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红楼15捉虫 ...
-
15
古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
但她却在最好的三月离开了扬州。
黛玉坐在马车上，挑开帘子看着父母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缩成一个小点，看不清模样。
眼眶一酸，忍了许久的泪珠还是滑了下来。
纤细的手指死死扣着窗子，黛玉克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声音，离开前，林如海与黛玉有一番详谈。
关于黛玉来历和幕后黑手，林如海没有提及。黛玉自幼聪慧，如果全盘托出，定会郁结于心，认为自己给家里带来了大祸，故而林如海只把事情推到朝党之争和黛玉身体调养上。
林如海言他作为皇帝心腹掌管江南盐政，无论朝廷内外还是江南一带，有不少人想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但林如海手腕高超，很多人占不到便宜，就把目光转移到后院中去。
而贾敏体弱，一边要顾忌府中中馈，另一边又要照看儿女。哥儿年纪小，黛玉身体又向来娇弱，这一家老弱妇残，极容易被人逮住机会。
前些日子林哥儿的夜啼不止就是对方的手段，恰好，傅清欢师徒四处游历，来到扬州，救了林哥儿。
又说黛玉体弱，若修行可保一生平安。
林如海思量再三，还是把黛玉交付给这师徒二人，不求长生，只求平安健康。
黛玉摸出手帕，默默擦拭着脸颊上的泪，她明白这是父亲的拳拳之心，脑海里不由又想起父亲的一番话：“玉儿，如今江南却是有些凶险，为父身陷官场，他们不敢轻易出手，但是后院……哎，我已决定安排你母亲和弟弟假死脱身，如今你随仙师前去修行，调养身子，等为父解决完这些事就辞官，带着母亲和弟弟去找你，好吗？”
好，如何不好。
黛玉哭了一番，心里却变得疏朗明阔。
她抬眼看着车厢的师徒二人，年长师父雪肤乌发，盘腿闭目，面容冰冷，似是在修炼。
年幼的徒弟形容八九岁，眉间一点胭脂痣，正是前几日忠叔让她招待的小道童。
莫非当时父亲便有起了让她修行的念头？黛玉心里思量着，却见那道童也正往这边看来，两人视线相撞，英莲冲她眨眨眼笑了。
背在身后的手在包袱里一抓，拿了个跑马灯出来。
“给你玩。”
这是十五的花灯，并不算精致，但有一份巧思，黛玉记得前几日的花灯节，她就见过这盏花灯。
当时它提在一个小姐姐手里，黛玉见她孤身还问要不要送她回家……
“是你！”眼前的女童与花灯节遇到的人影吻合，黛玉眼睛滑过一丝惊喜，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打破了车厢的安静，眼睫扑闪着，迟疑地看向傅清欢，担心自己打扰了道师的修行。
英莲眨眨眼，把灯塞到她手里，“是我，可要谢谢你啦！当时在你家有其他人，就没立即说，对不住啊。”
她说着抱歉，脸上笑眯眯的，十分可亲，黛玉紧张的心也舒缓下来，只是看着修炼的傅清欢，还有些迟疑。
英莲一看便明白她的顾虑，安慰：“没关系的，师父修行时听不到我们说话的。”
她说着做个鬼脸，手在傅清欢眼前挥了挥，对黛玉道：“你瞧，没事吧？”
黛玉被贾敏养在内院，很少交际，素日的玩伴也不过是几个丫鬟，何尝见过这么活泼的同龄人？被英莲作怪一番，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英莲这一路也是憋久了，听师父口吻之后路途是三人同行，对自己的小伙伴相当热情。
见黛玉年幼体弱，心里又起了分照顾之意。
“师父面冷心热，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很关心我们。”说着，她握住黛玉的手，“你不要怕，我也会照顾你的。你可以叫我英莲姐姐，我可以叫你黛玉吗？”
黛玉对着她期盼的视线，心里暖融融的，点了点头。小声唤道：“英莲姐姐。”
英莲“耶”了一声，“太好了，终于有个小的叫我姐姐了，我要写信跟夏姐姐好好炫耀一番！”
说着想到黛玉不知道夏金桂是谁，英莲又赶忙解释：“夏姐姐是我在姑苏认识的一个好朋友，她可厉害了，你知道皇商夏家吗？玻璃花皂都是她提的点子，她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对了，师父说你身体不好，还特意给你准备了新的功法，我先给你讲讲功法入门吧，这样你早点入道，身体自然就会好了！”
……
晨光里，黛玉坐在车厢里静静听英莲手舞足蹈说着修道，说着另外一个世界，看着女孩子明媚红润的面庞，她心里忍不住也浮起一丝期待。
‘你徒弟比你厉害。’识海里，江谨忍不住感慨。
傅清欢挑眉。
‘嘴皮子比你利落多了，不像你，蹦不出来几个字。’
