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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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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来时,身边是那个役使。
“你怎么进来的?”我脑袋依旧很晕。
“公子状态不好,小生不才,学过一点医术,便擅自闯进来了。”
我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
“并没有别人知晓,刘管家也不曾进来过。”他补充。
“哦?怎么了?”这事怎么看着有点严重,本来我不该这么问,我应该套点话,可我真的太虚弱了,我脑子里想着什么就说出了什么。
“……公子患上了风寒,必定是夜晚出去了。”
“……哦。”
他看着我,久久点了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眼神看得我瘆得慌,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医者仁心,这种眼神我似乎特别熟悉。就是不记得。
我也不记得我记性为什么这么差,可能是因为在寒麓的日子太无聊吧?
“楚公子又写信给你了。”他走过来,将一封信放在床边,看起来还挺厚。
连火漆都是竹子的花纹。
我点了一下头,却并没有打开。
他还没有走,空气中凝固着一股尴尬。
久久,他说:“公子不回信么?”
他急忙摆摆手,道:“庄遥不会看的。”
我低头看着枕席,叹了一口气,道:“算了。”
“公子写些什么吧,主公乐意看的……一直盼……”
我打断了他,重申:“算了。”
他走后,我从床底翻出了那瓶避寒丹,拿出一颗,吃了下去。
体内气息逐渐稳健下去。
也不知道庄遥会不会说出我夜晚外出的事情,应该不会,顶多说给楚梁听。
想到楚梁,我看着那封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打开了。
无非就是一些今天他做了什么,寒麓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
我不想承认,但确有此事,我看着这些,心情开始明媚起来。
可看完后,我又叹了一口气,把它烧了。
就当……无事发生过?
我下床,瞥到铜镜里的自己,脸色真真吓人。
我摇了摇头,整理朝服,上朝去了。
一如既往地无聊。
无大事发生。
回去的时候,看到殷氏在我的马车里,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习惯成自然。
“我问一句,你叫什么?”我看着他凶神恶煞的面具,道。
“公子终于问我了,我还以为公子不愿结交我这个朋友呢。”他笑吟吟道,“免贵姓殷,名漾。字盎然。”
我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听上去与我同岁,根基却比我深的多,这皇城我举目无亲寸步难行,可他似乎如鱼得水。
他拍拍我的肩,我回过头去,他揭下了他的面具。
……
“你干嘛?”我说。
“长得怎么样?”他含笑道。
“……一般……”
他看起来有点受伤地摇了摇头,却还是笑吟吟的。
其实长得真挺好看的,形容不出地好看,他一身黑衣显得桀骜不羁,不过我觉得他更适合穿红衣,张扬妖艳。
不过还是梁好看一点。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不是给你打下手的吗?你怎地又来问我?”
“礼貌性问一句。”
“我谢谢您。”
“公子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我什么时候中的蛊?”我问了出来。
“你猜?”他笑道,一双凤眼眯了起来。
我扭过头,不看他。
车厢归于沉寂。
“余将军!”马车外传来恭王的声音,“本王有事与将军一商。”
恭王楚酣似乎下了马,走过来。
我看着还在笑的殷漾,扶了扶额。弓身过去打开车帘子。
恭王就在我面前,他随意望车厢里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我还想着怎么解释呢,看他愣住的神情,我也回头看去,殷漾的外袍已经脱了下来,里衣被扯开一半,露出洁白的胸膛。
他低着头,捂着脸,一副娇羞的模样。
“……”
“……打扰了。”恭王说。
“公子要忙便忙吧,是漾儿的不是,不该缠着公子来上的。”
“……那……那你先回去吧……”
醉春楼。
恭王坐在我对面。
谈得不是很融洽。
“按照恭王的意思,是希望本将军去驻守边疆?”
“不错。”
“为什么?”我明知故问。
“寒麓不能丢,若寒麓与大岭勾结,则天下大乱。”
“王爷如何信得过我呢?”
