，不时有住户来来往往，他不好停太久，便大声吼“臭妹，赶快给我下来！慢吞吞慢吞吞，你属蜗牛？”
徐娉然听到呼喊，加快步伐，三步并一步地跳下去，没想到刚到二楼，她一个趔趄没踩稳，赶忙拉住侧边的扶手，可屁股却没能幸免，火辣辣的疼。“我艹！”她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大声呼了出来。
徐父听到徐娉然的粗口，气得心绞痛：“你个小没良心！老爸喊你两句怎么了！小小年纪骂人倒是厉害得很！”
徐娉然一瘸一拐地出来，虎口扶着腰肢。她眼周通红：“爹！我摔了！”
“咋这么不小心！”徐父紧张地搓搓手，赶忙提起手刹，准备下车扶她。
没想到这个小兔崽子屁股摔疼了，丝毫没影响她的步速，只是走路的姿态有些变态。徐娉然进了后座，大嘘一口气：“爸，我能不能请个病假？”
“小崽子！你该不会是故意摔的吧？”徐父和娉然斗智斗勇十几年，对她这种奄坏儿的脾性十足了解。他一个油门踩到底，驶离小区。
“哪能呢爸！我们父女能不能有点基本信任？！”
“上学了就给我好好收心，别天天看那赵薇的戏！你长得又没人好看，看几眼都变不成人家！”
徐娉然白眼上翻；“爸，您什么审美水平！你闺女我，比她们好看多了好吗？”
“那你还看，天天只知道守着电视机看！”
“那不是想比比，我跟人谁好看吗？”
“那比出了啥？”
“嗯......我还是最好看的。”
“不知羞！”徐父装着叹口气，但是眉眼上弯，一看心情也挺好。
徐娉然小时候就是可爱型选手，在幼儿园里，她脸上肉多，让人有想捏的冲动。她从小就长得白白净净，乖乖巧巧，扎着“冲天”大辫，穿着幼儿园的小红连衣裙，是整个园的靓仔。初中时，她身高疯狂上涨，达到了一米六七，让大多数娇小女孩望尘莫及的高度。她的脸也瘦下来，标准的鹅蛋小脸，白皙肌肤，一双亮亮的杏眼，眉眼弯弯时最动人。
没过二十分钟，就到了一中学门口。
今天一中刚开学，车流拥堵，人流入织。挺多穿着天蓝色校服的高年级学生涌进校门，也有初来乍到的新生四处看，被家长牵着去报道。门口吵吵嚷嚷的，像菜市场大甩卖。
徐父在离校门口几十米远的地儿就把娉然放下车。“你赶快去高一（3）班报到，老师在那里等你。我绕到学校后门，看能不能找个地儿停车。咱俩手机联系。”
徐娉然没背包，只带着纸质的一中通知书和身份证件，慢悠悠地踱进校门。
高一的教学楼在学校行政楼旁的品乐楼。娉然看着路旁专门为高一新生立的的指路板，跟着标识走，同时也观察着一中。她家离一中不远，常常从学校外看着一中的校牌和建筑，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直到现在，她走在学校的水泥路上，周围是来来往往的、和她一样的青春面孔，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这是在未来三年里，与她相伴的地方。
她走到品乐楼门口，这里有班级所在楼层的图示。她看了一眼，呵，（3）班还楼层挺高，竟然在4楼。她慢悠悠地踱步上楼，边走边叹气，天天爬上爬下，怕是能瘦好几斤，还能要命。
她到3班找老师报道。班主任是个中年大叔，大腹便便，泡杯枸杞茶，倒是和徐父的喜好挺搭。老师对新生极热情，在查验了身份，核实了通知书之后，立马帮她办了注册报道的手续，让她加了班级群。
教室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徐娉然问了老师，这两天都不用来教室，后天就是军训，到时候会在班群里告诉大家要求。
徐娉然礼貌地跟老师告别，便缓缓走出教室。
她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站了一会，靠在栏杆旁看楼下的绿植。徐父停好车，给她打了个电话，催她下楼。
她走到四楼的楼梯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儿。
她蹙着眉，看到楼梯坐着个男生。他的背影显得有点丧，轻微地佝偻着背，从高几阶的梯级处，她能看到他手指间明明灭灭的火光。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男的挺孤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可能是他抽烟的姿态显得不够潇洒吧。
她走下去，说了句，“借过。”那男的坐在楼梯中间，从左或是从右都不好走。
那人没动，看样子像是跟她杠上了。
徐娉然牛脾气忽地就上来了，刚刚感叹这人挺惨挺孤独。狗屁！如果他耳朵没聋，那一定是心盲，狗屁缺心眼！侧个身让个位都不愿意，一点都不符合当代青年风范。
徐娉然没想跟他理论，直接从他右身侧的栏杆一跃而上，稳了稳身子，便直接跳下去，跳到他面前的梯级上，狠狠瞪了他一眼。
接着她便匆匆走了，心底还是挺怂的，怕那个吸烟哥回瞪她。
她刚刚匆忙地觑了这个男孩儿一眼。他皮肤呈小麦色，一看就是经常运动晒太阳的肤色。刘海遮了些他的眼睛，不过她还是从袅袅烟中看到了他的眸子，清冷而疏离。
徐娉然走到一楼大门口，恰好看到徐父拿着行李赶过来。
“爸，我们去宿舍放了东西，就去吃饭吧，我饿了！”徐娉然说。
“才几点，就饿了？”徐父对她的要求不满。“咱们先去把床铺好，你再和室友聊聊天。听到没有，你要跟人相处好几年，处好点总没错。”
父亲絮絮叨叨，徐娉然却忽地想流泪。她第一次住校，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又想着爸妈肯定会想自己，种种情绪堆积在一起，就有点难过。
她把一个箱子拿过来，“爸，我来。”
“你还真会挑，选了个最轻的。”
“......”
徐父本想着徐娉然一去寝室，就能遇上新室友，却没曾想到，他们是最早来的。
“你看，你多积极，报道都是寝室第一个！之后你学习也要积极认真！听到没？”
“嗯。”徐娉然刚擦完衣柜，她边拿出行李箱里的衣服，边敷衍回答着。
收拾好床位，她和徐父便探索了一番校门外的美食街。
“这校外的饭店再好吃，也不一定卫生。你少出来吃，就在你们食堂好好吃，别挑食，看你都瘦成这样了。”徐父一边给她夹了水煮头片，一边叮嘱。
“嗯。”娉然抬头应道。
抬起头那瞬间，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嘿，吸烟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