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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江岸渔火 ...

  •   第十一回:江岸渔火
      寒山寺的生活过得极其缓慢,国公夫人每日用来听禅的时间有多半日。除却自己在佛堂念佛法,平乐和流云也要在佛堂跪拜神明。
      梵音悠长,檀香袅袅焚在大殿中央。神明不说话,只淡然看着人间,便已经给了无数人希望。
      平乐悄悄看了一眼镀金的菩萨,想她一个原本不信神佛的人,跪在它的面前也能感觉到莫名的一丝心安。这大概就是佛教传承千年的奥秘了吧?流云在左边的蒲团上安静的闭着眼睛默念的佛经,不知在祈求些什么愿望。
      流云虽喜欢和平乐在一块玩,但除却用饭的时间,她还是有更多时间是自己躲在厢房读她的《孟子》,平乐只好自己寻一处安静的地方,继续练她的箫。
      昨天光顾着兴奋,答应江衍今晚的邀约。可她白日里反复推敲了一下,发现这种情况并不符合这里的规矩。这是极其注重礼教的一个时代,女子本就被赋予了极少数的权利,像这样夜里私会男子,传出去更是不太好。
      但是,到了今天晚上,口嫌体直的平乐还是偷偷溜了过去。
      她还坐在昨日的大石头上,吹着没有底气的玉箫,耳听八方地听着附近的动静。但周遭一直安安静静地,连一只猫都不曾路过。
      另一边,江衍此时正在姑苏衙门里,看着一个发黑的尸体。待他离开县衙时再抬头看天,夜色已经有些浓郁了。
      “三爷,郡主估计等你有一阵子了。”江衍刚刚派玄风去了趟寒山寺看平乐的情况。
      “她心情如何?有没有不耐烦?”江衍问话的语气中有些紧张。
      玄风回想了一下刚刚吃了五块百合玉露糕的平乐,诚实地摇摇头。
      “那就好。”江衍下一秒就已经跨上了马。
      玄风在后面感叹道:“幸好我知道您要去哪,要不我可追不上这速度。”
      但等江衍赶到寒山寺时,那熟悉的后院却没了平乐的身影。昨日她坐的大石头上放着一包没有拆开的百合玉露糕,江衍走过去拿起那包糕,不可察觉地笑了一下。
      平乐此时已经换下了衣服躺到了床上。她刚刚正吃着糕等江衍呢,银字和笙调那撕心裂肺地喊叫声就从后面传了过来:
      “小姐,这夜里这么凉,您在这坐着干什么啊?快跟我们回去了。”说罢,不由分说地带着平乐就回了厢房。
      平乐内心:你们能不能问问我的意见?听听我的建议也好啊!!!
      后来,她选择了认命。平乐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他会不会觉得我鸽了他?”
      “这我也不想啊?”
      “他能不能从我留下的玉露糕里发觉我的歉意?”
      嘀嘀咕咕着,平乐就困了。
      正等她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窗户忽然吱一声地被人打开了。
      “谁?”平乐瞬间警惕地坐了起来,拔出了自己枕头下一直藏着的一把匕首,那寒光一闪,刚刚跳窗进来的人都惊了。
      来人飞速上前,捂住了平乐的嘴:“嘘,是我。”
      平乐被捂着嘴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带着惊讶地看着对面的人。
      “你怎么来了?”平乐拿掉捂着她嘴的手,问道。
      江衍嘴角轻轻一笑,从怀中取出玉露糕来道:“我没有赴约,所以来给你道歉啊!”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门口国公府的护卫没有拦住你?那我的丫头呢?”平乐这下觉得国公府的防卫真的非常的不安全。
      “我从后墙翻进来的,那些护卫发现不了我。至于你的丫头,已经被玄风点了睡穴了。”江衍顺势坐下,坐在了平乐的床边。
      平乐立刻警惕了起来:“你干嘛!站起来!”说着她手上的匕首就指向了江衍。
      江衍马上就乖乖站了起来,寻了一个绣凳,坐在了床边。
      “大理寺卿半夜进我一个女子的闺房,这要传出去了,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平乐虽对他不排斥,但还是明白这里的繁文缛节对一个女子的影响有多大。说着话时,平乐的手上依然紧握着匕首。
      “今日未能来教你吹箫,所以来给你送一本箫谱。”江衍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缎制成的书,递到平乐的手上说道。
      平乐眼神还是带着疑惑,但还是接过了那本箫谱。
      “现在箫谱送完了,江大人也请回吧。”平乐指指窗子的方向,示意他原路返回。
      但江衍却并没有跟随她而动作,他慢慢向着平乐床榻的方向走去。
      “你想干什么?你再走我可就喊人了啊!”平乐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心里乱糟糟地,原来江衍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披着羊皮的一头大灰狼。
      江衍走到她床边坐下,手缓缓伸到她的头发上。平乐此时也将匕首抵到了他的脖颈处:“你干什么!”
