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渐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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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飞家出来，天空开始下起小雨。雨点淅淅沥沥的砸在脸上，微微有些疼，睫毛在潮湿的空气中再一次湿润，每眨一次，眼底的水潮便溢出了眼眶在脸上肆虐的流淌，细雨打湿了我的短发，汇成涓涓细流顺着发尾汩汩流进脖颈，沁入心肺的凉。我抱紧怀里的东西，失魂落魄的在大街上走着。偶尔有匆忙的路人惊愕侧目，也在微微停顿后继续赶路。雨越来越大了，一如心里的伤。
“陶陶？！”
我别过头,透过白茫茫的雾气看到机动车道上与我并排的车窗缓缓摇下，朦胧中感觉到林锋的脸阴沉着，眉毛纠结。
“上车！”
我呆立在那，不知该如何反应。
“上车！！”林锋打开车门,语气中有我没办法拒绝的坚持。
“笛……”后面的车子不耐烦的鸣镝。
我看了一眼后面焦躁不安的长龙，坐进车内。
“陈叔，把空调调暖一点。”
我想开口说谢谢，却笨拙的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重新低下头，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祈祷着车快一点到达医院。
沉默……
“刘一飞怎么样了？”林锋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已经脱险了。”我急忙抬起头，回答说。
透过后视镜看林峰正看着我，我张了张嘴，想问问桑落凡恢复的程度，可询问的话却如骨鲠在喉，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再一次低下头。
又是一阵沉默……
终于抵达医院，我暗暗松口气，如释重负。
“谢谢！”我打开车门，逃也似的冲出林峰的车子。
“陶陶……”林锋喊住我，“……许诺，还好吗？”
我回过头看着林峰，他眼里闪烁着极力隐密的关切，虽然闪烁，却那么真切。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摇摇头，看到林峰眼中浮现出来的失落。
“昨天……”林锋长长的舒了口气，好象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继续说道，“昨天我看到她和财经系的一个男生吃饭……我想……”
“喜欢她就把她追回来吧。”
“……”林峰木然看着，而后又默然的低下头。
“如果你还喜欢她，就在你还能喜欢她的时候把她追回来。错过了，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 ＊＊＊
“这是你让我帮你准备的东西。”
我接过许诺带来的包包，转身放在医院的长椅上。
“坐吧。”
“一飞好点了吗？”许诺挨着我坐下。
“好多了，现在正在睡觉呢。”
“这几天你都要呆在医院陪护吗？”许诺皱着眉。
“是啊，一飞的父母都不在身边，他在这边也没什么亲人。他是为我受的伤，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我笑笑，以示安慰。
“还是请个护工吧，看你这两天瘦的，眼窝都陷下去了。”许诺心疼的摸摸我的脸。
“没事，就前几天需要护理，再说请别人我也不太放心。”我轻轻摇摇头，“真的，没事。”
“唉……”许诺叹了口气。
“许诺……抱抱……”我所有的脆弱在许诺的一声叹息声中瞬间迸发，从心底波及到每一个细胞，脆弱让我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我闭着眼睛靠向许诺。
许诺张开双臂把我抱在怀里，我环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
“许诺……”我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嗯……”
“我和安然分手了。”
“傻瓜……”许诺的声音有些哽咽。
“许诺，当你发现一个只要你需要就会第一个出现帮你解决问题，在你面前总是开心的微笑，退回到自己的世界便会默默为你流泪的人，你会怎么办？”
“陶陶……”
“当你知道他在台上对着所有人为你唱情歌，你却因为疏忽不在现场的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陶陶……”
“如果你发现有个人一直隐忍着所有的悲伤偷偷喜欢你，为了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又能怎么办呢？”
“陶陶……”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侧脸上，许诺用力抱紧我。
“陶陶，你现在不要去想这些，这样子太累了，等到一飞痊愈了，你再去想好不好？”
“可是，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这些，他站在台上流泪的样子，他挡在我面前为我挡刀子的样子……满脑子都是……闭上眼睛是，睁开眼睛也是……都是……都是……”
