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时天空》颜若花落

25、二十五、客栈一日

　　一行人至午时前后方返回到华阴镇客栈，两群人各自住宿在紧挨着的两个跨院里。
　　颜若只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回房休息了，就连有洁癖的曹克也顾不上洗漱就一头扎到榻上，直睡了个昏天黑地，起来后墨香早唤小二抬来热水，他洗沐后换上干净的中衣外衫，这才神清气爽地走出屋子。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颜若正对着曹克坐在院中石凳上，柔和的光轻洒在她身上，如含苞待放的芙蓉，清纯甜美，粉嫩可爱。曹克笑吟吟地上前正欲说话，就见郭慕岩从她身后闪出，肩膀上搭的汗巾湿漉漉的还滴着水，手拿一把玉梳正在颜若头发上上下翻飞，曹克顿时收了笑脸，抢过玉梳，冷冷地对郭慕岩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郭公子自重。”自己重重地梳了几下，疼的颜若“哎呀”叫了一声，看到曹克面色不善，只用手捂住痛处却不敢躲闪抱怨。
　　郭慕岩“哼”了一声转身跑出院去。
　　曹克叹了口气，轻轻揉着颜若的头顶：“还疼吗？”
　　颜若摇摇头。
　　曹克碎碎念着：“汝一天大过一天，须知男女有别，勿要轻易与陌生男子嬉戏，”突然“咦”了一声，厉声问道“汝头发怎短了这许多？初次见面就割发相赠吗？”
　　“大少爷哪里话来，小雨前次在厨房帮厨时，不小心火燎了，无奈只得剪去，小雨至今还心痛不已呢。”颜若轻描淡写解释着，比起看起来很美的齐腰长发还是这齐肩的头发容易伺候啊。
　　曹克似松了口气，一边细心为她梳起双髻，一边仍然碎碎念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终是可惜了的……”
　　颜若伸出小手捂住他的红唇，曹克墨玉般的双眸亮亮地盯着颜若，轻轻拍拍她的头，抚上她的肩，一起走向客栈一楼大厅的膳堂。
　　进去才发现郭解父子已经到了，双方客气地打过招呼后各自坐下，不多会儿，小二和墨香相继端了各自的饭菜布在几上，颜若看眼前的饭菜是宜兰轩的家常菜，高兴的嘴角上翘，眼睛微眯，还是努力做出优雅地姿态吃了起来。在旁边伺候的墨香解释着，原来单志武看到一路行来曹克胃口很不好，知道他已经不习惯沿路饭馆酒肆的水煮菜模式了，趁今天时间充裕借了客栈厨房做了这些饭菜，曹克笑着吩咐墨香自去吃饭了。
　　郭慕岩看到自己面前几上只有寻常的汤饼麻饼水煮五花肉水煮青菜，闻到对面飘来的炒菜香，生气地掷箸于几上，唤过小二怒道：“立刻换成与他们一样的吃食！”
　　郭解急忙喝止了他，耐心地劝着。
　　颜若通过史书早了解到郭解外表豪爽大气，内里却是亦正亦邪任性妄为，趴到曹克耳边轻声道：“郭解，当世英雄也，大少爷亦善待之。”
　　其实曹克为人也比较通达，先前只是一时气不顺，听了颜若提示他立刻醒悟过来，向郭解发出邀请：“此种菜式乃家奴所制，郭大侠如不嫌弃，可与吾等并几而食。”
　　郭解还没发话，郭慕岩早起身跑过来紧挨着颜若坐下，郭解只好施礼道：“如此，叨扰了。”
　　慕岩挨个品尝，连连称赞着：“味道甚好。”就连郭解吃后也夸赞了一番，事实证明古往今来除了别有用心的鸿门宴，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的饭桌确实是培养感情的温床，几个人边吃边聊：由颜若崇高的理想开始，郭解讲起了行侠仗义走南闯北时见过的轶闻趣事及各地的风俗人情风味小吃，曹克与郭慕岩也评论着各地酒楼客栈环境及厨子的优劣，一时谈的兴起，曹克竟让人取来随车带的葡萄酒及与之相配的白玉杯。