      江衍不闻她的紧张,从她的发间取下一片菩提叶,放到平乐眼前:“你头发上有叶子,我替你拿下来了。”
      “哦哦。”平乐顿时有些尴尬,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但下一秒,江衍就将脸凑到了平乐的眼前,眼睛里有些笑意,带着调笑地问道:“不然郡主以为我要做什么?”
      平乐脸颊一下子红透了,推开了江衍,别过了头:“江大人还是赶紧走吧,大半夜的在姑娘家的闺房逗留,传出去对我们的名声都不好。”
      “这就赶人走了?对你的师傅这么无情?”江衍此时也站在了平乐的床下。
      “那当然了,我们孤男寡女的,夜里见面算怎么回事。你以后也莫要再来了,要不然我们国公府的护卫可就要拿你练练手了。”平乐吓唬起人来张牙舞爪的,活脱脱一个小霸王。
      “那确实挺可怕的,那好吧,我回去了。”江衍说话行事都利索地紧,说罢就又从窗户边飞了出去。平乐在床上都惊呆了,这等功夫,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她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菩提叶,一会儿沉思一会儿恼怒。虽然他挺帅的,但是晚上闯姑娘闺房就不太合适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登徒子?花花公子?
      平乐觉得自己从前是太单纯了,才会相信江衍是个好人这件事。
      而另一边,江衍从寒山寺出来,玄风早早就候在枫桥上了,看见自家大人抱着一包百合玉露糕出来,脚步带着些捉摸不透,赶忙上前问道:
      “大人,和郡主有什么新进展吗?”
      江衍摇摇头:“人家把我赶出来了!现在可能还觉得我是个登徒子。”
      “啊?”玄风有点遗憾,自家主子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可不能就这么没结局了啊,“要说也是,大人您半夜三更进人家闺房去,换寻常女子早就大哭大叫了。郡主生您的气也是正常。”
      江衍一个白眼就斜过去,玄风立刻改口:“不过郡主也不是寻常女子,再说了,小人觉得郡主也并非对您无意,此次应该也不会生您的气的。”
      江衍想起刚刚那小姑娘谨慎的拿着匕首对着自己,卸去妆容的脸颊带些青涩与天成,真真是人间少有的清丽。便顿时觉得自己今夜不亏了。不过,就是下次要想再见这个小丫头,估计就难了。
      玄风还在旁边试图挽救,但江衍已经不再听他胡诌,拎着他就上了马。
      “三爷,那个,我自己走。”
      这夜,二人都没有睡好。平乐是对自己倏忽逝去的爱情感到痛心,而江衍则是矛盾地回想自己今夜的举动。
      “今夜是否太冲动了?万一平乐把我当成登徒子了怎么办?”江衍捶了几下自己的床榻,平乐轻挠了几下自己的锦被。
      流云这两日都没怎陪平乐玩,后来估摸是听银字说道平乐总晚上一人去后院练箫,怕她孤单所以特来找平乐下了一晚上棋。
      “姐,你今日怎么不去读《孟子》了?”平乐有点疑惑流云的反常。
      流云落了一子:“还不是银字过来找我,说你无聊总一个人跑后院去练箫。”
      这话顿时将平乐惊出了一身冷汗:“我这不是最近没练习,怕自己生疏了嘛!”