“好了……不想不想……”许诺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枕着许诺的肩头，感受着她轻柔的拍着我的背，心里突然没了杂念，这样的宁静我只要一点点就好，一点点……
“许诺，”我抬起头，看着许诺哭花的脸，“你哭的样子真难看，像只花脸猫。”
“切……”许诺笑着擦了擦泪水，“你还不是一样？！”
“许诺，林锋看到你和别人一起吃饭了。”
“是吗？”许诺微微一楞，随即牵强的扯动着嘴角，“那……”
“给他一次机会吧。”我望着许诺，捕捉到她眼中转瞬即逝的酸楚和无奈。
她应该还是在意的林锋的，只不过她需要一个原谅他的理由，或者说是一个能让她原谅他的机会。
“……”许诺默然的低下头。
“你不喜欢他了吗？还是……你喜欢上了陈跃翔？”
“我们只是朋友！”许诺急忙辩解。
“找林锋谈谈吧，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我注视着许诺的眼睛。
我和安然已经错过了，我不希望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我错过她最爱的人，如果是这样，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陶陶，你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想一想？！”许诺的眼圈再一次变红。
“我……准备和一飞在一起了。”
“你想清楚了吗？爱情和幼儿园分糖果不一样，不是他手里没有，你给他就可以了。他不是你要的那块糖，就算是甜的，你也会觉得辛苦。”许诺眉心微簇。
“努力去喜欢喜欢自己的人应该不会辛苦吧。何况，你也说了是甜的嘛。”我淡淡一笑。
“陶陶……”许诺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 ＊＊＊
“陶陶，外面的阳光好棒啊，我们出去散散步吧。”一飞仰着脸央求我。
“不行！”我义正严词的拒绝了一飞的请求。
“都三天了，我都三天没见到阳光了。你看你看，都发霉了。”一飞夸张的伸出胳膊给我看。
“三天！你也知道是三天！现在是非常时期，一不小心就会挣裂伤口。你给我乖乖的躺在床上，哪儿也不能去。”我哗啦一下拉开窗帘，“现在阳光以四十五度角射入室内，角度刚刚好，室内阳光充沛，你好好享受吧。”
我尽量用以前的方式和一飞相处，我不想他知道我看过他的日记，更不想他为此感到有负担。
“陶陶……”
“又怎么了？！”
“……”大概是被我吓着了，一飞停顿了一会儿，“我保证我会乖乖的，绝对不做动作幅度大的活动。你就用轮椅推我出去溜达溜达，晒晒太阳吧。物理杀菌，可以消毒的。”
“不行！”
“那……我保证以后也会乖乖的，你说一我决不说二，你让我往东我决不往西。绝对！”一飞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汗！！！我无奈的翻翻白眼。
“不许乱动！”
“是！保证遵守纪律！”一飞调皮的行了一个军礼。
“哟嘿～～出去咯～～”一飞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至于吗？有那么高兴吗？像刚从大狱中被放出来似的。
“别乱动！不然我马上推你回病房。”我只能用恐吓的手段制止他的危险活动了。
“噢……”一飞瘪了瘪嘴。
“呵呵……”看到一飞委屈的样子，我突然忍不住笑了。
“陶陶……你好久没像现在这样笑了……”
“是啊……”真的很久没笑了，从桑落凡住院以后我就没有舒心的笑过。
“陶陶……”
“嗯？！”
一飞指了指前面，走廊的另一端安然正扶着桑落凡缓缓走来。我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平整了一下心绪若无其事的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脚步陡然变得沉重，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上。
空气似乎瞬间变成了拥挤的墙，我和安然却站在墙的两侧，明明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悲伤，我们却仍然站在墙的两侧，无奈的对望。
在我们即将错过的时候，桑落凡故意崴了一下，安然急忙拉住她下沉的身体，而她则顺势倒在了安然的怀里，她看着我，挑了一下眉稍，脸上全是胜利者的得意。我对她微微的笑了笑，在她错愕的表情中推着一飞走向走廊的尽头，尽头的那端有满目的灿烂和阳光的温暖。
当尘埃落定，即使心中再有波澜，我也只能把这份感情尘封打包藏在心底。
＊＊＊ ＊＊＊
“一飞……一飞……”病房里没人？！
买完东西回来，发现安然竟然不在病房里。他不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随便走动的吗？还说什么以后都会乖乖的，大骗子！我不把你抓回来绑在床上，我就不姓陶。
“护士小姐，请问这个病房里的病人去哪了？”
“噢，好象被一位很漂亮的小姐推出去散步了。”
“小姐？！”哪个小姐？！“哦，谢谢。”
很漂亮的小姐？难道是许诺来了？怎么没跟我打招呼呢？
…………
