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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幽禁(未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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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火海,腾着高高的焰苗,不停歇的燃烧着。
我努力的在里面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
这个世界,是要焚烧殆尽么,什么也不留下。
可为何,我还站在这里,在满目的红色中寻找,不停的寻找。
我在寻找什么?
我在……寻找什么……
……
睁开眼,不意外的,看到了小茵略显担忧的面容。
“主子,您睡了两天了。”他的双眼通红。
“你守了两天?”
他点了点头。
“您一直在哭,”他攥着帕子,轻轻擦拭我的眼角,“不停地流泪,我怕我离了这儿,您会把整个屋都淹了。”
冰凉的帕子,舒缓着眼角那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我却闭眼侧过了脸,“一直觉得你是个木头人儿,如今也会说笑话了呢,怎么,你新主子教的?”
四肢百骸没有一点力气,甚至,凝聚不起一丝法力。
我的法力被压制住了,而压制法力的方法,是极少人知道的秘密,恰恰,小茵便是其中之一。
小茵啊……一直以来,除了夜莺外,我最信任的人。
哪怕对芷凤,我也总是抱着几分警惕,只有他,我将信任全盘交付,没有过一丁点儿怀疑。
还记得初遇的时候,他蓬头垢面的缩在御史府的外墙角,已经奄奄一息,当我站到他的面前时,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只是那一眼,便教我再也无法忘记。
那种绝望和不甘的眼神,那掩藏不住的对死亡的恐惧,如一道闪电,瞬间将我击中。
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这个人,我再也放不下。
他是刘冶腻烦后抛弃的玩物,打断了双腿扔出大门。救他的时候,他在御史府的大门外已不知待了几天,双腿腐烂流脓,早已废掉。我跑回凤凰谷缠了芷凤一整天,才要到了罕见的珍贵药草,又耗费了近半法力,才让他再次站立起来,且奔跑无碍。
一年多来,我最信任的人啊……
“是刘冶”,小茵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主子您知道的,我原本就是他的人。”
刘冶?
我忽然就很想笑,却笑不出来,“你忘了他当初怎样对你的?”
他却笑了,我诧异的看过去,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呢。
仿佛一拢青烟般的笑容,脆弱的似乎轻轻呵气便能吹散了。
“我知道自己贱”,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满眼的无奈,“哪怕知道他虚情假意,心却由不得自己。”
“……小茵,你出去吧。”
“主子?”
“出去吧”,我叹息一声,“我很累了,想要休息。”
我真的很累了,所以此时此刻,不想要愤怒,不想要悲伤。
…………
以后的几天,我再没见到小茵。
两个侍女侍候着我的医药和膳食,四天后,我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我出不了屋门,那里不论何时都有卫兵把守。
傍晚,消失许久的刘冶出现了。
他来的时候,竟破天荒地穿了身银白的铠甲。见惯了他长袍广袖打着扇子的公子哥儿样,以为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怎么看都觉得猥琐不堪,可如今盔甲加身,那总是让我厌恶的倨傲表情竟显出了几分上位者不可一世的霸气,当然,我是说忽略掉那双桃花眼里不时闪过的淫邪的话。
甫一进屋,他就赶走了两个侍女,然后话也不说就开始宽衣。
我还正坐在桌边用晚膳,瞄了他一眼,然后一口汤就呛到了嗓子里。
一边咳嗽,一边看着他将铠甲脱下丢开,然后穿着中衣直奔床而去——————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团。
片刻,他惬意的长舒一口气,“暖和呀~~~~”。
“咳,咳咳咳……”
饭是吃不下去了,我索性也停了筷子,直瞅着那裹得只剩个脑袋在外面的刘冶,等他发话。
等……等……等到脖子都酸了,终于等到了他的呼噜声……
“…………”,我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绝!对!能!够!杀!人!
走到床边,刘冶还歪在床边睡的香甜,连双颊都透出淡淡红晕。
抬手扯了扯那裹得死紧的被子,见他没什么反应,手腕一低,袖中簪子滑入手心,尖尖的顶端朝着他的太阳穴扎去——
“小妹”,慵懒的声音在簪子入肉前的一瞬响起,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氤氲着雾气,妖娆惑人,“这样打扰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若无其事的收手,摆弄着簪子,“若不如此,小妹怕是要等到明日天亮了。”
刘冶却笑了,“多等等有什么不好”,伸手拨开被子,他坐靠到床头,“既如此,那二哥也就不绕弯子了”,他直直看着我,“告诉我,你族中是不是有不老神药?”
“不老神药?”这小子脑子坏了吗?
“别装傻”,刘冶冷笑,“据我所知,你族中之人皆寿命极长,更甚者千年都容颜不变,若不是有神药相助,怎可能如此。”
“神之遗族,自然是与常人不同的。”
“神?”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若真是神,你母亲怎会死的那样凄惨,若是神,那青凤也不会一把火就被烧成了灰烬——”
簪子紧抵住脖颈,鲜血缓缓流出,刘冶的话也嘎然而止。
握着簪子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再往下几分,只要再往下几分,就可以刺穿他的大脉,一种兴奋感冲击着头脑,让我几乎无法控制手的力道。
“小妹这样子,二哥可是要生气了”,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口气,像是开玩笑般,然而一阵剧痛从手腕传来,我反射性的出手抵抗,却三两下就被拿住了双腕。
刘冶就势一扯,翻身将我压在了床上。男性的身躯整个压在我的身上,沉重的让呼吸也变得困难。
依旧被钳制的手腕疼痛难忍,簪子也早就脱手而去,若我所料不错,腕处轻则脱臼重则骨裂。
这样轻易的被制服,难道说,两年不出任务,我的功夫就全废了么?
