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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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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经之首曰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花,其名曰祝馀,食之不饥。”
——《山海经·南山经》
几阵春雷响过,祝青瑶愁眉苦脸的坐在一木居的门口,想着这要是下了雨可就坏了,小棉妖们最讨厌雨天,下雨了她们就不会出来了,那今儿的集市上,就买不到棉蜜了,没有棉蜜吃,可怎么得了呢?棉蜜味甜香淡,不似果蜜那样浓甘,也不似花蜜那样香满,真的是美味的刚刚好。
“瑶瑶,怎么不高兴了?”祝青瑶的姐姐祝青华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没有啦,我就是在想姐姐今儿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呢?”青瑶回过头,冲姐姐笑着说。 “馋丫头,整天就想着吃,从不见你好好研习术法,琢磨修行,以后可怎么得了?”祝青华取了一根木棍,支住了窗子,转身进了屋。
青瑶美美的伸了个懒腰,心里想着,这西海之滨,南山脚下,放在九界之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钟灵毓秀的好地方,随便个小花小鸟,只要开了窍的就都能修点道行出来。那烟波江畔,十日一次的南山集,次次都挤得如同蚂蚁窝一般,足可见此处是个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什么术法不术法,修行不修行,够用了不就行了。
青瑶心里虽这么想,但是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要不然姐姐要生气的,只好懒懒的应了,无外乎就是今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修行一类。她嘴上说的溜,姐姐的耳朵也快听出了茧子,自是不信她的,诸如此类的话,还有什么早日修成金身得道成仙之类的宏愿,千年来祝青瑶都已经许了无数遍了
不一会儿,窗子里飞出了一个小小的纸鹤,那是姐姐给她写的单子,列了这次集市上需要买的东西明细,纸鹤在屋檐下打了个转,轻轻的落在了青瑶肩头。
青瑶站起身,撑开了身边的雨伞,挎着小竹篮的手纤纤地捏了个飞身诀,顿时足下轻然,只轻轻一点,便飞身出三四丈远,这个速度,不需多久,便能赶到山下的集市上去。
南山集是青瑶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南山两万五千里,仙峰道岭五百座,但集市却只有这一个。每十日一开,南山境内大大小小的妖怪神仙,都来这里互通有无,热闹的紧。
青瑶的篮子里,是姐姐酿的桂花酱,姐姐的手艺在南山境内是小有名气的,因而姐姐的桂花酱总能换回好些东西来。
“诶,阿瑶?今儿就你自己来么?”刚折下山脚,一个声音就喊住了青瑶。
她回身一看,原来是杻阳山鹿蜀家的幺儿,鹿和光。
鹿家是近百年来,南山新起的小富豪,不过发家之前,鹿家险些被各色猎妖人赶尽杀绝。只因鹿蜀的皮毛穿在身上,便可庇佑子孙,人丁兴旺,所以人间许多大户人家,出重金悬赏鹿蜀皮,这就使得许多猎妖人见财起意,成群结队的杀上杻阳山,或布陷阱,或围猎,就是为了猎杀鹿蜀。
后来,演变到猎妖人放火烧山,大火烧了七天七夜,杻阳山宛若炼狱一般,殃及了许多生灵,此事惊动了南山首座鹊神一脉,彼时的鹊神宫首席禀明天听,降下天劫,重惩了放火烧山的猎妖人。纵然如此,却也不能彻底断绝的偷猎的事。最后,鹿家有个常年混迹在人界的后生鹿青出了个主意,既然凡人只想要鹿蜀的皮毛用以求福求子,那不如同人间做个交易,由鹿蜀一脉以毛发织成的罩衣同人间做交易,人间则还以香火供奉,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自此,每年鹿家子孙们换毛的时候,都忙得很,大的给小的薅毛,小的给老的薅毛,褪下的毛发收集起来,织成罩衣赐予香火供奉最旺的道观,而道观们年年以香火供养鹿蜀一脉,自此鹿家越来越有钱,只过了几百年,就已经富得流油了。
