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旧事》甜美韭菜花

72、第71章

　　段娘知道我因为此事心里难过，晚间必定不得好好休息，故到日上三竿才过来将我叫醒。
　　睡这一觉我也恢复过来，不同于昨日的心酸难过，今日只觉得好笑，一个人是要糊涂成什么样子，才能将幻象当做真实，还傻傻地追出去？
　　朝饭是段娘亲自下的厨，虽比不得膳房里的精美，但吃着总有种归属感，让人觉得温暖与心安。
　　“小姐，今早应哲回来了。”用过朝饭，段娘轻声提醒。
　　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他从前天就没有回来，若不是段娘提醒，我都要忘记还有这一桩事情。
　　这样，我倒想起来，清欢拜托我的事情还没有办过。看来，今天午后是要去兄长那里一趟了。
　　“你让应哲过来，就说我有话要问。”
　　应哲不过才十八九岁，平常偶尔也和我们一同嬉戏打闹，但做事情还是有分寸的，这种一连两夜不回来的情况从未有过。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
　　我正想着，他也就进来了。照平常行了个礼，我看见他衣裳上沾着好些尘土，人看起来也是风尘仆仆，脸上也写着许多失落，还透着不满。
　　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应哲，瞧你这模样，是遇到是什么事了？”
　　“小姐，京都茶楼有消息了！”
　　京都茶楼？佚舍！
　　是苏澈回来了？那我昨日在街上瞧见的，当真是他？
　　可这，应当是好事呀！
　　“小姐，”应哲应该是见我出神，才轻声提醒，待我回过神，他才继续，“前日我收到茶楼消息，有批货物要送去冀州，我便去了。不过小姐放心，应哲以后不会再去了。”
　　“怎么？”听闻佚舍的人都是将佚舍的事情作为毕生所求，应哲也应当如是，就是先前他说起佚舍都是满脸骄傲，怎么今日就忽然变了主意？
　　“小姐方才出神是以为苏老板回来了吧？应哲也是这样以为，此番去了才发觉京都茶楼已经收归朝廷麾下，故此应哲才说日后都不会再去。”他说这话时，特意抬头看我一眼，他面上也有些许失落。
　　是呀，他们当中谁不是与我一样，与我一样盼着是苏澈回来？
　　“应哲，”我起身将他扶起，“你若是不嫌弃，以后就伴我左右，如何？”
　　“承蒙小姐关照，应哲也自当鞍前马后为小姐分忧。”
　　哪里需要他为我分忧？我不过是贪心，想多留一个思念苏澈的人，想从他口中知道些我不曾知道的苏澈！
　　他说完这话我就让他退下，两天多的时间，去一趟冀州又返回，路上一定是片刻未歇，需要好生歇息。
　　怎么又开始想念巷口的影子？京都茶楼都已经收归朝廷，倘若苏澈还在，怎么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死心吧。
　　切莫再有侥幸的心思！
　　与应哲这一番交谈，我就愈加提不上劲，身上、心里都无力得很！
　　午饭随意吃了几口就让梅姐撤下，纵是她这样神经大条也发觉我精神不佳，收菜时还不断问我要不要再吃些，只是我实在没有胃口。段娘见状就让梅姐收好快些出去，自己则往里屋去。
　　我一个人坐着思绪万千，这一年多待在宫里，还以为早就练的麻木，即便心头难过，也万不会让人看出来。可今日，竟是连梅姐都分的清楚。
　　究竟是今日太过愁苦，还是我仍旧稚嫩？
　　“小姐，”段娘从里屋出来，“床铺已经收拾好了，您去歇一会吧。”
　　她竟是去给我铺床了？
　　“小姐，”她走过来将我搀扶着，“如今在宫中，你我人微力薄，在这样虎狼之地切不可太过哀伤。”
　　“嗯，我知道。”段娘不说我倒忘了，我尚有大仇未报，怎能这样惶惶度日。
　　毕竟心里有事，午间翻来覆去好久也睡不着，就叫梅姐进来，将从秦家带回的安神香点上。
　　刚点上不久，好容易我这头疼好一些，缓缓也有了一些睡意。就听见外头一阵叩拜的声音，这时候会来找我的，莫不是婉清？
　　算起来，从我回京也有个好几日，除去我那日下午过去寻她，就再没见她来过，搁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
　　她今日过来我定要问个清楚！
　　做好这个打算就自个儿坐起来，将床帘拉开，透一些光亮进来冲一冲睡意。
　　“小姐，”段娘推门进来，我探出头示意还没有睡着，“王上与李皇妃一同过来了。”
　　他们？
　　“段娘，将衣服给我穿上。”转头又看见方才点上的香炉，“这香也灭了吧。”
　　兄长搀着君如进来，行礼过后，就要扶着坐下。她身后忽然传来一丫头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辛音那丫头。
　　“娘娘，天气转凉就不要坐这个冷凳子了。”
　　君如听后觉得在理，就站起来一双眼睛望着兄长。我也不是个傻子，她一个孕妇，来我这里总不能让她站着。
　　“梅姐，将我那垫子拿来给娘娘垫着。”说完，我自个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辛音见我这样一脸不高兴，怕是觉得我拂了她主子的面子。
　　兄长也跟着我坐下，一时间房子里除了段娘几个，也就只有君如站着。一会梅姐就回来，手里拿着的正是我那垫子。
　　辛音接过，一边垫好扶着君如坐下，一边喃喃着，“竟拿这种给娘娘垫着，她是不知您怀着龙子吗？”
　　君如听后脸色变了变，掐着那丫头的胳膊让她闭嘴。兄长正端起杯子喝茶，似乎没有听见，君如也就松了口气。抬头，才发现我一直看着她。
　　瞧她那样子，竟是有些怕我？
　　“倾言不知娘娘驾到，院子里准备不周，还望娘娘见谅。”
　　“你说的哪里话，是这个丫头不懂事。”
　　“娘娘别这么说，的确是倾言怠慢了。娘娘怀的是龙子，怎么能同寻常人家一样。想起来倾言怀孕时，还日夜未歇的照顾家中母亲呢！”
　　“倾言........”
