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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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人生来就有一种对于美好情爱的向往。
与母亲开诚布公聊过之后，唐时钰竟也忍不住开始在脑海中幻想起自己的婚后生活。又想到不久之后要离开父母，团聚之日一天少过一天，不免感伤，竟一反常态的待在家中。
她出去的少了，郭骠大感寂寞，这日便来找她玩耍。
“阿钰，你这几日总憋在家里作甚？南山枫叶渐红，放眼望去火烧一片，煞是好看！不如咱们今儿便去赏枫叶，顺便在山上就着泉水烤肉吃。”
唐时钰也正为冷落了她过意不去，且指婚的事儿还没过明路，倒不好言明，便欣然应允。
两人换了利索的骑装，带了十来个侍卫出门。因近来越发冷了，去的又是郊外，唐时钰踩了鹿皮短靴，额外系了妆缎厚斗篷，策马奔腾时在身后猎猎作响，煞是威风。
因郭家在南山一带有庄子，一应吃食和用具都是齐备的，倒也不必带什么，只管先打发了人过去准备就是。
郭骠兴高采烈道：“才刚父亲传话，说下头有人进了一头鹿，十分肥大，”说到这里，她竟私下瞧了瞧，见无人才神秘兮兮的小声道，“又有一块极好的牛肉，今儿咱们便烤了。母亲也打发人往你家送了一大块……”
因耕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十分珍贵，律法明文规定不可随意宰杀，故而民间并没有吃牛肉的风气。可架不住它好吃啊！上头的贵人们总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弄了来。
饶是唐时钰也来了兴致，想了下又道：“只咱们两个人不免无趣，不如再叫上表哥。阿珩还要上学，倒是没福气了。”
因着自己好事将近，她也不免想起之前一段心事，想趁机瞧瞧郭骠与隋巍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若果然能行就赶紧撮合，也免的夜长梦多。
郭骠并无一点反常，立即拍手道：“是极是极。”又打发人去请。
襄国公的别院距离这里不过三十里，倒也便宜。
两人说笑一回，不多时就到了郭家庄子前头。
可惜这庄子虽大，植物不少，但郭将军夫妇皆出身武将世家，就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性子，凡事只讲究实用。别说什么枫树了，就连花卉都不多，全都是一色的瓜果桃李枣，墙上还爬着好些南瓜、冬瓜藤。眼下收成不错，虽不比红叶壮美，却也别有一番丰收的满足。
唐时钰以手扶额眯着眼瞧了回，用马鞭遥遥指着那一片橙红笑道：“今年的柿子长得更好了！呦，那是枣子么？竟还有才红的？拿一坛洞庭春色沁一沁，做些个醉枣吃吃倒好。”
众侍卫就都笑。
郭骠自己也乐不可支，“这才哪儿跟哪儿？大落都摘了做柿饼，这些日子日头好，也不知干没干。山上冷，那边又挡光，那几颗枣树年年都比人家晚上半月，等会儿咱们自己打枣吃！”
唐时钰点头，又不解道：“那些柿子怎的不摘？瞧着有些都干瘦了。”
这倒把郭骠问住了。她自己想了半天，不大确定的说：“许是为了好看？”
这红彤彤的，瞧着多喜庆！
唐时钰正半信半疑的点头，旁边鱼肠就笑道：“也是为了给鸟雀留条活路。眼瞧着天气渐冷，万物皆绝，草木都枯了，那些没飞走的鸟雀可不是要饿死？若树上留几个果子，能活不少呢。”
两个大家小姐这才恍然大悟，又跟着唏嘘一回。
正说着，派去襄国公别院请隋巍的侍卫回来了，只道：“襄国公说了，两位来的不巧，二少爷一大早就出门会友去了，今儿夜里都未必回来呢。又听说两位姑娘来赏枫叶，便叫属下带了好些新鲜瓜菜回来。”
郭骠就笑，“我说怎么一个人去，两个人回，倒是便宜了咱们。倒不好白要，你们去庄子里摘些甜甜的柿子，要熟透了的，软软的那种给国公和夫人送去。”