我想我看着刘冶的目光中一定带了疑惑,不然他不会笑眯了那双璀璨的桃花眼,连语气都带了些得意洋洋,“小妹不知道么,这燕京城里,能与我一战的,也就夜杀曾经的首殿夜寂了”,说到这里,他又突然懊恼道,“不过可惜了,费尽心思引得她叛逃,不料这傻女人竟然自废武功!真是,没了功夫的废物,我又要她作甚?”
夜寂?那个为了爱人自废武功,叛出夜杀,却最终死在爱人剑下的女子啊……
“呵呵,是二哥多话了,与你说些不相干的往事”,刘冶轻笑着,将我的双腕交与单手控住,空出来的右手下探到我的腹部,隔着裙子轻轻揉弄。
他的动作很轻很缓,却是每一下都让小腹刀绞般疼痛,一下一下,剧烈的疼痛让胃痉挛不止,身体却像是破碎的陶偶,沉重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小妹,疼么?”
疼?疼算个什么东西呢。我一直都那么疼,那么疼,现在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这里,有过自己亲哥哥的孽种呢,”面前的人笑得很开心,像是在讲述一个有趣的故事,“只是可惜了,怎么就滑胎了呢,还那么小的一团儿,血肉模糊的,连个形儿都看不出来,真是让人失望呐……”
汗水滑入眼中,蜇得眼睛生疼,似乎一切都看不真切了,连疼痛都变得麻木,只有声音是清晰的,一个字一个字印入耳中,容不得丝毫拒绝。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的口,可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静而略带嘲讽,“说这些作甚,二哥若是想看我伤心的模样,怕是要失望了,不过一个孽种,而已!”
那只在小腹作孽的手停了动作,片刻,缓缓上移到了胸口,罩在了心脏的位置。
刘冶低了头,“小妹的一颗心,莫不是冷的?”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很是灿烂的样子,连眼睛里都似乎满是笑意,像盛开的累累桃花,艳丽夺目。
我的心,会是冷的?
我笑了起来。
脸颊被轻轻拍了拍,“该不会疯了吧?”
“二哥,你说得对,我的心呀,就是冷的,整一块儿大冰坨子。”说罢,闭了眼,不再搭理他。
许久许久,感觉双腕被松开,身体一轻,那一直压制着自己的身体离开了。
再然后,我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
疼痛早已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哪怕没有了压制,我依旧无法动弹,只能就着这并不舒适的姿势静静躺着。
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疯狂的流淌,早已洇湿了被褥。
屋里的火盆生的太旺了吧,瞧瞧,把胸口的冰坨子都给烘化了。
自这日后,连着半个多月,我都没再见到刘冶。
倒是小茵来了几次,我不愿搭理他,他便一个人自说自话,絮絮叨叨的讲外面的情况。
原太子幽墨寅已占了燕京,入驻皇宫,却并未正式登基为帝,对外宣称渊帝幽墨鸾自焚于宫室,因火势太大,席卷整个后宫,如今须将宫殿修葺完毕后方可祭天告祖,举行登基大典。而民间则传闻幽墨寅之所以不登基,是因为其并未找到传国玉玺,无法举行大典。
北方,气焰正盛的业国莫名其妙的退了军,而芠国大军攻克了离燕京不足百里的奉仙城后便原地驻扎,不再北上,却遣了使者入京,要求大郢与芠国划巫江而治,不然便要兵围燕京。
我有些焦躁起来。刘冶抓我的目的,我并不明了,也许是为了他所说的不老神药,也许是因着我凤凰族的特殊身份,也或许是其他,不论怎样,短时间内他是不会放我离开的,可我……已经快要没有时间了阿……
努力了那么久,难道说,一切终是要白费了么?
不!不可以!
在小茵又一次到来时,我跪倒在了他的面前,卑微的哀求着,求他放我离开。
他却匆匆起身,仓皇离去。
而后,我开始绝食。
不过三天,我便下不了床了。身体如今竟这般脆弱不堪,令我吃惊不已。
可出乎意料的,小茵没有出现,刘冶也没有出现。
到得第五天,我已是半昏半醒,每一次呼吸都好似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我知道,自己的极限就要到了,我只能撑这一日了,这最后的一日,我仅存的希望。
然而直到太阳西偏,温暖的霞光充斥了房屋,那紧闭的门始终没有打开。
然后,四周的一切都渐渐暗了下去,直到消失于一片漆黑中。
是天黑了?还是我的眼睛已看不到东西?
开门声依旧未曾响起,失望萦绕于怀,苦涩不堪。
还是……失败了么?
这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赌博,难道就只能狼狈认输?
不甘的情绪让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在昏迷与清醒间挣扎中,我听到了门轴转动的吱嘎声。
门被打开了,又被小心合上。
很轻的脚步声,步子却有些犹豫,似乎迟疑了许久,才走近了床榻。
想要看看是谁,却连转动脑袋的力气都没有,喉咙更发不出声音。
一阵悉窣响动,似乎有人坐在了床头。
许久,方是一声柔柔的叹息。
下颌被捏住,一颗泛着清香的小药丸推入了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甘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然而那捏着下颌的手却并不离去,粗糙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小心摩挲着有些干燥的唇。
我听到粗粗的喘息声越来越近,直到滚烫的气息打在脸上,柔软湿润的唇覆了上来。
这是一个生涩至极的吻,火热的唇舌一遍遍润泽着干燥的唇,却并不懂得如何深入,只是小心翼翼的触碰舔舐,生疏而惊惶,不时磕到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