　　墨香从郭解开始依次斟上酒，曹克举杯道：“今日相聚甚欢不可无酒，还请尝尝先生亲手所酿之葡萄酒。”说完自己先一饮而尽。
　　郭解也举杯饮下，赞一句：“好酒，先生尚有如此雅兴。”
　　郭慕岩先小小地抿了一口，接着一口喝下，惊讶地：“竟比爹爹最爱的新丰酒味道好上许多，不知……”
　　“什么酒比新丰酒好？”随着声音进来一群大汉，为首的人虽锦衣华服，但脑门锃亮满脸横肉举止粗俗，他轻蔑地盯着郭慕岩接着说“小孩子家家毛都没长齐竟也在此胡言乱语！”
　　后面跟着的汉子们纷纷附和着，言语不堪。
　　想那郭慕岩一向只有自己难为别人，哪里吃过这样的瘪，怒道：“小爷在此说话，哪有汝等屑小搭腔之处！”
　　“吾家大爷说话是给汝面子！”
　　“不知好歹的竖子！”
　　……
　　那秃顶者只冷笑不已盯着慕岩，大汉们都在卖力地展示着自己的口才。
　　颜若看到郭解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手已经按到了身旁放着的宝剑上，忙不顾曹克无声的劝阻插言道：“岩哥哥差矣。”
　　“吾错在哪里？”慕岩火力十足的声音。
　　“吾尝听吾娘言道：聪明的脑袋不长毛，看人家也是聪－明－绝－顶之人，怎会是哥哥口中的屑小之辈呢？”
　　“小丫头倒有几分眼光。”华服男子与随从们都哈哈大笑着。
　　曹克与陈染也低低地笑了起来。
　　“呵呵……”楼梯上也响起了一阵放肆的笑声，随声音走下一身着红衣，容颜妖艳，凤目似笑非笑的男子，魅惑的声音接着道：“小丫头倒好心计，纵骂还人家毛没长齐还让人听不出来。”
　　颜若看出这人妖男正是在云清观所见跟在刘彻身后之人，她忙示意曹克，曹克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华服男子这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招呼着一众手下向这边扑来。
　　郭慕岩颇有少侠风范地把颜若与曹克护于身后。
　　“叭”一声巨响，周围人俱是一震，却是郭解猛一拍几，长身而起，气势十足地吼道：“鼠辈敢尔！”紧随着声音十几个不知从哪里出来青衣人闪电般出现在郭解周围与那群汉子对峙着。
　　华服男子及其随从嘴上仍不甘示弱，但气势明显弱了下来。
　　人妖男微一撇嘴，闲闲地：“依在下所见，还是就此罢了方不伤和气。”
　　郭解看对方似有所峙原不愿明着闹大，华服男子看到讨不到好也不想吃了眼前亏，看到个台阶遂带着众人骂骂咧咧尔去。
　　颜若看那伙人离去，拍着小心肝嘟囔着：“什么人啊，又不聪明，还去学人家秃顶。”
　　众人闻声大笑，一下子冲淡了紧张的气氛，郭解冲身后一摆手，青衣人如来时一样瞬间消失了，他又对人妖一拱手，也不多言，依旧收敛了气场坐下，曹克走至人妖男面前相对施礼寒暄着：“多谢韩大人。”
　　“无妨，原是鄢份内之事。”
　　“韩大人可是公务在身？”
　　“非也非也，只是一些俗务而已。”人妖男妖媚一笑。
　　“如此，请为韩大人绍介郭大侠。”跟人妖站一起更显曹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啊。
　　郭解却显然看不惯人妖，态度疏离地与他打过招呼就不再说话，只听郭慕岩兴致很好地与颜若攀谈着。
　　“汝等也到洛阳，恰好同路啊，”慕岩高兴地转向郭解“爹爹，能否与小雨同行？”
　　“然，”郭解看向曹克“此去洛阳一路上恐不太平，不如同行可好？”
　　还没等曹克回答，韩鄢抢先答道：“如此甚好。”
　　曹克诧异地望了韩鄢一眼：“如此，一路有劳郭大侠了。”
　　几个人重新分宾主落座，未几，单志武与墨香端来了酱肉丁、荷叶饼及鸡肉蔬菜粥，众人吃后赞不绝口，郭慕岩更道：“路上还是自己做来吃的好。”
　　曹克笑着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