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梨园初遇 ...
-
草木繁盛的司府后院，九曲桥上站着一位身着鹅黄色素衣的女子，头发简单用一支白玉发簪简单盘起，双手交叉在背后，眺望着远方。
如今已是初夏，日头逐渐毒辣，阳光照到桥下的水面上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桥上女子的额头上已泛起密密汗珠。突然扑通一声，桥上女子猛然往水里一倒，一声惊呼传来。
“小姐！救命啊！小姐落水了！”一个穿着豆沙绿色的侍女慌忙从后面的草丛中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呼救。一排黑衣人从空中出现，一个个齐刷刷地跳进水里。黑衣人在水下扑腾着，水花喷溅。没一会儿，黑衣人似饺子般一个个浮出水面，爬上岸后只是朝侍女摇头。
侍女“哇”地一声奔到桥边抓着护栏朝水里哭喊着：“小姐！我都说了天热不要出门，您非要在大太阳底下站着，这下好了，该不会是被水怪抓去了吧！”侍女正哭喊间，一串水花溅了侍女一脸。只见一位佳人素面朝天从水中而出，一张白皙光洁的鹅蛋脸，两道弯弯柳叶眉，眸如灿星，眼波间秋水流转，一张樱桃小口此时如一弯月牙嘻嘻笑着。
这便是燕国大将军司傅的独女——司九九。司家一直是军事世家，每一代都会培养出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可到了司傅这一代，无论司傅怎么努力，都娶了十房太太了，还是没能得到一儿半女。直到司傅三十岁那年，八太太才怀上了一胎。八太太这一胎承载了司家全族的期待，几番请了宫里的太医前来诊断，都说是个健壮小子，可直到生产完报给司傅看时，司傅傻了眼。竟是个俏生生的女儿，一张雪般白皙的小脸上，两颗黑溜溜的眼珠盯着司傅，还发出“咯咯”的笑声。虽然司傅大失所望，但因着女儿可爱，倒也没有太怪罪八太太，只是下定决心将女儿当儿子养，自小教她习武，不论寒冬酷暑。而这位女儿，在一岁前是没有名字的，直到一岁生日宴上，小婴孩坐在八太太怀里，闻着酒香忍不住伸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时，才让司傅刮目相看。
司傅看到小婴孩喝得满脸通红，一双大眼却仍然转得机灵，被逗得哈哈大笑：“女儿啊，你这么小就喜欢喝酒，以后便叫你九九吧！跟着为父好好练武，将来必成大器。”
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的晶莹水珠正在司九九绸缎般的长发间游走，司九九伸手在脸上猛擦一番，将水擦尽，游到岸边抓住一块石头，身子向上一撑，便上了岸。
侍女拎着裙摆小步跑向岸边，一边跑还一边抹着刚才没收住的眼泪。侍女跑到司九九身旁，又气又喜，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好原地跺脚。司九九被侍女的样子逗笑：“好了春蝉，我刚才只是去水下练了会儿闭气，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啊？”
春蝉被司九九调戏地羞了：“小姐你总是这样......下次你要做什么可要先跟我说明白了，我好安排人保护你啊！”
司九九在春蝉身后随手折了柳枝做成一个花圈，此刻往春蝉头上一套：“行了行了，陪我去换衣服吧。”说着也不等春蝉回应，径自蹦蹦跳跳地往院里走去，只留下春蝉的呼喊在风中飘荡：“小姐你又要偷溜去哪儿啊，老爷说了不让你出去的！”
