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离之渊》风萧萧寒

13、陷险

　　如渊可以感觉到他心中沉压的仇恨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忘记，就如同自己一样。虽过去多年却也始终未能忘怀，也许给了机会，自己也会毫不留情地，讨回公道。只是，那样的梦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如渊看向杭子齐，也许，他的心结是更难以解开的吧。

　　两人都默契的随心所欲地徜徉在山间小径上，任由一旁的野草刮过衣襟，任由那一望无际的黯淡将自己吞噬。如渊可以仰视着从侧面看到杭子齐的轮廓，分明而又疏朗，朦胧下若隐若现的淡定，如渊只觉得心神荡漾。杭子齐倏地抓住她的手，如渊心一跳转身望过去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杭子齐再狠握紧了一下她的手小声地说道：“别出声。我感觉有点异样。有没有感觉总有人在我们身后？”

　　如渊心一收：“什么？”随即准备往后看，却被杭子齐制止了：“别回头，我们要趁机脱逃。现下天色暗淡，四周无人的确是很危险，跟我来。”他拉着如渊故作从容地使劲往前走，到了一片树木葱定的小山丘附近他突然拉着如渊向繁茂处奔去，两人蹲下藏好自己，杭子齐作势“嘘”的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如渊小心翼翼地蹲在原地不敢动弹。

　　只见几人匆匆忙忙地从一旁跑过，东张西望找不到人，其中一人道：“臭小子，又给他躲哪儿去了。不过他走不远，给我仔细搜。”

　　几人分头向两边跑去，如渊正欲起身，却被杭子齐压下来，摇了摇头。果然没过片刻那群人又都跑了回来，领头的那人道：“看来还真不在这里，再仔细搜，千万别让他给逃脱了。”如渊狡黠地看着杭子齐竖起大拇指像是夸奖又像是讽刺。杭子齐也毫不客气地微微一笑回敬她。

　　“糟了。既然他们能查出你我的行踪，那阿圆他们……”杭子齐满脸揪心道。

　　“啊，对了，那他们肯定危险了。怎么办？”

　　“杨伯机警果敢，想来应该已发现他们的诡计。随行的侍卫都武艺高强，应该是不会有事。”

　　“也有可能，如果顾小姐他们被擒，肯定会挟持他们来要挟你，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跑到山上捉你来了。不过，为什么会有人要追杀你们？”如渊终于还是问道。

　　杭子齐无可奈何地一笑：“若是我说，我得罪了西朔的王族，你会害怕吗？”

　　如渊心中一紧，却还是安然若定地说道：“是你得罪了他们，我为什么会害怕。不过，为什么你要闯下这么大的祸？你抓我和陆大哥到临州，不会是……”

　　“呵，姑娘果然是心思敏捷。要不是南相王咄咄逼人我又何必出此下策。陆师兄没给你说吗？我擒了西朔的皇子，正被西朔通缉呢。”

　　“啊——”如渊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吞吞吐吐道：“为…为什么？”

　　杭子齐淡淡笑道：“一言难尽。好了我们别说这些了，赶快想着怎么逃出去吧。”

　　如渊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说道：“此时天色也不早了，天色暗下来我们便有更多的机会逃走。只是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杭子齐左手撑着下颌，慢慢道：“人数必定不少，他们料定了我们要经过裕襄城，所以很早便在此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以逸待劳。”

　　“那我们的机会岂不是很少？”如渊也渐渐感觉到现在他们的处境多么的不妙。

　　“是啊，南相王岂会轻易地放过我，擒我是势在必得，不过想来得这样轻松岂不是也小瞧了我。”杭子齐脸上挂着几分傲气。他牵着如渊的手轻轻地向北走，解释道：“往北走地势会越来越高，而且也不是回城的方向，他们料定我们必要回去通风报信，搜寻那边的人肯定就少了。”

　　如渊同意地点点头，问道：“那我们是要绕道而行吗？我们要怎样与顾小姐他们联系呢？”

　　“这个你不必担心，只要他们没事，一切都好办。”说着又拉着如渊继续往前走，天色如愿的阴沉下来，草丛间虫鸣不断，却衬托得四周异常安静。可是这宁静又能维持多久呢，如渊有些害怕，但却从他的手中感觉到了温度，心中一暖。那坚毅的背影，给了她战胜恐惧的勇气和魄力。