“一飞……刘一飞……”我在公园中穿梭着搜寻一飞。
唉，所有的病患都穿一样的衣服，找起人来颇有难度。
@•@ 坐在湖边的那个背影不是一飞是谁，可是坐在他旁边的人却不是许诺，从背影判断应该是——桑落凡！！！而且两个人好象在谈论着什么。是不是我眼花了？他们两个平时不是水火不容的吗？应该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讨论吧。我走近了一点想听一听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幸福吧。”
“什么？！”桑落凡愕然的声音。
“如你所愿，安然留在了你的身边，那么你幸福吗？”
“……”
“有时候，会有些失落吧。”一飞的声音轻柔绵长。
“……”
“虽然他每时每刻都在你的左右，你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当他和你说话的时候偶尔失神，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时不时的傻傻发笑，你的心不会酸吗？当他怅然若失的对着窗外发呆的时候，当他在你面前不经意的提到另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你的心不会痛吗？你甚至会怀疑自己的魅力，因为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走进他的心，你永远都会被屏蔽在他们的故事之外……”
“不会的，时间一长安然就会把她忘了，一定会把她忘了。”桑落凡的声音有些颤。
“也许吧，也许他会把她彻彻底底的忘了，也许他会把她保护的更好永远藏在心里。因为也许，所以你会害怕会怀疑，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忘记，你都会猜疑。他还爱她吗？爱？不爱？在这种爱与不爱的质疑中你会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推向恐惧的深渊……”
“不会的……不会的……”
“你会，你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喜欢的人越来越失落，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沉默寡言。当报复的快感，得到的满足转瞬即逝，恐惧与失落接踵而来，你还会认为把他留在身边是一种幸福吗？”
“不，只要安然在我身边就好，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幸福。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桑落凡的声音微微颤抖。
“真的不在乎？如果不在乎，你又为什么来找我，又何必来核实他们在医院是不是见过面？正因为你在乎，所以你更加无法容忍你千辛万苦得到的只是一个伤痕累累的躯壳，更无法忍受每时每刻如临深渊的感觉……”
“不，我不在乎……不在乎……”桑落凡神经质的念念碎语，双臂抱肩从长椅上站起身，神情呆滞的往住院部的大楼走，甚至连撞到我也浑然不觉。
望着桑落凡失魂落魄的背影，我不禁皱眉。一飞也真是的，对她说这些干吗？
“一飞。”
“你回来啦。”一飞笑的很甜，和刚才的忧郁阴沉截然不同。
“对她说那些话会吓着她的。”
“我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就是想吓唬吓唬她，像她这种坏人受些心理折磨是应该的。”
“她不是坏人，只不过太想得到某种东西而已。好了，我们回病房吧。”
“再呆一会儿吧。”一飞扬起脸哀求。
“刘一飞！你好象不乖喔。”我推起轮椅就往回走。
“陶陶你变脸的速度好快哦，太厉害了！”
“是吗？！我还有更厉害的，你想不想试一试啊？！”
等你回病房有你好看！我在心中暗暗打算。
对一飞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对象，我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 ＊＊＊
一飞住院的第五天桑落凡出院了。我买东西回来的时候与四个人在住院部的门口不期而遇。看到许诺挽着林锋的胳膊，我感到一丝欣慰，这两个人终于雨过天晴和好如初了。安然则有些不自然的将桑落凡挽着他的手臂剥落，紧张的看着我。桑落凡的脸色铁青，冷冷的盯着我。
“陶陶……”许诺笑着和我打招呼，“去哪儿了？”
“哦，我去帮一飞买了点粥。”我努力让自己笑的很自然。
“陶陶，注意身体，你都瘦了。”林锋说。
“谢谢！”听到林锋的关心之辞，我心底一震，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温暖，“你们一定要幸福喔。”
“会的。”林锋看着许诺，眼里写满了温柔。
“祝贺你出院！”我转向桑落凡，笑的无比灿烂，“也……祝你们幸福！”
安然目光中最后的溃败，在听到我的话之后，如同残了一地的落花再也拾不起来，我的心缩成一团，脸上却依旧笑的无比灿烂。
安然，当我和你之间只剩下对望，我能给你的只有祝福。你……一定要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