司九九回到自己的房间。房内布置简单，大多为原木家具，并无太多浮夸的装饰。房间的会客厅内放着一柄双龙宝剑，是司九九去年及笄之礼时司傅赠与她的礼物。在司傅年复一年的亲自指导下，司九九的武功已然能和府上的专业剑客相提并论，司傅赠她这把镇宅之宝双龙剑，便是想她日后巾帼不让须眉，司家出个女将军，守卫燕国，为家族争光。
司九九例行亲自擦拭了双龙宝剑后进自己的闺房，在衣柜里翻找着衣服。不一会儿，司九九换好了一身湖水蓝色襦裙。蓝色映衬得司九九肤白似雪，薄纱的襦裙微微飘动，更显可爱。这时春蝉进屋：“小姐，你跑这么快......小姐你今天这身好好看啊！”春蝉发出一声惊呼，司九九得意地笑了下：“过来帮我梳妆。”
春蝉将司九九的长发挽起，盘成一个团子，插上一支镶钻蝴蝶发簪，耳上挂一对白玉小坠子。用黑色眉笔沿着眉形勾画出一对神采飞扬又不失秀丽的柳叶眉，朱红口脂淡淡点涂在嘴上。司九九望着铜镜中的美人皮囊，满意地笑了。
装扮完成后，司九九拉着春蝉鬼鬼祟祟地来到后院。春蝉一眼看出司九九的企图，言语中略带担忧：“小姐，你又要翻墙啊？”司九九赶紧捂住春蝉的嘴：“嘘。”司九九后退了几步，瞄准一颗小树向上一跃，抓住树枝像荡秋千般将自己荡了出去。安稳落地后，司九九拔下发簪，从门外将门撬开，接了里面的春蝉。
逃离了司府的司九九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拉着春蝉在街上狂奔：“春蝉你步子迈大点儿，快迟到了！”
两人来到梨园时已尽黄昏，梨园内已经站满了人。司九九从人群中艰难穿行，终于挤到了前排坐席。司九九朝着一位穿着浅紫色绣有银丝边蝴蝶长衫的女子肩上一拍，那女子被吓了一跳，转头发现是司九九：“九九你又吓我！”司九九吐了吐舌头，在女子身边坐下。
这位紫衣女子是苏府嫡女苏冉，自小在书香世家长大，父亲苏正是当今太傅，与宫里的走动极为密切。
司九九碰了碰苏冉的胳膊：“诶，不就是看戏吗，还要我从府上偷跑出来陪你，神神秘秘的。”
苏冉突然脸上一红：“我觉着这戏不错，想着你被关在家闷得慌，特地让你来瞧瞧。”
言语间，一阵锣鼓声紧密得响起。台下观众开始骚动，有细碎的话语不断传来。
“你说今晚何老板会做什么造型？”
“那得看他演什么了！不过何老板穿什么都好看！”
“是啊是啊，我听说何老板马上有新戏要上了，到时候一起来这儿看啊。”
“真的吗真的吗？什么时候？”
“这个何老板是谁呀，这么受欢迎？”司九九听着后面的讨论声心想。突然锣鼓声止，梨园里所有的灯笼熄灭，众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出三秒，戏台上聚起一束强光，如和光同尘般倾斜而下。光束中飞出一把折扇，朝观众射去。观众席发出惊呼，就在众人骚乱之时，一个矫健身影飞身而出，一脚挑起折扇，一个空中翻身手握住折扇矗立在戏台之上。霎时光线四起，灯笼被重新点燃，一名男子长身玉立，傲然于戏台之上。
“好！”台下观众掌声雷动。
苏冉激动地抓着司九九的手，忙脸通红，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司九九看到苏冉这幅模样，心下了然。“这人有何特别，竟让苏冉这等大家闺秀失态至此。”司九九嘴里嘀咕着，眼睛直勾勾 盯着台上的何安，把他从头到脚研究了个遍。
确是一位美男子。身高约八尺。头发乌黑，戴着束发嵌宝五彩戏冠。穿着一袭绣金纹的银灰长袍，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虽脸上着了浓重的戏妆，白面粉颊，还是能看出面部轮廓清晰俊朗，小巧刚毅的方下巴和脸的弧度衔接得刚刚好，一双丹凤眼光射寒星，两弯剑眉黑如刷漆。鼻翼薄而小巧，鼻梁高挺，薄唇如峰染上朱红色口脂，如花瓣绽开。俊美的五官在浓墨重彩之下分外鲜明。光打在他的肌肤上如珍珠般闪亮，隐隐流动。何安样貌虽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反而有股令人望而生畏的疏离之感。