　　“好了，”她还想要说些什么，被兄长打断，“这番过来是听说你今日身子不适，君如也是过来关心，就不要为先前的事情不愉快了。”
　　“是倾言不懂事，惹得王上和娘娘不快。”
　　兄长见我这样乖巧，眼里又泛着红色，微微叹了口气，“也不是你的错，君如你这身子娇气以后还是少来这边。”
　　“嗯。”她轻声应着，再没有旁的话。
　　“倾言，”兄长放下手里的茶杯，“这茶喝着特别，不像是宫里有的？”
　　“这是先前去鹿州，秦家夫人见我欢喜，就送了一些。”
　　“嗯，的确是你喜欢的。”他听后显得满意，又尝了口更加仔细的品着。
　　“喝起来有一股子荷叶的香气，清凉舒爽，夏天去暑再好不过了。”君如也跟着端起她身侧的杯子，小小抿了口。
　　“秦家夫人就是做这个打算才送我一些。”
　　“我见王上也喜欢得很，”她微微看向兄长，“倾言，你不若就送一些给王上？”
　　兄长听此也有了精神，看向我的眼神里竟有了一些期盼。
　　“段娘，你去看看盒子里还有多少，拿一些过来吧。”我拉着段娘的手仔细说着，她也立刻会意，急忙就去了。
　　“王上，说到这秦家我才想起来，之前丢了幅画作在你那儿........”
　　“记得，我已经让张扬派人去找了，你只管等消息就是。”
　　“好。”话音刚落，段娘就走进来。
　　“回禀王上，小姐，盒子里就只有一杯的量了。”
　　“一杯？我前几日看还有好些的，这两天就喝了这样多？”
　　“小姐莫不是忘了，昨日你差人送了好些去晴廊？”
　　“呀！”我伸手拍过脑袋，“我竟然忘了！”
　　“王上，这只剩一杯的量我也不好给你，”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这我送出去的也不好要回来，更别说再转赠了。”
　　“你不用为这事烦心，君如也不过随口一说，”兄长接过我的话，一脸温柔的看着我，“也不是送给了旁人，朕若是想喝，去一趟晴廊就是。”
　　“是呀！我竟没有想到，还是王上聪明！”
　　“你呀！”他这语气宠溺，与寻常说话好大差距，说完屋子里其余人都是一惊。还是君如最先反应过来，捂着嘴巴轻声笑起来。
　　“倾言以前那样安静，想不到这几年开朗不少，言辞之间倒像极了小孩子！”
　　“那也是承蒙王上和娘娘的关爱呀！”我眼珠一转，有些调笑着开口。
　　“去！你就知道编排我！”
　　之后又说了几句，兄长许是见我精神愈加不好才开口询问，我也实在不想继续说下去，便如实作答，他听后就带着君如出去了。
　　梅姐收拾好桌椅，段娘也将安神香重新点上。
　　“时候也不早了，到晚饭时间再叫您？”段娘替我盖好被子，一面解着窗帘，一面问我。
　　“嗯，对了，你一会把盒子里的茶给婉清送去，留个三四天的量给我就好。”
　　“小姐对梁皇妃还真是上心。”
　　“总归是我的嫂嫂，而且还是兄长明媒正娶的正妻，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婉清毕竟是前朝郡主，兄长想去见也要个合适的理由啊。”
　　“所以小姐今日当面说出来，是为了让王上有借口？”
　　“兄长要借口怎会找不到，我今日当着君如的面说，是怕兄长去了婉清那里，她心里不愉快，再生出什么事端！”
　　再者，我也想知道，倘若他有了借口，又不必担心君如，婉清的境遇又能否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