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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暗中牵线 ...

  •   远在垵州的知府事裴万钧听见皇子择选正妃的消息 ,乐不可支。立马差人送钱送礼与苏垵总督罗仲,打点一二,想要把自己的女儿也送入宫中选秀,如若选中,那可不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吗?富贵荣华,尽享不完啊。
      “我说,一粟弟啊,你这事,我难办啊。这可是给皇子选妃,如何弄虚作假啊?”诺大的总督府外停着一辆裴府的马车。这已是稀松平常的事,自从罗仲升为苏江垵州一带的总督以来,裴万均一日不知道要踏进这总督府多少次来。
      罗仲,字裁德。正二品大官,苏垵总督。长得肥头大耳,面容油腻,身高七尺,手长脚短,爱收藏玉宝金器,传闻此人还好男色,但颇有智慧才华,精通诗书琴棋,人称:罗鬼裁。年轻时治水患,驭台风有过大功,多年来也算把苏垵两地治理得整整有条,经济富庶,民生太平,有诸多政绩建树。不过近年已年过半百,六十有余,一来精力不足,二来自诩有功之臣,便开始放纵起来,整日沉溺享乐,罔顾民生,又撺掇着底下的人敛取诸多民脂民膏,放任霄小之辈欺压百姓,早惹得民怨鼎沸。
      “罗大人,嘻嘻,您不是说我升正四品的文书很快就会下达吗?这不……”
      “一粟弟啊一粟弟,那快下达,不也还是没下达嘛!”罗仲微微一晃脑袋,目视前方大门却早已眼神虚空,笑了笑,将手中小酒一饮而尽。随后,咋咋嘴,酒气在口中,喉咙中滋咧。“一粟,不是本官不提拔你啊,只是那皇亲国戚的荣华啊,咱莫要去贪。你看,我们在这一方水城,不也过得逍遥活得自在嘛。天高皇帝远,我们就是这土皇帝,安安分分可不更美哉?”
      “嘻嘻,罗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正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这现成的熟瓜不摘,这不是任由它掉地里浪费了嘛,可惜啊!”
      “这送入宫的女子那么多,你那不可一世,娇蛮任性的闺女啊,送去了也不过是徒劳,何必呢?”又一杯酒进喉,人生欢快几何。
      “我裴某愿意赌一赌”,裴万钧坚定道,“罗大人,若是小女选上,以后荣宠我不还得分您一半嘛。您只需要动动嘴巴便可。”一边又忙着给罗仲满上这被誉为一生只此一杯忘却往后十年的“醉春风”。
      “这越宁二王,斗得那是死去活来,刀刀见血啊。一步走错便是万人陪葬。我说,一粟弟啊,你何苦来呢?”罗仲叹气。
      “罗大人,您是无儿无女,不懂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情啊。”
      “所以我说世人不通,偏要儿女,自找麻烦。人活一世,图个痛快不好吗?非要什么’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罗大人您这是道仙下凡,自是两袖清风,超然物外,无所挂牵,看破世事,不惹尘埃啊。我等凡夫俗子若能都像您一样,那可不就折辱了您嘛?哪里还显得您不凡境界呢?”
      罗鬼裁听了这话,便是飘飘欲仙,比那酒还要醉人,连忙兴奋道:“嗯,一粟弟,我就喜欢听你的这些恭维话。甚得我心,很是受用,很是受用啊,哈哈哈……,来,干了”至此已是酒过数巡,几番厮磨,罗仲被好言好语哄住,又被那好酒好菜滋润,人微醺,院外夕阳黄昏也似有几分醉意,撩拨得屋内人,好生欢快。裴万钧在旁依旧不停地倒酒一边好话说尽,阿谀奉承,把那罗仲捧得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罗仲禁不住面子,为显自己手段便也松口答应了。
      不过才夜色刚降临,二人已生计谋。罗仲与那礼部右侍郎关系不错,于是便送了点厚礼与他,让他在那入宫名册上加上裴乂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再前后打点负责核实的几人,一切便能妥当。裴万钧升正四品知府事的文书不过前后一两个月便能下达,估摸着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即便事后发现不对,那也是因蒙恩宠,不敢自留小女,是为天家择选在先的忠君之事啊。
      这边裴万钧一回到府邸,便差人叫来全家人,隆隆重重地宣布了此事。这可把裴乂和一众妇人气得连连跺脚。
      “爹爹您这是送女儿去死吗?”裴乂质问道。
      “瞎说什么呢?爹爹怎舍得我的宝贝死啊。胡话不可再说。”
      “爹爹做了糊涂事却来斥我说胡话。”
      “大皇子越王才智过人,风度翩翩,好生俊俏。二皇子宁王英勇果敢,仪表堂堂,怎得风流。两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难得的佳偶。也唯有他们才能配得起我这聪明绝顶,俏丽可爱的乂儿啊。爹爹这是煞费苦心才为你择到的良婿,何来糊涂事一说?”