司九九本是抱着研究的心态，这一看之下竟看呆了。直到台上传来一声洪亮的“呔——”才将她拉回现实。戏开始了，今日的戏讲的是一位公子之妻被绑匪掳去，公子智斗绑匪勇救妻的故事。司九九对戏本身没什么兴趣，耳朵听得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眼睛却一刻不停地跟随着何安。
戏唱罢，台下的女观众失了矜持，纷纷站起来喊着何安的名字鼓掌。何安向台下一鞠躬，便迅速退场。司九九一把拉起苏冉就往后台跑。“小姐你们去哪儿呀？”春蝉和苏冉的侍女小夏被人群冲散，在后面焦急大喊。
司九九拉着苏冉，刚巧撞上何安将戏服脱下。
“啊！”苏冉惊得大叫，捂住眼转过身去，嗔怪司九九：“都是你！戏看完了不散场带我来后台做什么！”司九九好歹也是个年方二八的稚嫩姑娘，哪见过这等场面，却不想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嘴硬到：“不过是脱件戏服罢了！你......”司九九边说边大着胆转过身去，正巧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上方一双温热的大手轻轻抚着在司九九的肩膀。“姑娘，你没事吧？”声音温婉如玉，却有丝丝凉意袭来。
司九九赶紧后退一大步，眼前耳朵何安褪去戏服，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银色绸缎练功服。脸上的妆已经卸掉，应该是刚洗过脸，面颊和鬓角都藏着一颗颗小水珠，显得皮肤更加通透。再往下便是修长的脖颈，因为身量较瘦，练功服的领口在他身上有些宽大，能看到修长硬朗的锁骨。司九九感到脸上一阵发热，呆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而何安更是尴尬，自己刚要换衣服便遇到两个女子闯进后台，更尴尬的是对面的女子看着自己一言不发逐渐脸红？
何安咳了一下，苏冉先反应了过来，向何安道歉：“何老板不好意思，我妹妹第一次来梨园，不识路误闯了后台，我这就带她走。”何安报以理解的微笑，苏冉将司九九往门口拽。司九九也在气恼自己刚才的失态，步子走得急了些，不慎被脚下的一把红缨枪绊倒。
司九九脚踩在红缨枪下，枪杆子圆溜溜一滚，司九九整个人向后倒去。“小心！”身后传来何安的声音，正当司九九闭着眼期待地以为自己要倒在何安怀里时，背部猛然撞上一块硬物，痛得司九九眼泛泪光。
“痛痛痛啊！！！”司九九忍不住嚎了出来，这简直比她在练武时受的棍打还要疼！原来是何安见司九九将要倒下，推了一张桌子去借她靠力，只是推的力道不对，桌子旋转着向司九九跑去，司九九倒下时正要是桌角接住了她。司九九飙着泪扶着腰艰难从桌角上直起身子，苏冉替她揉着被撞倒的部位。司九九眼角泛着泪花，顾不得形象朝何安喊去：“见本姑娘摔倒不会扶一下吗？推个桌子出来是要暗害本姑娘？”何安双手作揖，朝司九九鞠躬：“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姑娘见谅。”何安温温柔柔的道歉让司九九无法还嘴，也不好再责怪，只能朝何安白了一眼，由苏冉扶着出去。
在快要走出门时，苏冉转身向何安到：“何老板，今日给您添麻烦了。”何安回礼到：“令妹无事便好，何某今日在此赔不是了。”
待苏冉和司九九走远，何安套上一身绛紫色暗纹长袍。一位小厮从何安身后的衣架中走出。
“去查一查，此人或许对我们有所助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梨园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