唐时钰道：“多谢，你有心了。”
两位老人到底上了年纪，牙齿略有松动，像这种成熟后几乎化为果浆的软柿子正适合他们的牙口。而且柿子清热润肺又败火，正好这时节吃。
两个姑娘安排完了，又继续往深处走。
若是隋巍或是江青霞在，面对此等美景，指不定就要诗兴大发，做几篇诗书文章。奈何这两人并不精于此道，只是“啊”“哎呀”的感慨连连，最后到底没得出个什么，先就饿了……
“甚么诗书文章，到底不如美食在前！”
两人相视大笑，才要进庄子，后头流星和一个郭家的侍卫就打马过来，低声禀报道：“后方约莫六七里地开外，远远瞧见似乎是四殿下和五殿下的马队。”
郭骠忙问道：“是往这边来的么？”
唐时钰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骠姐也不必这样着急。”
郭骠面色微红，扭捏了两下，到底没解释。
唐时钰又问：“带了多少人马？武装如何？”
流星道：“不过十来轻骑，些许轻质弓箭并寻常侍卫用刀剑，马匹也是轻装简行……”
倒也正常。
唐时钰点了点头，顺手摸了摸身下宝马的脖子，沉吟片刻后道：“这里就这么一条大道，想必是要去前面东平山看枫叶的，总归要经过的。也不知他们瞧见咱们没有，即便没有，若是途经此地稍事休整，届时碰上反而不好，倒不如咱们先上前迎一迎，免得落了口实。”
郭骠立即点头如啄米，反而连声催促道：“阿钰，咱们快些。”
统共几里地，两边相对骑马，似乎眨眼就碰见了。
来的果然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人都穿着常服，身后远远的跟了十来个侍卫，瞧着并没什么家当。
五皇子老远就看见她们了，转头跟四皇子说了句什么就提前往这边过来，“呦，这是赶巧了。”
“是也不是，底下的人说两位殿下来了，我们过来迎一迎，行了礼便要家去吃饭了。”唐时钰故作不经意的瞥了郭骠一眼，见她果然目不转睛的盯着五皇子看，心头微微一沉。
五皇子听得哈哈大笑，转身对赶上来的四皇子道：“听见了么四哥，这才是这丫头的真面目呢！哪儿就那么规矩和软了？”
四皇子勒住马缰，叫她们不必多礼，闻言笑道：“都不是外人，何须那般拘谨？”
五皇子哼哼几声，含糊不清道：“你就护着吧。”又看向郭骠，“是了，你家前头有个庄子，怎么，这太阳刚升起来没多久就又要吃饭了？”
郭骠就说：“才准备呢，两位殿下要不要稍事休整？”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蛋红扑扑的，活脱脱一个陷入情网的普通少女。
四皇子摇头，“才出城跑了几十里，哪里就要休整了？再说，我们若去了，你们也未必尽兴。”
又对唐时钰道：“替我向襄国公和老夫人问好，若是哪日得空，还想上门请教学问哩。”
唐时钰早已在心中下了某种决定，哪里还愿意与他多有瓜葛？当下一派无奈的摆手笑道：“快别提这个，连阿珩和表兄都被他老人家训诫，只道再也不肯教人的。殿下还是自己打发人去问的好，臣女生怕被扣下念书，是断断不敢说这话的。”
众人就都笑了。
她不爱读书是出了名的，便是诗词不错，也多澎湃豪迈之作，与京中宁静繁华格格不入，还曾对不少老夫子的论道不屑一顾，说这话倒也在情理之中。
四皇子似乎也真只是随口一提，当下笑笑不再提，又十分和气的说：“前儿眈儿还说宫中无趣，你若得空，也进去瞧瞧她。”
三公主大名延耽，抛开幼时为了好养活起的乳名不提，平时亲近的人只眈儿、眈儿的叫着。
以前唐时钰不觉得，可如今细细想来，总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圣人无意中给三公主起了这个名字，现下，她可不是对许多危险的东西虎视眈眈么？
又说了两句，四皇子便与五皇子继续往前走了。
唐时钰和郭骠避让到路边，目送他们远去。
自始至终，五皇子都没回头。
“别看了。”唐时钰叹了口气。
话音刚落，郭骠就红了眼眶，声音闷闷的道：“他果真不喜欢我么？”
“你想嫁他？”唐时钰反问道。成亲这种事，总要你情我愿才好，不然即便强拉到一起也只是怨偶罢了。
