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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乞丐大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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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直流,姚远却仍站定地挡在沈青面前。
“你……”余令大大小小也跟姚远比试过几百次,还从没想过真的伤了他。
“够了吗。”姚远冷漠道,“我相信她,与相信自己,一般无二。”
余令呆愣愣地立在那,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阿远……”沈青上前扶住了姚远,焦灼地问,“你没事吧。”
姚远看着沈青担心的表情,只觉心中一阵温暖。冲她笑了笑,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有点疼。青青,扶我回去。”
沈青连忙点头,用手帮忙捂着伤口,搀着他往屋内走。
余令本想也跟上去照看一下伤口,可是看到那人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示过得笑容后,他突然发现脚步像是坠了铅,一步都走不动。
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思念的是什么了。
“戏子?不如直接说是兔爷儿吧。”
“唱的再好能怎样,把一张男人的脸都丢尽了。”
“你这身娇体软,不如跟老爷我回府吧。”
此前十余年人生,活在旁人讽刺的声音中,他慢慢练就了一张冲谁都冷冰冰的脸色,来幼稚地坚定自己尊严。
冷漠坚硬,保护,也是隔离。
直到那一天,戏园里的富人对自己言语羞辱,少年却挺身而出。仰着脸,无不坚定地对自己说“不要悲戚,而是去打破。”
明明年纪相仿,他却在少年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温暖的包裹。脸慢慢地烧,眼睛都不敢直视。
他就知道,他完了。
所以晋正沙场四年,他紧紧地跟在那人身边,落寞或喜悦,感受他的冷漠冰硬,他也毫无怨言。
因为他会一直思念那个初见时的少年。
因为是那人把自己拉出了深渊。
哪怕,再进入的是另一个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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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令下的手其实并不算重,伤口抹了点药,随便包扎包扎也就没什么大碍。
比较头疼的是,自从沈青得知了姚远和余令想要篡位的计划后,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恭喜233号考生,检测到您的攻略目的已进入完结部分,您的考试时间已进入倒计时,现在为您执行解离世界任务。”
“一个月内,您的各项身体机能都会开始出现显著衰退,请您做好离开准备,妥善安排后事。”
一个哆唻A梦一样的声音一直在脑海中回荡,沈青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一个月……
也就是说她的任务就快完结了?
沈青其实内心有些雀跃,可是看到那个伤口裹着白布条,逗弄鹦鹉的男人,她又觉得没什么可雀跃的。
但,都是一场游戏而已,不是吗。
又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是因为有遗憾吗?
“阿远”,比如还没有把二人的愿望寄给河神,“过几天就是千灯节,我想再去一次端阳河。”
五年后的端阳河,真的比以前好了不少。
流民少了很多,街上的水灯笼卖到了十二文一个,却没人再放假灯笼了。
夜晚火光荧荧,仿佛真的回到了五年前。
姚远掏出纸笔,仔细地铺在地上,依照规矩蘸了河水点在墨石上。
“我可是会写字了。”沈青骄傲道。
姚远笑意盈盈地扭过头看她,“青青当然会写字。”
沈青利落地写好了自己的心愿,收起纸。却见姚远盯着河面出神,一笔未落。
“怎么?还不会写字?”沈青揶揄道。
“恩。”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战场上的每一天,都会写一封不寄出的信,从控诉到不甘,从不甘到想念。
“青青的愿望是什么?”姚远问。
“哦”,沈青递过了纸张。
“祝这个故事里我爱的人都好。”姚远念出了纸上的内容,“什么故事啊。”
“没什么”,沈青动了动酸软的脚,盘腿做到了地上,“独创的。”
“……你好像每次都有新鲜的词汇。”
沈青点点头。
“……还有新鲜的坐姿。”
沈青静静地收起了自己的盘腿。
“要不你再画一个?”沈青坚持让他留一个愿望下来。
姚远摇了摇头,朝她伸出了手,“给我。”
“什么?”沈青疑惑。
“五年前的画。”姚远温柔地看着她,“封诰前的那个晚上,我看到了。”
“……”沈青撅了撅嘴,“要它干嘛?”
“做我的愿望啊”,姚远将手放下,扯下了沈青身上的荷包,打开,取出了那张泛黄的纸。
“根本不用再写。因为我的愿望,从未变过。”
沈青终于问出了心中许久的疑惑:“你的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姚远笑着看向她,“是一个凤冠。‘凤冠霞帔,新人入帐’的凤冠。”
沈青再看这张画符,才忽然发觉画的其实也挺像。高高的头颅,细细的流苏,精致的珠子宝石,都惟妙惟肖。
只是她当时完全未往那个方向想,所以什么也看不出。
“我十三岁时,就已经想象过无数次你带上它的样子。夜不能寐,只盼着长大能将它亲手造出来,送给你。”
沈青的脸发烫。所以,这算表白吗?