      流云并不在意平乐的箫吹得如何,自顾自又落了一子。
      之后平乐再没见过江衍,而她也暗自往自己住处多加了一层护卫,不过倒也无用了。
      但江衍着实在平乐心上落下了一道痕迹。只是她并不了解他,现下只觉他应该并不是良人。
      “我这是遇见渣男了?”平乐觉得回去有必要跟知许打听些江衍的事迹了。
      要说这里最无聊地便是没有人和自己聊八卦了,有什么心事她都只能一个人藏着,这里的世俗不会允许她这般的思想的,也没有人可以去理解她的思想。平乐在流云走后,自己往香炉里添了一勺金风玉露香,木樨的香气缓缓散在空气里,窗棂外,一轮半月遮蔽在残云里。
      那边江衍正行与江中,他立在甲板上,看着头上的月色。
      白莲教的余孽近来持续肆虐,他们多生活在船上,专门打劫来往的船只。而他们的行动又常常往来不定,以至于即使有人顺利活下来报官,官府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江衍这次好不容易得到他们的具体行踪,自然连夜上船,将船上挂满灯笼吸引着他们的注意。而船舱里,藏着千位精兵随时待命。
      玄风默默地站在江衍的身后,看着自家主子手里总是把玩着一串攒心梅花的禁步,似是那日平乐郡主落下的那条。
      江衍看了一会儿后,又小心将禁步放进了怀中,右手背在了身后,眼神也恢复了以往的冷峻。
      江面此时十分平静,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他们都知道,白莲教不会放任他们这么张扬的船只平安经过的。
      果然,江衍听见耳边的风声中带了一丝杂质。他飞速拔剑一挥,打掉了一只飞来的箭。
      玄风立刻警备,吹了一声口哨。船舱里藏着的精兵就立刻一涌而出,个个手拿利刃候在了船侧。
      随即而来的是一阵箭雨。那尖利的羽箭像流星一般射向了江衍所在的船只。江衍将手中的箭转到飞快,并带着玄风一路往后退。
      “示弱,等他们上船。”江衍冲一旁下了命令,那些船侧的精兵便都渐渐的向船舱退去。
      待他们都退进舱中后,一旁的小船便渐渐有人爬了上来。
      江衍早早在船舱准备好了一个小洞,此时观望着外面的情况:“先不要动,等他们领头的上来。”
      玄风在旁点点头,紧紧握着手中的剑。
      江衍的眼神淡然中透漏着一丝杀气。
      果然,随着人员的陆续上船,一个被簇拥着上来的刀疤脸男人也进入到了江衍的视线。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做?”刀疤脸旁边的一个小喽啰低腰问道。
      “先派几个人,下船舱去看看情况。”
      “是。”那人挥挥手,后面就有几个男子举着大刀慢慢向船舱移动。
      江衍看着外面的情况,往后退两步向后摆摆手,示意后面的人隐蔽。
      几人进到船舱搜查时,他们都隐蔽在了最下层。待那几人将船舱里早备好的财物搬出去后,江衍才命人从船舱后方准备好的小门出去,慢慢朝着包围的态势移动。
      那刀疤脸看见财物一时间有些激动,眼睛里都放出了贪婪的光芒。但下一秒他便觉出不对:
      “这船上的人呢?”他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但紧接着,江衍的剑就已经指向了他的命门。
      “人在这呢!”江衍的眼神里反射着灯火的光,带着杀气,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
      瞬间,船上的人都充满了警惕。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对峙着。
      “你是什么人?”那刀疤脸举着自己的大刀问道。
      “这条船的主人。”江衍语气淡淡的,但却让人无法忽略。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玄风,玄风立刻挥手,那千人精兵立刻包围了这里。
      刀疤脸神色中略过一丝慌张,但转瞬便冷哼道:“兄弟,做我们这行的,身后都是有人的。我今日奉劝你一句,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就是劫财,也不伤你性命。各退一步,如何?”
