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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前世今生纵苍穹 ...


  •   安蓉几人因着移了方位,几人思忖之后,便自丰宜官道往棠阳郡临川而行。只见古木隔云,一乘驷马高车并五匹骏马踢踏而行。却是:侠士高冠持霜剑,帘旌绢纬绕锦纱。小道凄清无行者,晚菊馥郁送秋音。

      “安十,尚需多久至棠阳临川?”安莉逗弄牀上软被里的小魏青,心不在焉。

      连行二日,人乏马倦,安蓉闻言亦耸耳听之。虽沿途景物古色清新,亦见了不少比如“白杄云衫”“龙爪槐”等珍稀林木,只一路车马奔波,便是自幼习武,亦觉满身酸疼疲惫,身子着实吃不消。

      “若疾之飀飀,则薄暮可至。”安十瞻望云日,回道。

      “大善!如疾之飀飀,吾身垮不远矣!”安莉苦笑道。安茉闻言不觉莞尔。

      安蓉望其二人神色,心道:本道二人几近肝肠寸断,然我竟忘了,二人今载虚龄九岁,稚子之忧,来去如风。况不谙世事,只怕其不知,乱世时节杳无音信,近乎于与世长辞了。便是知晓,哪懂甚么生离死别呢?思及此,复忆起安河并木氏,只觉心中一痛,不由远眺窗外。

      不知哥哥今至何处?今日乃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亦为其十一岁生辰,古人按虚岁,是故过了今日便十三矣。虽往年因守孝亦是很清淡,但如今,却连母亲亲手所做之凄凄凉凉一碗长寿面亦没了。

      想罢,安蓉眼眶泛红,只觉分外委屈:如何旁人家里父母俱将儿女置于心尖,自个家中却全然不是哩?父亲心里君为先,百姓次之,妻儿为后;母亲心里夫君为先,儿女为后。他们这些个儿女,俱为被抛弃的!

      如此一想,只觉女主孟婉却是好命,虽前世父母早逝,然曾祖、祖父、哥哥、叔叔等,无一不疼她。说来也不知其现在如何了?

      孟婉不知有人念她,其正于兄长之芝兰院翻阅话本。正看得兴起,一仆妇进门施礼道:“见过大郎君,见过大娘子。周大家前来拜访,侯爷命您二位前去拜见。”

      “今日不是中秋佳节?可知是哪位周大家?”孟轩手不释卷,漫不经心道。

      “婢子不知,只知其夫为云清居士。”仆妇道。

      “吾立时便去。”孟轩低头察看妹妹衣着,半晌拉着她往正厅走,一行一步极为风雅,正真如《陌上桑》所言: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

      虽此时大多数文人都倾向于陆寒远的“礼岂为我设邪?”,乖张清谈,飘逸随性。但是亦有不少文人墨客保留着世袭的礼仪。孟府为其一。

      “婉娘,周大家是赵幕熙郡主之女,当朝隐士云清居士之妻,一会切记不可调皮怠慢。”孟轩不放心的叮嘱。

      “是,哥哥。”孟婉重获一世,自是知晓些朝廷见闻,周大家之事亦所知不少,点头应道。

      周大家,本名周萱,字素衣,年二十有三,因自创书法流香体,精通书画被称为大家。其父周郡马,擅馆阁体,其母赵幕熙,乃圣人之庶长兄南王赵烨之女。周萱夫君为云清居士,云清居士本名云梓,乃已故国师之子,一度简在帝心。因生性淡泊不喜官场,辞官隐居。

      “轩儿、婉儿见过曾祖。”兄妹两人举止有度,令一直默默观察两人的周萱暗暗点头。

      孟荣抚须笑道:“起吧,这位乃周大家。还不快快见礼。”

      兄妹复行礼道:“晚辈见过周大家!”

      周萱连忙叫起:“快起,这便是贵寓嫡子嫡女罢?果真气度不凡。”

      “周大家盛赞了。”勇安侯谦虚道,随即亦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只不知我这孙女可当得起帝姬侍读?”

      孟婉立于下首,闻言心中极为震惊,随即便狂喜,如果为帝姬侍读,便无人敢质疑其教养!然到底是多活一世,便是狂喜亦未失礼,只眼中多了几丝笑意,须臾便镇定如常,令上首二人极为满意。

      “自是当得。”周萱笑道,心中暗道:总算不负挚友淑贵人所托,为帝姬寻了一位温婉大气之侍读。今夜宫中家宴,便可与其提上一提,亦了其一桩心事。

      孟荣朗笑道:“婉娘,还不谢过周大家引荐之恩。”

      孟婉闻言微微一笑,宛若秋华;其步履轻盈上前行礼道:“晚辈谢过周大家!”

      周萱见其眉如翠羽,肌若素雪,笑之脱俗,不由越发满意,笑道:“婉娘不必多礼。”

      安茉见帘外秋风阵阵,起身将车帘放下,转头正待与安蓉言说“秋日愈凉,不可胡闹。”,却见其泪眼朦胧,心中亦伤感几分,泪意上涌。极速抹去清泪,安抚幼妹道:“蓉娘,不必忧心,或明日可见兄长瑞儿哩!”

