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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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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蜿蜒的公路两旁是挺拔的水杉,算是罕见。
  已经是深秋,从远处望去一片金黄,俩人开着车仿佛驶入了梵高笔下的麦田之中。
  到陈老家已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让盛一怀没有想到的是庄然和李显竟然也在。他和秦梓枭推门进去的时候,院子里的圆桌旁围了一圈的人,说说笑笑,走进了才发现是在问诊。
  庄然抬头看了他俩一眼,努了努嘴,让俩人一边等着。
  坐在一旁,秦梓枭握了握盛一怀的手,有些微凉。盛一怀回握一下就放开了,毕竟坐了一院子的长辈。
  听了一会,有点不像医院里十句精简的问诊,陈老和患者聊得话题很广,大到今年的收成,小到一日三餐,陈老写了一张字条,盛一怀眼睛本来就挺尖,上面的药确实没有几味。一旁的庄然拿上字条去了里屋,没多久拿出几包用牛皮纸包的药来。
  村子里多是老人,支付的手段还保留这传统的纸币上,陈老说不找零钱,有就给,没有下次给也是一样的,大爷摸出来一张大钞来递给了一旁的庄然,说了句不找就不找下次少给点,陈老一笑也不在乎,让庄然把钱收了起来。
  人接连不断,一直到四点多的时候陈老才停诊,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这才看到院子里的两人。
  他朝盛一怀摆摆手,“你俩谁看?”
  老爷子声音洪亮,自带回响效果,盛一怀有种上课的时候突然被老师提问的无措感来,毕竟拜师的是他。
  “陈老,我是盛一怀,不是来瞧病的,是来拜师的。”
  其实来之前盛一怀打了无数次的腹稿,到头来一句没说出来,倒不是忘了,而是觉得太酸太做作了,太假。
  秦梓枭也跟着站来起来,叫了一声陈老。
  “哦,我想起来了,上次顾长忠跟我提起过你。看着不像大夫。”
  盛一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脑袋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来这句话到底是褒是贬来。
  陈老看了他一会儿,没出声,转头对庄然说:“你们仨去你张爷爷那买两条鱼回来,今天你胡奶奶拿过来几块豆腐。”
  仨?看来是想跟盛一怀单独聊聊了。
  秦梓枭走过去做了一次电灯泡,李显和庄然站在一起就已经把无关人等排除在外了。
  “那个小伙子留下,你跟着去。”陈老一句话把仨人钉在原地,没听错吧?
  这次连庄然都觉得有些奇怪了,带着盛一怀走出去不远打算折回去听个墙角被李显拉住,多大的人了。
  “姥爷啥意思?”
  没人知道老爷子是什么意思,就连被留在原地的秦梓枭都不知道。
  “庄然,你上次是不是故意整我?”盛一怀老老实实看了一个星期的书,简直堪比当年高考,头发掉了一大把。
  “呦,这河还没过呢,就拆桥了。谁知道老爷子没看上你。”
  这话说的,盛一怀再也没有开口的欲望了。
  留在院子里的秦梓枭走了过去,帮着陈老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本厚厚的问诊单,还有一支盘得比核桃还亮的钢笔,笔尖竟然是纯金的,这倒是让秦梓枭比较意外。这实在是不符合陈老的风格啊。
  “你和盛一怀是?”老头子点着院子里的药炉开始煮茶。
  秦梓枭一顿,这要是放在平时肯定打死都不能刺激人家老爷子,有了庄然和李显这个前车之鉴,他说出来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和庄然他俩一样。”
  陈老把手放在药炉旁烤了一下,搓了搓,“也搞对象呢?”
  秦梓枭点了点头,凑到陈老旁边坐到了地上。
  陈老往茶壶里放了一把金银花,煮了一会儿给秦梓枭倒了一杯,“你手上戴的是戒指?”
  秦梓枭双手接过,喝了一口开始皱眉。“嗯。”
  陈老点了点头,“这茶苦吧,我自己种的苦丁,我老伴在的时候最喜欢的,我一辈子都不喝,她走了我倒是喜欢上这个味道,总觉得啊,只有苦才能让人觉得真实的活着,这个才是生活的味道。”
  秦梓枭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生活的苦,从他有记忆以来,印象最深的味道就是甜,棉花糖的甜、奶糖的甜、巧克力的甜......就连吃药他都倾向于吃带糖衣的,所以苦味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他从来没想过生活应该是什么味道,同样也没想过生活的苦味是什么味这个问题。
  “你俩多少年了?”
  陈老又把问题拉了回来,秦梓枭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俩的时间跨度太大了。
  “我俩高三那阵开始谈的,后来高考完慢慢就没联系了,算是默认分手,后来再遇见就是十一年之后了,同学聚会上,然后又开始的,还不到一年。”
  陈老把茶杯放下,转过身来打量着秦梓枭,“这就是缘分没尽,月老线没剪断呐,挺好,不容易。你家里都知道?”