      “大当家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财物本就是我的,何来各退一步一说。”江衍嘴角一撇,充满了不屑,“况且我江衍从来不跟人各退一步,今日这财你们劫不走,人也一样。”江衍的剑锋飞速前进,冲着刀疤脸就去。
      刀疤脸一听这名字便有些触霉头,而不等他改变政策,江衍的剑便已无情的冲向了他的面门。
      他被迫迎战,身后的人也开始了混战之中。
      江衍势如破竹的剑法快准狠,还带着对鲜血的崇敬与狠辣,让人招架起来都带着一些紧迫。刀疤脸吃力的挡着他的剑:
      “久闻三爷名号,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见,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江衍冷哼一声:“你确实不知。”
      “今日是我莽撞了,但三爷这做派也不算光明磊落。是否我们各自留一线,让我带着弟兄们走。”
      “你现在跟我讲条件是不是有些晚?”江衍的剑锋丝毫不减,将刀疤脸逼上了船桅上。
      “今日是势必要寻我们一条死路了是吗?”刀疤脸眼中的恨意十分明显,手偷偷往袖口里伸了一下。但没等他拿出什么东西来,他的左手就被江衍狠狠的砍了一刀。他捂着手臂摔下船桅,脖颈处也多了一柄剑。
      身后,他带来的兄弟们已死伤了大半,活着的那些也是乖乖跪在江衍带来的精兵剑下。刀疤脸便觉今日估计是逃不掉了。
      看着结局已定,刀疤脸重重叹一口气,突然扔下了手中的大刀:“我技不如人,今日落在三爷手下,也不冤。”
      江衍不说话,看着他的右手,果不其然,他从右手中掏出三根长针来,向着江衍就甩了过去。
      江衍早料到他不甘这样投降,所以侧身闪过去,那三根针不偏不倚扎在了他的副手身上。
      “啊!”他的副手三秒之内便吐出了一口黑血,跪在了地上。
      “想不到你的毒倒很凶狠。”江衍也不由分说,在他的右手上也留下了一道伤口。他的衣袖被江衍的剑划破,正好露出手臂上白莲花的刺青。
      “玄风,将他绑起来,带回县衙。”江衍下命令后,便径直走回了船舱。
      玄风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绳子,将那刀疤脸捆了起来。
      县衙的牢里,他们都被分散着关在牢房里。那刀疤脸手脚都被铁链锁着,丝毫动弹不得。
      夜阑人静处,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将看守的侍卫迷晕,轻轻走进了关押刀疤脸的那间牢房里。
      “公子命我来救你。”那人从腰间拿出一块腰牌来,递到了刀疤脸的面前。
      “多谢。”刀疤脸将绑着锁链的手伸向那男子。随着手起刀落,锁链全部断开。
      “走。”他抓着刀疤脸的胳膊就向外跑去。
      次日,江衍这边也接到了消息。
      “被人劫走了。”
      “是。”玄风低头应道。
      “我料想会有人去救他,走,去看看。”江衍从太师椅上站起,整理下衣袍,走出了客栈。
      牢内,原本关押刀疤脸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了锁链的残骸。江衍蹲下检查了一下:
      “这是利器砍断的痕迹,来人的武功应该不错。”
      “这就是大人说的他背后的人?”玄风跟在江衍身后,猜测道。
      “只是来人的身份我们还没有确认,你去,查一下最近到姑苏的贵胄,把名单给我列一份出来。”江衍起身,走出了牢房。
      “是。”
      城外,刀疤脸正跪在一间不起眼的茅草房中,上首坐着一位锦衣玉冠的公子,手中摇着一把怡然自得折扇,一双桃花眼淡淡地看着跪在下面瑟瑟发抖的刀疤脸。
      “世,不,公子,是小的办事不利,小的也没想到那船上是三爷。”刀疤脸说着便磕了三个响头。
      “你不知道?你是不知道?那船上一人没有的时候你就不知道想想是不是有诈?”那公子旁边的玄衣侍卫掏出腰间别着的鞭子冲着刀疤脸就抽了五鞭。
      “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刀疤脸捂着被抽的伤痕,头磕在地上不敢动。
      “可有说出些什么?”上首的公子终于开口,扇子轻摇,一幅置身事外之态。
      “小的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那江衍还没来得及审我,我什么都没说。”
      “那你的那些下属?”那公子将扇子合起,抵在额间,带着一丝寻味的看着刀疤脸。
      “公子放心,他们的身上都自备毒药,现下应该都已经自尽了。江衍不会查出什么的。”刀疤脸非常肯定地说道。
      “但你们的身份还是暴露了。”桃花眼指指那刀疤脸手臂的白莲花图腾。
      “那你就对我没有用处了。”桃花眼挥挥扇子,那一旁的侍卫就立刻拔刀,挥向了刀疤脸。
      “世子,那我们接下来?”玄衣侍卫请示道。
      “他不好用,那就换一个好用的人。”桃花眼理理衣袍,起身走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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