眼前这个小子鹿和光,就是鹿青的小儿子,也是鹿家最小的传人,妥妥的富少爷。
百年前鹿和光下山玩耍被一凶物黑牛精撞见,黑牛精见鹿和光周身妖气丰盈纯粹,起了杀意,想吃掉他来补自己的修为。恰巧被附近摘果的青瑶姐妹撞见,姐妹俩合力救下了他,带回一木居疗养,这一养,竟养了好几个月。
数月间鹿家人多次遣仆来接,鹿和光死皮赖脸的不肯回家,最后,还是鹿青拎着捆妖索,杀气腾腾的来把已经吃的白白胖胖的鹿和光拴走了。
从此,鹿和光有事无事的就喜欢来蹭饭。
此时此刻,鹿和光蹲在不远处的树上,嘴里叼着糖心饼,一只手托着个纸袋子,两眼放光的盯着青瑶手里的篮子。
青瑶下意识的护住了篮子,对他嗔道:“不许你打歪主意,这是姐姐让我拿去换东西的。你若想吃,上山缠着姐姐再给你做两罐便是。”
“青华姐若是在家就太好了,我娘亲使我下山买些个仑者山白家的糖心饼,给我怀孕的嫂嫂吃,可是这糖心饼真好吃,现下只剩这几个了。”鹿和光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子,“就这几个拿回家,娘亲定要骂我的,我找青华姐讨些桂花酱回去,也算是将功补过。”
说罢,鹿和光飞身越下,落在青瑶身边,拉了她的手便往集市的方向走,还奚落她道:“我说阿瑶啊,你这道法精进的也太慢了,我刚看了你的飞身诀,还不如我的快呢。”
“什么阿瑶阿瑶的,我好歹比你虚长个三百多岁,你要唤我姐姐才对。你这么快,你倒是变个牛拉着车让我坐坐,也好看看你有多快!”青瑶甩开了鹿和光的手,紧着向前赶了几步。
鹿和光也捏了个诀,不徐不慢的跟在青瑶的后面,跟她说道:“变个牛做什么,丑的紧,不如我变匹御天马,诶,就是石谷娘娘坐的那种,你可见过?前些年我陪老祖宗去听娘娘讲道法,远远见过的,这么高,这么大,飞起来嗖的一声就没了,又快又威风!”鹿和光嘴里说着,手里还不住的比划。
不一会儿,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落在了集市口。
水竹为园池馆清,春光婉婉媚新晴。
南山集上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看的青瑶眼都快花了。即翼泽的赤鱬干,保健防病;堂庭山白猿家的水晶石项链,璀璨夺目;漆吴山的博石棋子,润若玉骨;还有漆吴丘,那是太阳休息的地方,丘陵上的小妖们,把朝光和夕光收集起来,织成的朝夕锦,流光溢彩,华美非常。
青瑶用手点了点落在肩头的纸鹤,纸鹤飘到青瑶眼前,自己展了开来,上面清秀的字写了姐姐需要的东西,青瑶同鹿和光一起,照着单子一一换了来。
只一样,南禺山司睿家的白玉簪,青瑶实在是没见着司睿家的小妖。
平时集市上,司睿家的摊子就挨着英水邓谷家的摊子,两家都是出白玉的,竞争激烈。而今天司睿家的没出摊,邓谷家开开心心的把留给司睿家的地方也占了,着实铺了个大摊子,邓谷家的老板娘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这倒是很奇怪,司睿家是出了名的勤快,今儿个又是春祭之前的最后一次大集,没理由不来,青瑶同和光来来回回在集市上寻了三遍,也没寻到司睿家的妖,更奇怪的是,他们想找南禺山的其他妖问问,也没见着,仿佛南禺山集体失踪了似的。
青瑶犯了难,单子上别的都罢了,唯独这白玉簪是姐姐心心念念好久的,再过几日的春祭,姐姐这等修行的妖都是要去鹊神宫听首席训诫的,姐姐定是想带着这个簪子去。
鹿和光看出的青瑶的难处,凑上前说:“我看这单子上别的东西都备齐了,你去前头的驿站寻个仙鹤把篮子叼回去,咱们且去趟南禺山,腿脚快一些,紧赶着两天也回来了,不叫你姐姐误了春祭就是。”
青瑶想了想,觉得现下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便同和光一起,在“云翳驿站”租了个仙鹤,写了个条子放在篮子里,让仙鹤往一木居衔去。
鹿和光把最后两个糖心饼塞到嘴里,两只手在屁股后面擦了擦,借了驿站老妖的纸笔写了几句,也叠成个纸鹤,捏了个决,那纸鹤就自己飞起来,往杻阳山鹿家的宅子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