      “爹爹没问过我便让我去选秀女,让我去嫁那未谋面,未知秉性,未有情意的人,还说这是良婿。便是糊涂。”
      “一个女孩子家,说这种话你不害臊吗?更何况那是皇子,天下的女孩做梦都想嫁的人,还轮得到你挑吗?”
      “即便如此,我也不嫁,要嫁我便是嫁自己喜爱之人。就算遇不到自己喜爱之人,我就是一生不嫁又如何?”
      “你看,这不就是胡话吗?女儿之家怎能不嫁人,为父难道能养你一生护你一世?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这是皇家选秀,为父身为朝廷中人,盛隆天恩,自当为天家解忧。难道只一女儿都舍不得放出去吗?平时你骄横无理取闹也就罢了,此事容不得你任性妄为,就这么定了。”裴万钧故作生气,严肃地苛责道。
      裴乂见父亲铁石心肠,言语中无半点回旋的余地,反而说自己骄横任性,瞬间气上心头,便道:“若是一般人家,倒也罢了。那天子皇家是什么人,爹爹难道不知道吗?别人都避之不及,您倒好,花钱要女儿去送命。您若是不想见我,讨厌我,憎恶我,便是赶我出府,我也无半句怨言,何苦白白花那银子给别人,送我去那见不得人的地狱。”裴乂到底是女儿家,事关终身大事,父亲又如此专制,说着说着那委屈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眼泪似那大雨过后屋檐下滴落的水珠,一串一串,一滴接着一滴。随后,她便也顾不得什么大体,什么克制,什么矜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继续大声哭诉道:“以前以为爹爹虽不爱母亲,娶那三个母老虎回来害死她,但至少还是疼女儿的。如今看来,从前对女儿千般好处也不过是爹爹的算计罢了,好为了有这么一天用女儿去换那权势地位,名利富贵。哼,到底血脉之情抵不过半生荣华啊。好生寒心。”又想到娘亲早逝,府中妒妇欺压,如今亲爹也如此凉薄,为名为利出卖自己,越发悲痛,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已,一点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虽然甚少在人前哭泣,到底也是年少女儿。只是,怕那越宁二王要是见到此情此景,也是不敢娶她啊。
      裴万钧平时从不打骂女儿,此刻见她抗拒自己的意思,话又说得如此直白赤裸,不堪入耳,这边又怕传了出去,得罪上面的人,一时间气上心头,没忍住,重重的一巴掌刮了下去。裴乂那小小脸蛋,瞬间发热滚烫起来,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已然刻了上去。就算不是第一次打孩子,这一力度也足够伤害一个倔强的孩子的心了。
      若平时见到这个场景,那几位姨娘早就唯恐天下不乱冲上来煽风点火,落井下石了。恨不得再刮上一巴掌呢。可是此事,她们却难得地与裴乂意见一致。毕竟,此前她们与她那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如若真的给她一朝嫁与皇子,荣宠在身,再回来报仇雪恨,她们岂不就大难临头了吗。
      唉,世间有那凉薄父亲卖女求荣,偏生又有那机关算尽之人略施手段,翻云覆雨,一段未知是福是祸的情缘便在暗中□□戈牵线。

      “此番皇子选妃一应俱事全由娘娘打点,不知道娘娘心中可有所属?”福华宫中,戴凤冠穿华服的贵人,正是如今后宫之主柳氏豫贵妃。与她谈话的是工部尚书杜阙之妻秦夫人。秦夫人乃涧南人士,随杜尚书官至京都历城。
      “我家大人让我与娘娘说,垵州知府事裴万钧才刚刚升至正四品,在所有秀女的家属中最是无权无势,且垵州偏于南方,离京路途遥远,此人并非可用之人,况且其劣迹斑斑,又是个好色贪财之徒,不值一提。他的女儿裴乂,倒是有几分诗才和美色,何不如就推举她为越王之妃呢。如此一来,对咱们殿下便又减了几分威胁,不是吗?”