　　两人不断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夜幕下一片漆黑，连路也看不清。不一会他们便听到山下传来了一阵骚动。杭子齐透过繁密的枝叶往下方看去，只见对方有十几人的样子，此时已经点上火把，正朝上方赶来。“糟糕，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肯定见其他方向没有踪影，猜想到我们另辟蹊径。”杭子齐急而不乱，“赶快——”

　　如渊跟着他往上爬，一不小心脚底一滑，松动的沙石急促地向下滚去，如渊暗叫不好。杭子齐慌忙拉了她一把上了坎，两人马上向前跑去。下边的人大呼道：“在那边，赶紧追！”一群人口气中显得有些兴奋，如恶狼猛虎般地朝如渊他们追来。

　　如渊感觉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此时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来，怪就怪自己平时在屋里呆得太多，才这么一会儿就没了力气。杭子齐拉着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跑，茫茫黑夜下令人窒息的恐惧让他们别无他法，求生的意志让他们不能顾及其他，现今只有向前冲才有逃生的可能。如渊感觉身子有些承受不住了，脚慢慢地软了下来，心中一阵焦急。突然间，如渊直感到脚下一空，“啊”的一声，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滚了下去。

　　“如渊——”杭子齐蓦然发现情况紧急，也向下一倾，抱住她，两人不停地向下滚，坚硬的石子和杂乱的枯枝无情地划在他俩的肌肤上，头部也不停地震动、摇晃。如渊只感觉头脑空了一般，身子不断地下沉，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有一人紧紧地抱住她，两人一上一下，如雪球般被推了下来。身子是那样的疼痛却又释然，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由不得她作任何的抵抗。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子终于不再动弹，却疲乏得闭眼，疼痛得不想再管其他的事。

　　杭子齐微微恢复了意识，感到背部一阵剧痛，脸上满是划开的伤痕，衣服已经残破不堪，头有些昏沉但还算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他慢慢地移动，身体仍是疼痛难忍。忍着疼爬起来，看到如渊在旁边躺着，人已经昏迷过去了，不由得一阵心酸，然后慢慢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她那灰蒙蒙的脸蛋，见她无甚大碍，心下也是安定了一些。他向上瞧去，诧异得不敢相信，这实在是一个很高的陡坡，黑暗中如渊不小心踩了空，幸好两人受伤都不算太严重。

　　杭子齐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暗忖道：“对方在黑暗中怕是也找不到我们了，只是明天天亮之后，恐怕这里也是不安全的，必须得趁着天黑赶紧离开。”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如渊到了他背上，如此情况下再背负一人实在是令他感觉痛苦不堪，可他却必须要忍住。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现在这样的情况怎能难倒他？杭子齐心中苦笑不已，但是背上的如渊却让他有了更多的责任和信念去冲破雾霭。如渊丝丝呼吸不断蔓延在他脖颈间，并逐渐蔓到心底，暖意连连。“无论如何，我也定当保你周全。”杭子齐背对着她，坚定的话脱口而出。轻轻絮语，即使片刻间就被清风吹得无影无踪，但草木却会将它无私的包容。

　　杭子齐艰难地行走在这茫茫大山之中，疼痛难当而且提心吊胆，走了这么久的路也是饥渴不已。他逐渐地陷入绝望，但每每想躺下的时候又会感觉到背上的力量，在压他向下的同时也支撑着他的意志。天缓缓地露出微弱的光亮，云层缓缓散开，一缕缕的阳光挥洒在苍茫的山野间，默默无语。杭子齐望向苍穹，眼中却感到了越来越多的疲倦和模糊。

　　他只望见，两侧的山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想来此地也是一个山高谷深的地方。那绵延的远山将他眼光愈拉愈远，周围的一切似乎要将他溶蚀了。身体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脚步还在一如既往地机械般的迈进，只是脚步越发的沉重，他意识到自己已坚持不了多久。他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能够遇见一个善良的村民呢。

　　模模糊糊中，他望见远方似乎有一阵炊烟袅袅升起，他忽然感觉脚下来了力量。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天无绝人之路，就是如此的吧。“哈哈…哈。”他纵声笑道，身体却终于不受控制，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