手足无措下,沈青飞快把“凤冠”抢了来,塞进灯笼,随着水流放了出去。
看着红色的水灯笼,飘飘摇摇地随着水波飘远,沈青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青青”,姚远目光直视长河,“你心悦我的,对吗。”
沈青攥紧了手指,脸一下子通红,这还是她上到大学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竟比一个吻还要令人羞涩。
姚远见沈青沉默,继续道:“你也留着我的东西,也在想念我,对吗。”
沈青的脸更红了,“你……你不要想太多……”
姚远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眼睛里是璀璨的星。他把沈青慢慢地揽到了怀里,温柔地吻着她的额头。
“青青。待我称王,做我的王后吧。”
沈青把脸埋在厚实的肩膀里,耳边传来的是男人明显加快的心跳声。
三个月的称帝之路,其实她大概等不到了。
但她感受着男人明显的紧张,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或者,是她也想,也想试一试,也想争一争。
许久许久,就在姚远以为快要放弃时,怀里终于传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
“好。老娘愿意。”
身体的衰退比想象中的还要迅速,端阳河的那天还好好的,一到昌平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见了。
姚远自然是急躁的,请了很多太医来医治。
十几个人围着沈青问东问西,有扎针灸的,有喂中药的,有观测天象说是她命中缺土的,甚至还有说只有人的眼睛熬成的汤才能治愈的……
沈青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研究只觉得可笑,笑着笑着,她发现自己连听也听不见了。
什么声音到耳边都是嗡嗡地乱响,乱响一天天减弱,直至彻底静谧。
姚远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一天天在自己的怀里消逝。
他开始在人前变得越来越暴躁,对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每天待在沈青身旁放弃了所有事务。
沈青起先还会劝两句,努力地想去告诉他,自己不会死去,只是会回到原来的世界里。但随着声音的消失,沈青发现她也无法再说话了。
五感缺失,大概生命所剩无几。
“所以?”姚远坐在窗边,看着跪成一片的太医。
“老臣无能,宰相夫人的病实在是不知是何缘由。”
“哦?”姚远眯了眯眼睛,笑着问,“如果张太医也失了五感,会不会就知道缘由了。”
张太医连连叩首,“老臣无能!请姚相恕罪!请姚相恕罪啊!”
“嘘——”姚远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你太吵了。”
张太医哽咽着,哆嗦个不停。
“既然你不了解病灶,那就让你亲自去体验一下。”姚远微笑着,像一只看见猎物的毒蛇,“来啊,帮帮张太医,割了眼,削了耳,剃了鼻,刮了舌,断了手。”
“饶命啊!姚相!饶命啊!”一旁的侍卫抬步就要把太医往外拉。
周围的几十位太医都垂着头,连呼吸都觉困难。
“等等。”姚远慢悠悠地喊停。
张太医以为自己有了生机,忙叩头拜谢。
却只见那个眼神暴戾的人微微笑了起来,笑容阴冷,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里,我要亲眼看着,张太医领略无、上、医、理。”
刷地拔出了一旁侍卫的佩剑,抬手两下刺瞎了太医的眼。
“姚狗!你不得好死……唔……”
又一刀,迅速地割掉了他的舌头。
“真吵。”姚远阴冷冷道。
再几刀,接连割去了耳朵、鼻子和双手。
血肉模糊,不见人形。
姚远用旁边一个太医的衣服抹了抹剑上的血,悠悠地问:“你呢。罗太医。”
罗太医颤巍巍地把头埋在地上,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既然如此。”姚远笑着,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那你也感受一下五感痛失的滋味吧。”
“姚相……”话还未完整,一刀落下,整个嘴都溢出鲜血。
须臾之后,便又是与刚才一模一样的惨状。
姚远踱着步子,提着刀,面带笑容,“你呢。江太医。”
江太医抹了抹头上的虚汗,竟还能扬起一个僵硬的笑脸,“在下之前就提及过,用一双人眼熬汤,便能复明,用一对人耳熬汤,便能复聪……”
江太医浑身发抖,顶着沉默无法继续说下去。
其实这个方法他之前提过,但那时宰相夫人一下子就否决了,现如今宰相夫人昏睡不醒,或许……
“好啊。”姚远眼中呈现出疯狂,“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