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第一剑》折曲

19、妖怪

　　秘境的坍塌，无声无息。
　　从外界来看，就是秘境的入口突然消失不见，而后在原本入口的地方，瞬间摔出来一群人。
　　一个叠一个。

　　修为高的，能够稳住自己的身形，速度极快地从一群人中飞身出来，离远点，闲闲而立。
　　修为一般的和反应慢一点的，只能叠罗汉。

　　俞泠混在人群中，遮了面容，极为不起眼。
　　她面上高冷，内心雀跃。
　　前妖王的脊柱骨，到手！

　　人群议论纷纷，但俞泠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她看到南门彦眼神朝她所在的方向极快地一瞥，但也丝毫不在意。
　　大乘期的修者想找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但，还是那句话，——她不是人啊。

　　秘境没了，除了俞泠，其余修者都是一无所获。
　　有脾气暴躁的修者已经破口大骂起来，言语之脏，令人不忍去听。

　　除了要进秘境寻宝的修者，还有一些修为比较弱，不敢进秘境，但守在秘境出口处，等着用灵石收取自己需要的宝物和灵植的修者不明所以，以为是天气燥热原因，还劝了两句，“心平气静，勿要动怒啊。”

　　骂人的修者骂骂咧咧，大致描述了一下秘境的破败，什么宝物、灵植，都没有！前妖王的秘境就是个坑，除了它自己的脊柱骨，其他全部都是废物。估计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才搞了个幻境，宛如仙境，狠狠戏弄了进去秘境的修者们。

　　劝人的修者一听，也跟着骂骂咧咧。秘境什么都没有，他们等在这里岂不是白等？

　　骂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一脏更比一脏脏。
　　俞泠：“……”
　　怪不得这么多年无人飞升，大概是大家修炼时辅修了如何骂人吧，还一小心让骂人的功夫超过了自己的修行，损了功德。

　　时也运也，最后大多数修者们接收了命运的安排，纷纷离开。也有一部分的修者仍然不甘心，或者时候单纯的好奇，依然留在原地，八卦妖王的脊柱骨到底是被说拿走了。
　　那人一定有独到之处，靠着元婴渡劫，从大乘期修者南门彦手中抢走了宝物。

　　南门彦该呕死了吧？！
　　人比人，有更惨的人，心里得到安慰许多呀。
　　留在原地的修者们一下子豁然开朗，高兴起来。

　　这时候，俞泠已经随着大部分的修者回到了安化城。
　　暮色萦绕，正是傍晚。

　　秘境的时间流速与外界并不一致，外界已经过去了三四日。
　　小院内，树上的青桃许多带了红，夕阳的余光洒落在上面，挂在枝头极为诱人。

　　院子里没有人，药炉红彤彤的火，药罐里的药汁翻滚，白烟袅袅。院子里满是浓郁的药味，极为苦涩。
　　黎固已经在院子外面立了医旗。

　　一般城里都有医馆，有大夫坐堂诊断，而后开药、拿药。但医馆比较贵，加之有些游医居无定所，不方便在医馆坐堂，或者不愿在医馆坐堂，亦或者是医馆看不上的游医，都会在自己的居所立上医旗，表明自己大夫的身份。
　　附近的百姓看到了，有病灾的时候便会直接上门寻医问药。

　　当然，这些游医中不乏医术高超的，医馆治不了的病，他们也能治。
　　比如，黎固。

　　见到药炉熬药，俞泠下意识以为是黎固在为病患熬药。
　　她推开院门，径直走到桃树下，摘下了一个红的比较多的桃子，咬了一口，清香甜蜜，不复之前的苦涩。
　　瞬间理解了黎固之前的坚持。
　　吃不到桃子，不想离开寒日城。
　　这个桃子，值！

　　黎固从屋内走出来，抬眼便看到，一身黑衣的窈窕少女，姿容明丽，眉眼清亮，吃着桃子。和往日不发一语故作高冷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这样，才更像是……活着。

　　他不由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她。
　　但已经成功渡过元婴劫的俞泠，从金丹晋升元婴，院中叶落风吹起的微小痕迹都瞒不过她，何况是一个大活人行走的声音呢？

　　她转过头，唇上沾着桃子的汁水。

　　黎固：“回来了？”
　　俞泠“嗯”了一声。

　　药炉上的药沸腾起来，黎固走过去，握住手柄端了起来。
　　院中的石桌上有他提前摆好的碗，他倒了一碗药出来，将药罐放在脚边，端起药，吹了吹，趁热喝了一口。
　　药极苦，他秀致的眉蹙了起来。

　　俞泠：“？”
　　竟然是他给他自己熬的药？

　　她定睛望去，几日不见，他的脸色，虽然一直都带着病色，但和之前相比，好像是更苍白了些。

　　“有病人来闹事？”
　　她第一反应是，有人惹了黎固闹心。

　　黎固摇摇头，没有多言，只是将碗中剩下的药汁一饮而尽。白皙修长的指骨搭在细白的瓷碗上，唇边一点药渍。
　　俞泠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帕子，无比自然地弯腰、抬手，将那点药渍擦掉了。

