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朴》臻玺年

3、第 3 章

　　虽是嘴硬，愤懑不平，但深知兄弟和老将军袍泽之谊，情同父子。此间定亦怒火中烧，恨不能夷平曜会。然而，元老们祸水东引，煽动当年的那些战争孤儿，鱼死网破，除去眼中钉，定然不留痕迹。

　　“复仇，师出无名……”

　　何不如静观其变，坐等他们不请自来？毕竟，返朴地下的物事，元老们不会坐视不理。落拓青年亦漠然颌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说白了，不过老头儿踔绝之能，惹人猜忌。然则，鸟尽弓藏，意图强取豪夺功臣的毕生心血，据为己有的念想，决不会让曜会得偿所愿。

　　“敢对老头儿下手……”

　　届时狭路相逢，也别怪他绝情寡义，不念旧情。

　　冷然起身，往地下室而去。看似堆满杂物，凌乱无章的陋室，实则有个隐秘入口，直通四通八达的地下堡垒。当青年熟门熟路，走过漫长的暗道，推开一扇陈旧的铁门，同里间应声回首的清隽男子四目交接，后者自那多年来不曾显现的寒漠眼神，知其来意。深叹：“要变天了。“

　　正如来者之名，君衡。老将军多年来苦心孤诣，试图制衡的局面，终因那些人的贪婪，自以为是，或可能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当他目光触及尾随而来的另外一个青年，眸中隐忧更甚。

　　十八……

　　较之退隐多年的狂战士，或是返朴地下的武器系统，十八身上的秘辛，才是老将军牵肠挂肚。不遗余力，都要守御的底线。然则，青年表面同常人无异。即便被曜会发现，欲强行带走，研究机理。他亦会在不得已的情境下，启动那个程序，让元老们的执念，灰飞烟灭。

　　“不过此等情形，有我兄弟坐镇，鲜有可能上演。”

　　见代号为Yacca，人称Y博士的男子神情凝重，十八笑言自投罗网这等傻事儿，可不是他的做派：“非必要，我会待在地下堡垒，寸步不离。”

　　何况局势扑朔迷离。君衡和他的「磐郢」，迟早会重现于世。故真实身份为「ZERO」计划首席机械师的他，定会常驻地下掩体，随时待命。

　　“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Y博士慨然颌首。虽说人为干预，于智力体能方面，先天高人一等。但较之曜会大力扶持的那股新兴势力，终究还是因着肉胎凡身，或可能稍逊一筹。君衡亦蹙眉：“听说M国那边，自主武器已然成型？”

　　若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海军陆战队，尚且不足为惧。但不知疲倦，针对既定目标，精准打击的顶级AI，确实棘手。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拼上这条性命，他也不会让老东西们的爪牙，动平民分毫。

　　“确实如此。”

　　十八及Y博士亦如是想。返朴公国内，有不少三战后，为各国遗弃的伤残老兵及其眷属。一旦为别国趁虚而入，鲸吞蚕食，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定会照那可笑的规则，逐去核污染区，自生自灭。故为老将军生前的理念，人人皆有平等生存的权利，志同道合的一众人等，定会同曜会抗争到底。

　　“元老们动手前，也会完成「磐郢」的调试。”

　　机械外骨骼机甲——原以为就此废弃，再不会出现在战场之上的兵器和狂战士，终究还是逃不过披甲枕戈的命运。争分夺秒，试图赶在其他强国有所动作前，强化装甲所携武器护盾，完成所有调试，却天不遂人愿。以M国为首的傀儡国际组织NLON，以炮制的视频，指斥返朴地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当老将军生前指定的接班人驳斥子虚乌有，允许记者进入相关区域，结果一无所获，本该消停之时，一人权组织又在曜会的授意下，上传视频，直指返朴国拨款扶持的某科研机构以平民为对象，进行活体实验，惨绝人寰。甚至未待外交部有所回应，M国便连同盟友，直接军事干预。备预不虞、毫不意外的君衡则对着滚动播放时事新闻的屏幕，微微冷笑：“就现今这些人口，还需要维系什么大国体面。“