      竟被当孩子哄了,安蓉闻言不觉羞涩,颔首道:“定是如此哩!”随即亦逗弄起魏青来,小魏青洗干净了,不似初遇时那般脏乱。又因有马湩可食,白白胖胖,唇红齿白,长的极为喜庆。安蓉不由想到,其大抵是这灾年里为数不多的饱食者了。

      不过,如今世道,如初时那般邋遢朴素,未尝不是避世安身之法。

      向黎郡安宅主院。

      “大人,新丰六邑并佐丘永乐,瘟病蔓延,圣命俱焚矣,安河郎君夫妇俱殒。其子俱下落不明。”安尚禀道。

      “当真如此?”安池叹道,复问:“可有沿途寻之?兄长嫂嫂尸身位于何处?”心中只暗道:自安河兄长来往书信唯言及家眷来此避匿,只未言及自身,余便心有所虑,今日之果,亦为吾所料。果不其然,安河兄长真真碧血丹心、以身殉志矣。只恨累日栖栖,竟不得前往。

      安尚复递一信道:“大人,暗线之人所传,确实如此!时中郎将吕泰奉命焚邑,以二人尸身合葬于宁溪城外,此乃其所书祭文。令吾府死士于城外郊林觑视多时,似寻见安逸安瑞小郎君所留记号,安一等人已前去打探。”

      安池接之阅毕,踅来踅去,虞度良久,嗟叹道:“既如此,想必亦为兄长所愿。汝等当三寻棠阳六邑,如有侄儿踪讯,即刻禀报于吾!”

      “诺!”安尚应道。

      安池俟侍皆退,悲难自抑,涕如雨下,引墨挥毫而就:秋木潇潇,皋兰凄凄。殒兮山北,奔兮河西。秋木晦晦,皋兰疏疏。喤兮稚子,咽兮静女。秋木昏昏,皋兰儽儽。祁兮案牍,劬兮跋涉。秋木簌簌,皋兰依依。忡兮稚子,惕兮静女。

      良久,安池方往内院而去。

      “相公!怎生不命人通传?”安池之妻谢柔起身迎道。

      “无妨,”安池摆手屏退左右,长叹一声道:“娘子可记得前些时日,吾提及之子侄?”

      谢柔不解其意,颔首道:“妾自是记得,宅中诸事已备,只待其前来矣。”

      安池叹道:“旦旦劳于案牍,吾竟未曾言及其身世。”

      谢柔好奇道:“此话怎讲?”

      安池复道:“娘子可记得八载之前,以官相抵求雪冤之探花安河?”

      谢柔虽出身谢家旁系,然自幼通读诗书,闻言惊道:“来此之子侄莫不是......”

      安池沉痛颔首:“正是......只近日新丰六邑,俱焚矣!堂兄欲为民请命,誓死不离宁溪,嫂嫂亦追随其夫,二人同邑俱焚。”

      谢柔惋惜道:“安河堂兄文及探花,武过首将,实乃当朝之福。只叹......”

      安池亦心中悲痛,泣道:“堂兄之死,吾鲁朝之损失巨矣!”

      谢柔默默上前,二人俱悲痛难言,执手泣泪。

      半晌,谢柔忧道:“今武川尽残山剩水之地,稚子幼儿,露宿郊野,可怎生是好?”

      安池拭面正冠道:“堂兄乃安太师之后,其府中死士良多。况管事已行至汉中卫嘉河畔,静候于此。”

      谢柔急道:“卫嘉河溢,涛怒湍急,侄儿怎生渡河?”

      安池心下欣慰,抚道:“吾已命侍卫前往棠阳六邑寻人。如其未渡河,必滞于棠阳。”

      谢柔思及宅中当缌麻三月,方道:“如此便好。吾这便命人筹备丧用物什,更置桃符。”

      安池颔首道:“劳烦娘子哩。”

      谢柔温婉道:“相公说笑,妾之本分哩。”

      安池摇头:“娘子品行,吾如何不知。”复望窗外初生素月,叹道:“今日八月十五,本当是中秋佳节,不知几位侄儿行至何地......”嗟乎!月是旧时月,人非昔日人。

      安逸思及家中死士必携幼妹往汉中卫嘉河畔而去,遂四人换了丧服,便一路御马疾行。只一路过朱河行蜀天,俱未见姨娘幼妹身影,心中愈发惶然无措。

      天色愈晚,安逸携安瑞回房休憩。见其睡相极差,不由为其掖了掖被子。

      一路打听,然近月难民剧增,单近似车马便数十乘。实难打探出甚么。安逸不觉悄然落泪:白日于蜀天邑城打听良久,亦无半点消息。爹娘,若二位在天有灵,烦请令吾早日寻着妹妹罢!

      安逸心中苦涩,当日追兵紧迫,安瑞受惊啼哭,遂拥之安抚。熟料车夫中箭,死士携众人逃离。后追兵愈多,只得捭而逃之,自此与幼妹分散。犹记其追兵者众,不知其能否逃离。

      今日中秋,坊内食肆俱售月团,蓉儿最是喜好哩。乖蓉儿,实乃哥哥无用,未护着汝。哥哥定尽快寻着汝等,待吾等二人兄妹团聚,再不分离!安逸一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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