郭骠重重点头，耳边两串水晶流苏叮当做响。
唐时钰又问：“那你喜欢他什么？”
“他长得好看，”郭骠认真道，“为人又风趣，同他说话总会令我开心……”
她从小跟着郭将军南北颠簸，见得最多的便是那些嗓门粗大、行事粗犷的军汉，五皇子这样的人于她而言便如同一种全新的体验，带着天然的新鲜和刺激感。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实在是难以逃脱。
“他是只对你这样呢，还是对所有的姑娘都如此？”唐时钰犹豫了下，还是决定长痛不如短痛，直接问了最致命的问题。
果不其然，郭骠的眼睛里几乎是瞬间就有了水光。她咬了咬嘴唇，什么都没说。
唐时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知前段时间玉仙楼有个妖娆的歌姬？隔天就被人送到五皇子府上去了。”
“许是下头的人自作主张想讨好他罢了！”郭骠本能的找借口。
“快别自欺欺人了，”唐时钰微微抬高了声音，“即便不是他做的，可若他果真没这个意思，谁还能逼他不成？”
这话说的既准又狠，郭骠一下子就掉了泪。
她素日豪爽刚强不下男儿，如今却忽然落泪，格外令人动容。
唐时钰上前替她擦眼泪，柔声安慰道：“天下谁不晓得他是个多情种子？如今后院有名有份的就有十多个，难不成日后你要折了翅膀，天天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跟那些人抢男人？”
她说的直白，郭骠不由得噗嗤一笑，可旋即又回过神，重新悲伤起来。
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可是……她就是喜欢呀！
唐时钰又安慰了几句，就听郭骠抽噎道：“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他待我反倒不如从前，越发生分了。以往还爱玩笑，可你看刚才，他竟连话都不跟我多说一句！”
原本这感觉还有些朦胧，她就想着，只要大家能这样时常凑在一处说笑就心满意足。可上回中秋宫宴上圣人那番话好像一下子就点醒了她：
他们到了年纪了，不能再等了……
所以接下来那段时间，她几乎彻底抛开了女孩儿家的矜持，如今只差明着问一句“你肯不肯娶我”了。
谁知事与愿违，自己主动了，没成想五皇子反而后退了？
唐时钰微怔，可随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似乎五皇子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至少在对待姑娘的心意方面，确实细致。
“他是瞧出你的意思来，又不好直言，所以想法子避着，想让你自己断了念想呢。”
郭骠有意不假，可到底没摊开来说，五皇子自然也不可能大咧咧的跟她讲“你别想了”。再一个，这种事儿一旦沦落到这般田地，差不多就相当于两边撕破脸了，总归不好。
谁知郭骠一听，竟露出几分喜色，“他，他竟肯这般用心待我！”
唐时钰：“……你傻啊？！”
郭骠真傻了，“啊？”
唐时钰恨铁不成钢的往她额头上扇了一巴掌，恨声道：“如今他这般行事是应该的！若非早几年他招蜂引蝶，又何苦这样？若是对你无意，倒是早早的避开啊！非挨到刀架在脖子上，这才装什么君子风度！便是好处，也都抵不上坏处了！”
都是一个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除了自家长辈见过几个男人？偏遇上这么一个魔星，出身好、长得好、脾气好，比外头那些歪瓜裂枣强了不知多少倍，十个里头倒能沦陷八个！
想到这里，唐时钰忽然就后悔刚才心中对五皇子的那一点肯定了！
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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