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牡丹》固液共存态的猫

14、十四

　　我不再去女帝的寝宫偏殿了。
　　红墙纱帐之内，老妪与少年们的游戏情爱，真真假假。男儿之间争风吃醋，设计营私。昨日女帝口中呼唤着小宝，今朝龙塌上一同醒来的却是二张。

　　选择其实对我来讲很简单。
　　要么，二月十七我去让牡丹朵朵娇艳。然后姊姊开心，女帝亦开心。
　　要么，二月十七与我无关。如此，女帝不悦，姊姊不悦。她们之中，至少一个会为此来对付我让我还债负责。但是，我会因为有权利不去做一件事而开心。叛逆，做我自己的开心。

　　想想看来，我竟然没有一次是畅快淋漓的笑过呢。

　　近日飞雪。
　　小巷里的红梅倒是开了。
　　梅园客栈。宫灯下亦是一片粉红。
　　再几步路便是王宅，西门是医馆。

　　窸窸窣窣的雪地上，只有我这一个植物的脚印。

　　我查好了批文。

　　德川介石，扶桑武士。因爱慕一青楼女子，前日酒后刀砍.天.朝.高官权贵的恩客，死伤数人。本应处死，恰逢女帝大寿，大赦天下。免死。只因伤者中有武姓一人，该武士被逐出.天.朝，永不得进。
　　武士返乡之日，二月十七。是明日。

　　旧地重游罢。

　　“滚。你们这群蛮夫，放开我！”
　　西门叮叮咣咣，叫嚎的似乎是故人。

　　我闻声，两步飞进内院。
　　正是王公子，佑莘，被千牛卫二人反手扭住。朗月白雪映着宽袖单衣下少年的肌肤，熠熠生辉。公子青丝散落。
　　他家的男女，黑发白发均双腿酥酥，或跪或倒在一旁。药童搀着医师，婢子挨着小姐。

　　“甚么人？也是这王生的相好么？”
　　原来高堂坐的还有一人。

　　我认得他，这便是女帝新宠那二张中的易之了。小人得势。
　　女帝，也只是个可怜的女英雄，过不了男色这一关。被利用。

　　“一并抄走，带回我府充作掌灯。”
　　“哈哈。”
　　“王生，你莫忧心你的娇妻美妾了。女帝还不愿杀你，可不代表再没人想杀你。你就去青灯佛陀那里，安心陪着他冯小宝罢！”

　　身后又闪出一个内卫，得令锁我。

　　莽汉几只。
　　正欲化掌为风，救这一家楚楚可怜之人，却惊觉幻术精气皆被封死在皮囊之下。
　　此时我只是明子了！
　　内卫见我欲依技脱身，再一施力，我双眼一晕，软沓沓倒地。

　　看过在堂的白发众人，没有吴渊。

　　惊慌，如此这般，莫说溜去扶桑，连唯唯诺诺地雪中生花也不行了。
　　我最怕的是被困住。

　　众人精点抄家所获之物，件件装箱。谋财拿人。
　　月夜深更，正好行那狼奸狗盗不得见光之事。

　　长绳铁锁竟重似千斤，压我喘不过气来。
　　不再挣嚎的美少年暂获自由，赶忙托起锁链，拉我起身。

　　“明子，我师傅吴渊其实早已不在了。你如此爱问，可是还有很多事情，你都不问为什么么？”

　　“我也有秘密的。”

　　他自然觉察我，女帝的花园尾随他，长街之上撒谎接近他，甚至于医官里，在荒唐的黄粱梦后狼狈逃走。
　　然后我对他说，跟我一起走罢。
　　他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公子，你不是也没有多问过我么？
　　我这时才发现，他其实真的是我的朋友，注定的。

　　“明子，你若再问我一次，我一定说好。”
　　少年语，未施白脂朱粉的脸上，眼眸清澈如镜湖。

　　“跟我走，你愿再等一天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