“将军有勇有谋,舍你其谁呢?”
“我考虑一下。”
说是考虑一下,其实不用了。
这种盯梢的事本由亲信去做,交给我,并不是我有多靠得住,而是一个借口。
皇城容不得不安定因素。
皇帝猜疑心重,我既然不肯顺从他的心意,那么就没有升官的可能,也不能滞留皇城。
江山代有人才出。皇帝是这么想的。
恭王今天说是与我商议,其实是通知一声。无论我答不答应,过些时候,他都会提出这个想法,跟皇帝邀功。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翌日。
皇帝立马准了。
寒麓自从梁去了之后,耳目众多,简直是个监牢。为什么皇帝不担心梁造反?
废话。
当然担心啊。
所以就加派耳目嘛,而且若是寒麓一旦失守,梁要以人头谢罪。若是倒戈,说实话,就算丢了寒麓,大梁也不会怎么样。并不是势均力敌的局势。
寒麓不适合游牧生活,他们也不会很好地利用寒麓。
总而言之,两个月后,我就要起身去韩剧。说来也巧,前些日子梁还叫我去寒麓看他。
他应该是料到了,但没有插手。
我坐在床上,平复体内又开始紊乱的气息,目光涣散。
手里攥着华贵妃的藏书阁地图,作为报答,我给了她一颗避寒丹。
并且好心地提醒她,三天内拿不到下一颗,就是死路一条。
我并没有骗她。
这是我的亲身体验,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中了蛊的,但是,我不得不每三天服用一颗避寒丹。
那种痛苦来得准时,并且一次比一次痛苦。我受不了,我在战场上待了那么多年,我还是受不了,何况一个七岁小孩么。
但是他对这个的依赖性没有我强,他应该没有中蛊。
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躲着府里的耳目,翻墙出去了。我说我要休息,让管家仆人这一天都不要进房里。
于是我来到了莲池。
殷氏所说的他在的莲池。
这里很美,大片大片的莲花,曲巧玲珑的亭桥和这里融为一体,有一种孤高清冷的人间烟火味。
殷氏在最里面的那个亭子等我,只要沿着水面的桥一直走一直走就到了。
我却走得很慢,我竟然觉得这里很熟悉,似乎走过成千上万次。
这里的荷花不该是这样娇滴滴地开着的,它们应该被剑劈成一片片的碎屑,飘洒在空中,自顾自地散发着独属于荷花的清香。
我往桥左边走了一点,右边空出一个人的身位。就是这样的,理应是这样的,本来就是这样,以前一直都是这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的脑袋又开始疼了,我皱了皱眉,拍拍额头,继续走。
看到他了。
他穿着一身粉衣,像台上的花旦似的,三千青丝用一条白色的旧得不能再旧的发带绑起来,绑成高马尾。
他听到声音了,却没有转过身,依旧看着花。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里一闪而过,我抓不到。
“拿到了。”
他点了点头,颇为艰难地转过来,看着我,眼里有一种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已经很多年不曾看书了,一直与剑为伴,早已记不得书里那种晦涩优美的字词。说来也是遗憾。
那种东西我看不透,只觉得很悲伤,沉重的悲伤,又带着一种无法回头的决然。
我移开了目光,不去看他的眼睛。
“那么接下来,公子要我做什么么?”尾音上扬,似乎有点开心。
我坐下来,说:“楚酩当真不能活?”
“能。”
“那……”
“那就要看华贵妃的表现了。”他弯了弯嘴角,掏出两瓶丹药,“蓝盖的是公子的,七天一次。红盖的就是楚酩殿下的了,十天一次。”
我接过来,点点头。
“我……什么时候中的蛊?”我还是问了出来,这种事,除了他自己说出来,我也没有什么能力去打探。
“不记得了。”很奇怪的答案。
“既然公子不知道要做什么,那么我就替公子做了。”
“?”
“报仇这种事公子不擅长,我可以。”他笑得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