      工部尚书杜阙,字恢至,正一品高官。是如今朝廷中最先入了二皇子宁王幕下的一品高官。也是目前官场上,有明显支持倾向的一品官员。
      “裴万钧,裴乂,本宫也早就留意到此人了。”豫贵妃想起这几天在秀女名册上看到的名字。
      “娘娘英明。”秦夫人回道,用手拿了块蜜饯,小小地嚼了一口,继续向豫贵妃道:“哼,娘娘此事说来也好笑。礼部收集秀女名册的时候,那裴万钧还不过四品知府事。升正四品的文书还尚未下发呢,他便送礼与礼部的人,急急忙忙地把他女儿的名字写了上去。”说完,秦夫人便把手中剩下的蜜饯放入口中。
      豫贵妃轻笑道:“既这样,我们何不成全他追求荣华富贵的心呢。就让他的女公子做越王妃吧。”
      “正是呢,他原不过只是想与命运赌一赌,却真的赌来了皇亲国戚做一做。所以这人世间的福啊,总还是要争一下的。”
      豫贵妃看着秦夫人,以笑回应,意味深远。
      “只不过他这荣华富贵不过眼前一刹,据说他近年无所作为,民怨颇多,因他与苏垵总督罗仲交好,官官相护,陛下才未能看到弹劾他的奏折罢了。”秦夫人递了一块蜜饯与豫贵妃,继续侃侃而谈道:“等他的女公子踏踏实实地做上了王妃,便不怕皇上注意不到他这个垵州知府事了,再找人参他一本,自有他应得的下场。哼,这荣华富贵可是人人都能享得?只可怜了我们那大皇子,被他所累,得了个罪臣之女为发妻。”
      豫贵妃冷笑一声道:“此等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霄小之人,我们何苦费脑子去替他想下场。”
      秦夫人听见此话便随即附和道:“娘娘说得是,”,略停顿后又继续道:“不知我们殿下的王妃,娘娘可有人选?”
      秦夫人既是宁王幕下之人,豫贵妃自然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便告诉她道:“御史台御史中丞贺惠章之女贺洛熙。”
      秦夫人闻言,一丝不悦之色涌上,随即便又迅速地调整好,继续笑语盈盈地道:“御史中丞之女,确是良配,若能得贺惠章之助,以后殿下在朝中便更能称心得意了。”
      豫贵妃能从一个丫鬟到荣宠后宫十几年并冠绝六宫,自然是聪明之人,秦夫人脸色的一丝变化又如何能从她的眼皮底下逃脱呢?不过,此时,豫贵妃并不想追问她,或者说是她刻意不想提及秦夫人那暗藏的小心机。片刻后,那秦夫人不露声色地又回道:“只是,陛下那边,恐怕不容易说服。一个是地方知府事,一个是京畿御史台首领。难免陛下会多想。不过,娘娘乃后宫之主,选秀又是后宫之事,陛下也多少都会听娘娘的。”
      豫贵妃又道:“让杜尚书派人去垵州帮本宫取一样东西回来,陛下见了也就不怕不答应了。”
      秦夫人问道:“娘娘说的是什么东西?”
      豫贵妃凑近秦夫人耳边,轻声道与她听。秦夫人听毕,不敢相信道:“这真的能让陛下答应?”
      豫贵妃回道:“不过是个让陛下不好回拒的借口罢了。”
      他们所说的东西是何物?原来陛下和怡风都好书法,豫贵妃听闻裴乂擅长诗书,在垵州有才女的美誉,便让杜尚书派人去垵州取一些裴乂的书法和诗作回来给陛下看,如此一来,选裴乂作越王妃倒也就名正言顺,朝廷那帮人即便再不满,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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