‘厉害不在话的多少。’傅清欢面无表情，‘像你如此话多，也不见得厉害。’
‘那是你没见过本、本器灵厉害的时候！’江谨气哼哼的，简直不想理她！而且他俩是一条船上的吧，排遣他有什么好处？江谨不想理她，但傅清欢闭口无言，他又觉得无聊，凑上去道，‘说来也奇怪，城里明明有那么多癞头和尚的气息，但却不见他人影，难道回天上去了？’
江谨胡乱猜测着，却越说越觉得自己想得对，‘当时你刚出关，警幻受你一击，肯定心神不定，就把他们叫到上面查问了，不过就不知道现在怎么还没回来。’
‘你说等他们回来，发现林黛玉被我们弄走了得是什么反应啊，我们几个是不是就得过上千里逃亡的日子？想想就刺激。’江谨语气里居然带着一丝期待。
傅清欢打破他幻想：‘有安排，她发现也晚了。’
不出傅清欢所说，等癞头和尚喝的晕晕乎乎下界后，听闻林府的小哥儿不治身亡，林府下人面带哀容，听闻府上太太跟小姐也跟着大病一场。
哎，都是命，谁让你命不好呢？癞头和尚打了个酒嗝，念声：“阿弥陀佛。”
一个走了，接下来的该另一个了。
只是还没等癞头和尚给那群捉来的鬼下令，让他们缠着贾敏时，就听闻林夫人哀思入体，别于人世。
这速度倒是有些快了吧？癞头和尚迷迷糊糊的，但是绛珠的气息还在林府，只是变得有些微弱，想来也怕病了一场的原因。
命啊，命。
癞头和尚摇摇头，耐心等着荣国府派人接黛玉入京，待神瑛侍者与绛珠仙子相见，他的任务也算告一段落了。
只是，癞头和尚心有迟疑，待到警幻这番计划完成，他跟跛足真的能位列仙班吗？
“……若你依言行事，打垮甄夏两家，我许你位列仙班。”
姑苏城，知府迷糊入梦时，听得有女声在他耳边轻声道来。
“什么骗子，走开！啊！”知府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枕边突然出现的一瓶丹药，面色阴晴不定。
“方才可有人进了房间？”
“回大人，并无。”
知府盯着手里的丹药，梦里脚踏祥云的女子面容栩栩如生，极其秀美。
她朱唇轻启：“这是仙界灵药，你试了便知我所言真假。”
他握着瓷瓶的手指慢慢收紧，半天道：“来人，悄悄寻个重病将死的人过来。”
三日后，知府看着身姿矫健恢复健康的病人，慢慢眯起眼睛，心里的火焰却越燃越高！
仙人，居然是真的存在的！
“老爷，各家的孝敬到了。”身后，管家毕恭毕敬呈上一列单子。
知府半晌才“恩”了一声，接过单子，目光凝在夏家的孝敬上久久不动。
海上血珊瑚，等人高玻璃镜？
夏家虽是皇商，但在姑苏城内，一直很识趣，出手也向来大方。
他是很满意的。
只是若真能成为仙人，夏家这点又算的了什么呢？
知府捻着胡须，心神又跑到那只小瓷瓶上去，里面有三颗丹药，他试了一颗，濒死之人便立刻重获生机，多么不可思议！
若能得到这份力量，他还何须再费尽心思打点上司，定能一飞冲天！
不，若能得到仙人力量，凡尘哪里还需留恋？
念及此，知府下定决心：“抄个错处，把夏家铺子关了，人抓起来。”
下属听此言面面相觑，夏家……哪里惹到大人了？
“禀告大人，这有所不妥啊。”师爷赶忙道，“不说夏家每年施粥布药，在姑苏百姓里声誉极高，夏家可是在户部挂名的皇商，据说与京城的王爷也是有一份情面的！”
王爷？若他能得到成仙，王爷算的了什么！知府眼底轻蔑之意一闪而过，“照我说的去做。”
“小姐不好了！城里铺子都被强制关了，掌柜的也都被带走了！”
坐在书桌前的夏金桂面容一肃，“别急，把事情慢慢说清楚。”
小厮口齿清晰地把听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惶恐地看着夏金桂：“小姐，我们家是出了大事吗？”
“小姐，刚刚有个小乞丐偷偷送来的信。”正说着，守门的婆子恭敬递来一封信。
夏金桂接过，一目十行看完，面容微冷。
好个知府，突然对她夏家动手，不顾往日收的好处。
背后还有什么仙人？呵，修者可不会管这些事染得因果，夏金桂在傅清欢身边对修者也有所了解，并不觉得是有仙人，反而是觉得对方胃口又大了，在装神弄鬼。
想弄垮夏家？她夏金桂倒是不介意先教教对方做人。
心底有了盘算，夏金桂写了几封信交给小厮让他们送到金陵，又换身衣服准备出门，去联合姑苏富商，一同给知府施压。
“金桂啊，我听外面说知府把人抓走了是咋回事？”甄士隐匆忙从外面跑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伯父也认识几个同窗，若是需要我这就去——”
“伯父，不必了。您别担心。”夏金桂笑着安慰对方，让甄士隐在家里耐心等候便是。
只是没想到，这知府身上倒是真有一丝仙人气息。
夏金桂立在府衙前，拧住了眉头。
他背后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红楼15捉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