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悠将行远》樱之摇兰

8、人死如灯灭

　　风如远正要推门而出，闻言停了一下，淡然道：“她说，她的娘亲叫她回家吃饭，她先走了。”
　　风如远将云若离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只是这句话由云若离说来时是飞扬跳脱的，而此时风如远说话不带一丝感情，听着有一种诡异的滑稽感。
　　说完他不再做一点停留，干脆利落的走了。
　　看着风如远离去时关上的门扉，叶潇瑶怔怔的坐下。
　　那怅然若失的神情也不知道是因为风如远还是云若离，寒凌清轻叹一声，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情：“那册子上写了什么？你那么吃惊。”
　　叶潇瑶想起怀中的小册子，抿了抿唇，将册子递给寒凌清：“齐家上下所有人的资料。”包括他们每个人的实力和弱点。
　　寒凌清也是越看越心惊：“难怪他说给了这个就不算毁诺。有了这个，任何人都能摧毁齐家吧？”
　　短短时间内就能拿到如此详尽的资料，风如远……比他预估的还要不简单啊。

　　另一方面，白衣女孩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略微宽大的长裙让她像是一只无所归依的游魂，不知来时路，不知归何方。
　　莲华亦步亦趋的跟在云若离身后，到了落霞镇后云若离就把她丢了出来，用云若离的话来说就是光躲在袖子里是不会有长进的。同时还给了她一个道具，掩去了她的真实相貌，让她的容貌变成了在人类范围之内的水平。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不少人频频回头看过来。
　　她与人类的接触少之又少，为数不多的几次留下的还都是坏印象。面对这满大街的人，还有他们望过来的目光，她有些惴惴不安。偏偏云若离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都不敢开口说话。
　　为什么……云姑娘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她看不懂，但是，心中忽然好难过……
　　云若离根本不管莲华，走遍了落霞镇的大街小巷，得亏莲华跟的紧，不然恐怕早就走丢了。
　　不知道到了哪里，云若离总算是停了下来，她回头看看街道上林立的商铺楼阁，语声中流露出些许怀念：“这些年来，变化真大啊。”
　　“云姑娘……在落霞镇住过？”莲华总算敢出声了。
　　云若离回过神来，有些讶异的看着莲华：“你怎么还在？”
　　莲华：……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云若离看了看莲华的表情，笑了开来，却是说道：“齐家的资料小风已经给叶潇瑶送去了。我答应过帮忙，却没说过要怎么帮。我对打打杀杀的不太擅长，也就会收集一些消息。所以我没有违背承诺，你也不能怪我。”
　　她又接着抱怨道：“你别看那册子小小的一本，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劲才调查整理出来的。你是觉得我把事情都推给了叶姑娘吗？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只在一边玩儿好不好！”
　　“我没有这个意思……”莲华赶紧摆手否认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叶姑娘固然厉害，可她在顾家也不过是一个被舍弃的人。可是云姑娘你，却似乎很是笃定，叶姑娘不会输？”
　　“这个嘛……”云若离望着天际悠悠飘荡的浮云，甜甜一笑：“叶潇瑶是老天爷所钟爱的少女，她想要做的事，一定会成功的！”
　　莲华听得这话，不由征住。
　　再看云若离时，只见她在一小土堆前席地而坐，从袖中掏出一个盘子摆上了三个馒头。
　　莲华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小土堆是一个颇不起眼的坟包。
　　莲华站到云若离身后，轻声问道：“这里埋的……是云姑娘的亲人吗？”
　　亲人？云若离想了想，回答道：“算是吧。”
　　虽说她看上去好像是来祭拜故人的，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悲伤或思念的神色，坐在这简陋无名的坟前也非常懒散随便，一点也没有一个上坟的人该有的样子。
　　然后云若离将那盘馒头摆在她和坟头的正中间，拿起一个馒头，一点一点的……吃了起来？
　　莲华：！！？
　　难道她是来……炫耀的？
　　望着云若离唇角勾起的那抹胜利的笑容，莲华脑袋一晕：
　　她错了！这坟里的人和云若离肯定有深仇大恨！