  北方的秋天傍晚来得早,这会儿院子里俩人的影子渐渐模糊,西边连成一片的彩霞渐渐变成了墨黑色。
  陈老招呼人进屋,坐到客厅里接着聊,秦梓枭身子往前倾了倾,“高中的时候就知道我喜欢男孩子,要是没有我大爷拦着,我现在可能坟头草都长得比葱高。”
  “高中都挺叛逆的,我们家小然就是,他是偷偷摸摸地叛逆,那时候我们还想,怎么别人家的孩子都叛逆,我这小外孙子还和小时候一样,老老实实的呢?我就纳闷,这事还是听小显说的,要不然我还逢人就说我外孙子高中那会儿乖得跟个兔子似的。”
  秦梓枭明白陈老的潜台词,他高中不是为了彰显个性才说的,虽说是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还是不想藏着掖着。
  “当时是小,想得少,要是等到我上大学说他也打不着我。”
  陈老听完哈哈大笑,“早说早解脱,十多年了,你父母也能接受了。都挺好,其实主要还是担心你们老了身边没人,父母都操心,一辈子都为子女活着。”
  除了当年大学宿舍当过其他三个人的爸爸,他这辈子也不太可能有机会体验当别人爸爸是什么感受,在他的人生信条里,人就该为自己活着,要不然来着世上走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
  “戒指都戴上了,我看你俩也好事将近。盛一怀的奶奶还好?”陈老是认识盛九居的,陈瑶琴当年也是很有名气的大夫,俩人的结合可谓是强强联手,可惜一堆儿女就老三从了医,却天妒英才。
  “奶奶她现在健忘,身体还算硬朗。”秦梓枭说。
  陈老应了一声,到这个年纪,在东北也无外乎那几类地方病,他没想到陈瑶琴患上了这个病。
  “你俩之间耽搁了十一年,要是再分别几年,你还等?”
  秦梓枭心里一半激动,一半失落。激动的是陈老已经决定收盛一怀为徒了,失落的是可能他和盛一怀还要分别很久。虽说他可以等,但是也不愿意俩人之间得之不易的相聚这样短暂。他想了很久,久到盛一怀他们三个已经回来了,他也没有给陈老答案。
  盛一怀知道今天晚上回不去,所以让丁畾帮他照顾一晚上奶奶。他觉得自己可能吃完这顿饭明天就能安心的走了,毕竟陈老没怎么正眼看过他。
  饭后陈老又把秦梓枭叫走了,据说爷俩出去打花牌去了,他从来都不知道秦梓枭这个年纪的人竟然还会玩花牌这种非常有年代感的东西。他刚才偷偷上网查了一遍,光看着介绍就开始头昏脑涨的,完全看不懂,秦梓枭那个智商真的会玩吗?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吧,到时候会不会被一堆老头嘲笑?
  庄然枕在李显的肚子上,玩着游戏,这游戏这么多年了还是脑残居多,当然这个过程一个字不落的落在了盛一怀的耳朵里,他没想到庄然玩游戏的时候嘴比西毒还毒。
  不想做电灯泡,他决定也出去走走,没想到刚走出二百多米就碰见一个大娘领着一个小屁孩,姿势很怪异。小孩胳膊一看就脱臼了,却还拿着手机看动画片,大娘倒是急得一头大汗。
  “陈老出去了,打牌去了。”
  “哎呦,那没时候回来,这小兔崽子疯玩把胳膊整掉环了,我去找庄然吧。”
  盛一怀摸了摸小孩的胳膊,自己应该没问题,“我给他试试。”
  “你也是大夫?瞅着不像,倒像一个当官的。”
  盛一怀笑笑,不言语,“大娘,得找个凳子。”
  大娘朝坐在门口的几个人喊了一句,“华啊,去给大姨取个凳子来,这小遭温的玩意胳膊整脱环了。”
  “嗯呐,你等着啊,这孩子还挺皮实,还没哭,比我们家的强。”
  盛一怀让小孩做在凳子上,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有给照亮的,有看热闹的。他先轻轻按了按小孩的肩膀,让他放松,随后把手绕到小孩的腋窝下轻轻往上抬了一下,接着又拖着小孩的胳膊转了一圈,“等会要是疼你就告诉叔叔。”
  小孩嗯了一声,是挺皮实的,胳膊脱臼挺疼的,小孩连哼一声都没有。
  盛一怀站在小孩的身后弯下腰,用胸大肌抵住小孩的肩膀,两个手拖着小孩的手肘往上用力,“有没有不舒服?”
  “稍微有点疼。”
  盛一怀往里带了带,重复了几次,小孩晃了晃自己的胳膊,谢了盛一怀一句就撒着欢又去找小伙伴了。
  陈老带着秦梓枭,脸上全是笑,今天他算是赢了个底朝天,“可以,梓枭你小子有两下子,有时间我给你发微信,你别嫌老头子我烦,我请教请教。”
  “这有啥,我大爷玩得比我厉害,我会玩还是他教的。你想我也可以给我发视频。”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秦梓枭已经和陈老打成一片了,盛一怀倒是有点惊讶,一堆人也没给盛一怀说话的机会,七嘴八舌把刚才的事情又学了一遍。
  陈老笑笑,走在前头,精神头似乎更足了。
  跟在后面的盛一怀怼了一下秦梓枭,“啥情况?”
  “这还不够明显吗?夫人外交的成果,我表现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