　　科技登峰造极，做派却同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无甚区别。凝睇高自己一头的机甲，语气无波。但自寒漠彻骨的眼神，知其耐心已臻极限。

　　“既奉物竞天择，那就用拳头说话吧。“

　　马革裹尸还，至多如此。不过等闲之辈，尚且无须他亲自出马，精锐之师便足以压制。故开战后，又在地下堡垒，多待了一些时日，直至返朴的特种部队不费吹灰之力，全歼M国最强军团，令曜会恼羞成怒，亮出底牌，派出数十架无人轰炸机。方在十八的配合下，重披战甲，重返沙场。

　　“答应我的事儿，不准反悔。”

　　经年前兵连祸结，一早看淡生死。但对一同长大的挚友，依旧放心不下。故临行前，耳提面命，不准十八踏出地下堡垒一步。郑重其事，对Y博士深深鞠了一躬。不论如何，都要看住他的兄弟。后者苦笑腹诽，这位若想出外，就算海军陆战队的精英都拦不住呐。

　　但大战在即，安王牌的心，最是要紧。颌了下首，应许自己定会竭己所能，看住十八。待机甲透过密道，弹出掩体，凝睇屏幕中翱翔于苍穹，游刃有余，穿梭在无人轰炸机间，精准打击的狂战士，Y博士慨叹君衡退隐经年，身手却是敏捷如昨。

　　“毕竟是老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义子。“

　　虽说曜会铁了心，欲亡返朴，祭出致命性自主武器。之于血肉之躯，亦是劲敌。但聪明反被聪明误。当年提倡精英人种论的曜会进行绝密试验，操控新生儿的基因信息，且在出生后持续药物强化，一手缔造的完美人种，既不若常人会在30分钟内，注意力急剧下降。面对压倒性的力量，亦不会心生恐惧。故在地面部队配合之下，苦战数日，便将入侵的AI军团，悉数覆灭。

　　“就知道夏侯平不会让这张王牌，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当战败的消息传回曜会，以己度人的一众元老既恼亲手创造的变种人，同他们离心离德，又因返朴国的军事力量浮出水面，坐立难安。故在唇枪舌剑，权衡再三，不欲暗中进行的计划因君衡这个不确定因素窒碍难行的情形之下，决意增兵——至少，削弱返朴国的实力。为保军事行动万无一失，更欲派出新近完成调试的「α」，前去支援。

　　“但是变数良多呐……“

　　虽说一早成型，之前亦已通过多项测试，同人类无甚区别。但有元老顾虑，开先河，可会发生三战前，R国人工智能实验体两度自主出逃的险况。更因「α」是搭载新式武器的高智实验体，一旦生变，或可能产生连锁反应，覆水难收。顾虑重重。

　　不过，求胜心切的曜会，终究还是不甘返朴坐大。当那形貌肖似自己，却从掌心发射微型防空导弹的俊美青年出现在战场，君衡亦是一声冷嗤。

　　“恶趣味。”

　　竟是仿照他的样貌，制造人形兵器。不过当年不辞而别，遁入返朴。遍寻无着，令元老们措手不及，依着样貌，重塑AI版狂战士，磨砺以须，亦在情理之中。故见招拆招，同那样貌如出一辙，眸光却如古井，俱寂无波的人形兵器缠斗。

　　然而，纵是在基因层面，先天高人一等。后天又因曜会的野心，自记事起，便日以继夜高强度训练，常人望尘莫及。还是因着鏖战多日，人类生理局限，渐露破绽。当地下掩体内的十八亦觉君衡独木难支，欲避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Y博士，前去支援，却在挚友将人形兵器引去荒漠地带。雷达接收到热源预警，探测到一波核爆之后，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