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白时令

6、第 6 章

　　那菩玄老祖正站在道场上，两边依依地焚了两炉子烟，紫气缭绕。四周陪侍着几个道士道童。他周围果然站了几个本观的道长，垂着头，似对他甚为恭敬。
　　那拉她前来的道友似乎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连连作揖，退了出去。菩玄一见她来，微微颔首，清声念道：
　　“贫道自四海云游而来，偶经宝地，见此人杰地灵，颇为悬爱，奈何云游之人，不可常驻于一地，割舍不下。因欲夺爱在此择一高足，收归贫道足下。昨日偶见此子，与贫道颇有根缘，不知诸道友可愿割爱否？”
　　以上四十余字全是废话。说白了只一句：我看上这小子了，能带走不？
　　道长们早已知晓这菩玄老祖此番专为收徒而来，也知这菩玄了得，曾是圣上亲口褒为“仙人”的，心下里还颇为为难：让人家收吧，万一把哪个高门大户的收走了，他本人是愿意了，京城里亲眷未必准允，不舍人离家，闹起来不好看；不让收吧，这菩玄有名的道士，虽说清虚观不大像样，却也敬着这些高师，拂了人家面子，须不好看。谁知这老祖如此善解人意，一挑挑中一个连名都没听过的，两下皆大欢喜，顿时对菩玄又高看了几分，连带着对被点名的卢茈妍也高看了几分，一叠声夸老祖英明，又夸卢茈妍什么仙风道骨之类，一番神吹。
　　菩玄装腔作势一番后便不再言语，一双眼睛只是看着她，似在等她自己拿个主意。卢茈妍其实对这个吃东西奇快的道士没什么好感，刚想拒绝，忽然浑身微微一僵。
　　她垂下了眼睛。老祖当她正在考虑，并未催促。
　　半晌，她抬起眼睛。眼睛很大，水漉漉的，看向菩玄：“承蒙先生厚爱，弟子不才，先生若不嫌弃，便收了徒儿罢。”说着扬了扬唇角，算是一笑。
　　菩玄微微挑了一挑眉。他本以为这孩子会拒绝，至少也会犹豫一下，没想到答应得却是痛快，有些出乎意料，但也省了不少事。于是点头道：“好，好。奉茶罢。”
　　奉过茶，便算是正是收为弟子了。菩玄名气虽大，终究是个云游道人，没那么大排场，走个过场意思意思也就完了。于是一干道长也在一边抚掌叫好，卢茈妍便正式成了菩玄老祖的徒弟。
　　当夜，道观外墙上，便立起了一根颤颤的白烛。子夜时分，一道颇纤细的影子笨拙地翻了墙溜了进来，推了一扇窗子，细声细气叫了一声“姐姐”，听着声音，竟是个女娃。
　　窗子吱一声开了。

　　第二日一脸懵逼的墨子钘便跟着稀里糊涂认下的师父云游去了。可这师父，真不是她墨子钘认下的啊。
　　是另一个人，墨子桁，认下的。
　　墨子钘有一个秘密，上辈子直到穿越都无人知晓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墨子桁。
　　嗯，她有两个灵魂，共用一具身体。
　　没想到死过一次，这具身体仍然超载，她和墨子桁共用一具身体用了二十多年，看样子还要继续共用下去。所幸她二人控制身体，几乎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使用，彼此相处也算和睦。墨子桁极其聪明，凡有大事，墨子钘会几乎是习惯性地全权交给墨子桁去处理，她智商极是草包，硬伤太大，因此对墨子桁依赖极大。而墨子桁性子懒散，平日不叫基本不出来，这么轮番出场，倒也勉强称得上是“天衣无缝”。
　　这恐怕便是双重人格吧。但她们彼此却从不分裂，像是两个亲人在一起，像是两个素昧平生的人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