　　就在莲华的内心崩溃成一片片的时候，她们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似是没想到这里会有人，那脚步声又停了下来。
　　云若离和莲华同时转身，看清来人后，莲华顿时后退了一步。
　　是他！虽然换了一身奴仆的衣衫，但是莲华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天率领黑衣人攻击他们的锦衣男子！
　　齐明月狐疑的打量着坟前的两名少女，其实他应该是认不得云若离和莲华的，那天云若离和寒凌清一直都在旁边的树林里看热闹，所以他一直以为坏他好事的只有叶潇瑶和风如远两人。而莲华变了容貌，他也不可能认出她是那天他要抓的草木中的一株。
　　他打量完云若离二人，又扫了一眼小坟包：奇怪，她应该早就什么亲人都没有了才对……
　　刚这么一想，他又看了一眼云若离，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什么，猛然瞪大双眼：“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云若离懵了，她一脸迷茫的反问：“你是谁？”
　　不会吧？莲华赶紧给云若离使眼色：你忘了吗？他是那天被叶潇瑶和风如远打的很惨的那个齐家的人啊！！！
　　而似乎认识云若离的齐明月脸色已经完全黑了，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整个人都气的有些发抖。
　　云若离看着他黑如锅底的脸色，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扒拉出来一些东西。她从地上捡了块石头：难怪她一见到这张脸，就想揍他一顿！
　　齐明月冷笑道：“她好歹还养了你四年，人一死你就没影了。要是你死了也就算了，既然你还活着，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她，真是一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云若离微微一笑笑的甜美：“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她是因为谁才死的？到最后还是我挖坑把她埋了的！她对你也算有救命之恩吧？结果你一转头就扎进她的仇人的怀里喊娘了！我和你到底谁才是白眼狼？”
　　原来他们认识？莲华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
　　云若离和齐明月冷冷对视，竟似生死仇人一般。良久，还是齐明月率先偏开了目光：“……我会为她报仇的！”
　　说完又强调似的补充一句：“我要整个齐家给她陪葬！”
　　云若离一愣，随即嗤笑道：“不要用她给你的野心做借口。人都已经死了，不管你再做什么，说到底都是为你自己做的！”
　　齐明月没有再反驳她，他沉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篮子，转身走了。
　　云若离将手中的石头弹出，正好砸在齐明月肩膀上的旧伤上，疼的他一个踉跄。幸好这次云若离用的力量不大，没有再给他弄出一个洞来。
　　看他走的远了，云若离拎起地上的篮子，从里面摸出一个苹果啃了起来：还是没忍住，一见到他手就痒痒，本来打算看在这一篮子水果的份上放过他一次来着~
　　“那个……”莲华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云姑娘和他似乎有很深的仇怨啊？”似乎比他们灵植和他之间的仇恨还深呢。
　　“嗯。”云若离一脸严肃的点头：“我在这里生活的时候，他经常和我抢馒头吃。”
　　坟墓里躺着的，是个疯婆娘。她大多数靠乞讨度日，清醒的时候，能绣两个东西换白花花的馒头吃。后来她捡到了云若离，就将她乞讨得来的、绣花得来的新鲜干净的白馒头都给云若离吃。但是，那也不过一天才两个馒头，运气好时，能有三个，运气差时，就什么都没有。
　　后来她又捡回了齐明月，多了一个人，饭却只有这么多。那疯婆娘仍是将馒头留给他们两人吃，但是本来云若离自己就吃不饱，怎么可能再分一半给齐明月？那个时候，他们基本上一天三顿的打架，和吃饭的频率一模一样。
　　再后来……没有后来了，疯婆娘死了。
　　因、因为馒头？莲华看着啃着应该是贡品的苹果的云若离想：坟墓里躺着的那个，估计也和她抢过馒头……
　　才会让云若离记恨这么久……
　　云若离咯吱咯吱的啃着苹果，对一无所知的莲华说道：“和我抢饭吃的，都会变成死人。”
　　所以，齐家才会有了如今的灭族之祸。
　　莲华无语，这人得是有多护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