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卫彦

2、青楼老鸨

　　修寿一进门便听到修清安的哭声，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下，屋里格外冷，呼出的热气都清晰可见。明黄的符咒被风吹的哗啦啦作响，却牢固的没有一张掉下来。
　　修清安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抱着郑雯的胳膊在啜泣，身上穿的是郑雯几天没合眼缝出来的衣服，看着很厚实。修清安两只瘦小的手握着他娘的胳膊，想要把她从睡梦中拉醒。巴掌大的脸布满泪痕，双颊和鼻尖被冻的通红。
　　修寿慢坐在床边，看着那仿佛熟睡的人，手颤抖着抚上了那冰冷的脸颊，轻声唤道：“雯雯？”可是那人再也不会睁开眼回答他了，眼泪措不及防的涌出，砸在了修清安的小手上。
　　修寿坐在床边许久，目光复杂像是回忆着什么事情。半晌，叹了口气，起身交代管家办理后事，想摸摸那孩子的头，终是没去碰一下。
　　管家送他出了小院，他家老爷的背，似乎弯了不少……
　　过年出这样的事，府里气氛压抑，修寿每天喝的醉醺醺，大小事都交给柳秀儿打理。

　　小院零零散散挂了丧幡，两个纸鹤被冷风吹的东倒西歪也无人整理，一口薄棺，一对挽联便草草下葬。做事的下人觉得过年被派过来干这事触了霉头，办事也不尽心，下了葬一个溜的比一个快。
　　修清安穿着麻衣跪在雪地里，大雪洋洋洒洒下到天黑，修清安抱着牌位一个人拖着瘦弱的身子慢慢回家。管家在门口等着，看着修清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便拉着手带回了自己的屋子，拿出冒着热气饭菜递给他。
　　修清安只觉这个地方陌生，要回那个院子，管家拦不住，便领他回到小院，那门锁已经不在了。
　　院子覆盖了一层白雪，月光照耀下亮的出奇，往日安静的小院此时更是静谧无声。
　　梳妆台那小小的盒子里只剩一对耳坠，款式极为简单，看得出已有些年头了，小心翼翼包好在胸口处藏好，心里安定了不少。
　　简单收拾起行囊，将那牌位严严实实裹了几层。
　　郑雯生前私房钱不多，像是有预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便把地方提前告诉了修清安。修清安找出那碎银子带在身上，回头看着熟悉的小院，背着小包裹毅然离开。
　　管家门前，修清安深深鞠了一躬，从后门偷偷出去。
　　大雪掩埋了那踪迹，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许，也没人关心他去了哪里……
　　包括，那所谓的爹……

　　或许那僧人的话是对的，一个瘦弱的小孩，在家家户户热闹过年的时候，只有他无处可去。
　　街上的乞丐见他一个人，便过来欺负。修清安红着眼，死死咬着嘴唇想要绕过去，那些人像是觉着好玩，左推右搡把人拌在雪地里。脸贴在冰冷的地上，背上被人用脚踩住不得翻身。
　　一家青楼前，姑娘们的嬉笑声传来，修清安只觉眼前一花，便被人带到怀里，香风扑鼻，一时不适打了好几个喷嚏。来人给乞丐扔了些钱，那些人才悻悻离开。
　　修清安头昏脑胀，不顾身上沾的雪给面前这人行礼道谢。
　　姑娘一笑，把他带回了青楼，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围着他打转，这摸摸那捏捏，修清安极为不适，楼上传来脚步声。
　　“瞧什么呐，这么热闹？”一女声传来。
　　“飞雪姐姐带回来一个小孩，我们瞧着好玩！”有人应道。
　　那四十多岁的妇人走至跟前，短短的手指掐着修清安的下巴逼迫他抬头，上下打量后点头：“小是小了点，不过模样生的倒还不错。”
　　那名为飞雪的女子笑道：“我就猜妈妈会喜欢，那今晚……”
　　“洗干净送我房里！”
　　“好嘞。”
　　姑娘们嘻嘻哈哈声不绝于耳，吵的修清安头昏脑胀，说什么也听太不懂，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有地方住了……
　　晚间，沐浴后的修清安被那名叫飞雪的女子领着来到一扇房门前，把他往前推了推。
　　“你进去吧。”
　　修清安抬头，疑惑的看着她，飞雪看着那干净懵懂的眼睛，心里有些不忍，犹豫着咬了咬牙，还把人推了进去拉上门。
　　屋里一阵酒气，贵妃榻上斜斜躺着一个人朝他招手：“小孩，过来。”
　　那老鸨招招手，修清安认出就是刚刚逼迫他抬头的女人，忐忑的移过去。拉着修清安细嫩的手摸了摸，道“姐姐这里好不好？”
　　修清安认真想了想，晚间的饭好吃，洗澡的水暖和，衣服穿着也舒服，便点点头道“好！”
　　老鸨一只手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又问：“想不想一直留在这？”
　　修清安再度点头：“想。”
　　“那姐姐和你玩个游戏，你要是表现的好，那我就把你留下来好不好？”
　　修清安疑惑，晚上不应该就寝吗？为什么玩游戏？转念想到玩开心了他以后都有好吃的，便点点头答应。
　　老鸨眼里精光乱窜，急不可耐把人往怀里一带，那短粗油腻的手指伸进衣服乱摸，修清安只觉不对，害怕的挣扎着要躲开。可他一个小孩哪里敌得过一个成年人的力气，惊慌中便到处乱抓，没想到抓到了老鸨的脸上。一个巴掌呼在修清安脸上，顺势把人推在桌子上，酒杯被撞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修清安脑袋被打的一懵，停顿了几秒便被那老鸨扒了裤子，油腻的手在那瘦小的身躯乱掐，修清安只觉恶心，不管不顾一口咬在了那老鸨手腕上。
　　老鸨手腕吃痛，一声惊呼松了手把人推在地上，好巧不巧修清安肩膀撞上了杯子的碎片，肩头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止不住冒了出来。
　　门外飞雪还未走，听着房内的动静和修清安的哭声后，拍响了门。
　　“滚进来！”老鸨怒道，捂着渗出血的手腕呵斥：“你找的什么小野种，给我带下去好好调教，要是下次还这样，我扒了你的皮！”
　　飞雪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揽起几乎赤裸的修清安连连叩头：“是是是，以后再也不会了……我，我去给妈妈找个大夫来。”
　　老鸨哼了一声算是应答，只是那脸色极为不悦。
　　出了门，飞雪一边叫人找大夫，一边把修清安带回自己房间。修清安捂着流血的肩膀，加上受惊大哭，脸色变的煞白。
　　飞雪拿着止血膏药靠近时，修清安连连躲避不让飞雪靠近。
　　“我给你上药，不然你撑不住的。”飞雪眼含担忧。
　　修清安眼前渐渐模糊，雪天赶路本就身心疲惫，遇到这事更是雪上加霜，一时间支撑不住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