　　黎固：“？”
　　他猛地睁大眼，身体下意识地向后，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但动作太大，整个人从石凳上失了支撑，向后摔去。

　　俞泠眼疾手快地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抱住，防止再摔下去。
　　风轻，夕阳，桃叶微动。
　　气氛恰好。

　　“是我来得不巧了？”

　　二人转头，向院门处望去。

　　南门彦长身玉立，盯着黎固的眼神幽深，隐含着挑剔和不满。
　　他那么高冷的徒弟，怎么就和眼前这个男人关系如此亲密了？
　　只是一个普通的病弱凡人，罢了。
　　她一定是和他之前一样，眼瞎了。

　　俞泠并不多想。作为好朋友，唇边有药渍，她随手擦了很正常；好朋友腰摔倒了，她抱着扶住也很正常。
　　她见黎固坐正不会摔倒之后，便松了手。

　　对于南门彦的到来，她并不意外。安化城就这么大，一个大乘期的修者，想找到她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她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一定是分秒必争地找来的吧。
　　他对辛宛的事情还真是上心，生怕晚一秒，前妖王的脊柱骨便被她糟蹋了，影响他给辛宛锻造绝世武器。

　　俞泠：啧。

　　南门彦挑眉，不明白自己的徒弟为什么对自己露出一个那么嫌弃的表情。他回想一下自己前几年的鬼迷心窍，是了，他眼瞎了这么几年，和她离了心，她嫌弃他很正常。

　　黎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南掌门，请坐。”
　　“南掌门确实来得巧，我们马上要吃晚饭了。”这话是回了南门彦一开始的话。

　　南门彦敛了气息，与寻常凡人一般。他抬步走了过来，坐到了黎固的对面，上下打量黎固。
　　小白脸。
　　合格的小白脸。
　　一定是靠着这张脸，迷住了他徒弟的眼。
　　行吧，徒弟比他强，眼瞎也选了一张真能让人眼瞎的脸。

　　他不吃饭，他就想看看自己的徒弟是不是真的摒弃了修者的辟谷，迁就眼前这个病弱凡人一起吃饭。
　　然后，他就看到了。

　　南门彦：“……”
　　无法呼吸。

　　俞泠不知道南门彦的想法，她一心认为他是要来抢回前妖王的脊柱骨的，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办法。
　　实在不行，再呼唤一回姻缘仙吧。
　　见一次南门彦就要呼唤一回姻缘仙。
　　有点废仙。

　　但死仙友不死自己啊。
　　俞泠打定主意，心安定下来。她元婴，打不过大乘。

　　这边院子里情状诡异，两人吃饭一人盯着看，另一边隔壁院子里却突然传出大娘的气急败坏声，“叫你不说话，叫你不说话！”
　　接着是几声“啪啪”的闷响声，应该是大娘动手打了小孙子的屁股。

　　“小乖？小乖？小乖？！”
　　突然，大娘尖声叫了起来，声音慌乱。

　　“啊！……”
　　是大娘的惨叫。

　　出事了！
　　俞泠翻墙而过，黎固从院门绕去隔壁院子。
　　南门彦依旧闲闲而坐。他不沾因果。

　　俞泠越过墙，跃进隔壁院子里，就看到大娘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她七岁的孙子，小小一团，背对着俞泠，蹲坐在大娘的身前，不言不语。

　　俞泠：“小乖？”
　　她叫了他一声。

　　小乖缓慢地抬头，又缓慢地转了过来。原地身体未动，只是脖颈一百八十度平转过来！
　　脸色青白，大睁着的眼睛里全是眼白，嘴巴缓缓地动着，在咀嚼着什么。

　　看到俞泠，他歪了歪头，咽下了嘴巴里的东西，深深嗅了一口，用孩童特有的稚嫩声音说道：“好香啊……”

　　俞泠已经看清了，他嘴巴里吃的是大娘肩臂上的血肉。

　　被大娘惨叫声引来的还有附近住着的其他人，看到院子里情形，立刻有人叫了起来，“妖怪！”
　　“是妖怪，快去报告城主！”

　　“小乖”用只剩眼白的眼睛死死盯住俞泠，似乎是在判断着什么，他站了起来，迅疾到只剩残影的速度，冲向了俞泠。尖利的牙齿大张着，要从俞泠的身上啃下一口肉来。

　　俞泠旋身而起，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小乖”直接撞倒了她身后的院墙，跌坐在地上。

　　倒下的院墙后，南门彦与俞泠的目光对上。

　　一瞬间，似乎是知道碰上了硬茬的“小乖”，按照自己的本能，窜出了院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