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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见面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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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课好些人逃。
这一点我是没料到的,看来我的流行娱乐敏感度已经降至表哥那种直男水平,竟不知道身边这个万天承居然是个小红人。本来打算和程卉一起出去瞅一瞅,可惜人家不带我。号称“万夫人”的她八点就踮脚走人了,且一个“粉”和一个“黑”注定不是同道中人。
九点半,放学。
赶到时,那个见面会已经接近尾声。台上几个少年人高高瘦瘦说着感谢的话,每讲一句台下尖叫一片。人群拥挤,那只硬往前行,惹得周围人频频注目。
最后一个讲话的是万天承,他清咳两声,我的耳膜随即受到迷妹们的爆炸攻击。
“安静——”他说完,话筒里传来笑的气息声。
“好可爱呀!”身旁的女生压低声音叫道。
从底下仰视,舞台上的人的确光芒万丈,也许他现在的害羞是真的,但过去的霸凌也是真的,年少无知不是践踏他人的理由。当年的小姑娘如若看到电视上曾经欺辱自己的人表演纯良,收获名利与物质,而自己的船沉如病疴,定然会觉得人生荒唐吧。
沉默不属于这个喧闹的场合。一个女孩过来搭话:“你是谁家的粉啊?”
那只显然没有料到这个问题,随手指了台上。
女孩轻声尖叫,整个身体像要跳起来,忙忙点头:“我也是,我也是,超级看好他,人帅,唱歌跳舞又好,可腼腆了。诶呀,太喜欢他那腼腆劲了,感觉自己都要变亲妈。”
后面有人哂笑,我们俩回头,见是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姑娘,小鼻子小嘴,清清淡淡的长相,不像是随意轻谩别人的人。
“可能是对家的,别理她。”女孩附耳说道。
那只不听,望着姑娘问:“笑什么?”
“笑你们眼拙。”姑娘回,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前后许多人朝这边看。
“视力是不怎么好。”那只毫不介意地转正头,手捂着眼睛留出一条缝,“这样清晰多了,美好的假相啊。”
后面有人移步,人挤人波及到我们,他回头看,发现走动的正是那个姑娘。
我突然想到对家粉是很乐意搜刮对立方的黑料的,于是赶紧嘱咐那只跟过去。
“感觉好像宫斗剧。”他嘟囔着,横身朝外挤。
“现在还不能跟她搭讪,她已经对我们起戒备了,先跟着,有机会再下手。”打败万天承的信念让我的智商达到峰值。
“哦。”女生的世界让他很迷茫。
那姑娘出了人堆并未撤离,反而向后台警戒线方向走去。
粉头啊这是,我想。看来跟对人了。
“去吧,做该做的事。”她自言自语,脚步停了下来,过了良久才抬起右脚。
“已经完全忘记被他伤害的人了。献花时附耳说的那句:陶然中学一年级三班王子善没有让他产生一点点愧疚和不安。伤害留在被伤害者的记忆里,对于加害者,不过是尘埃一粒。”
右脚落下来,整个人沐浴在前方的光亮中,刚才笔直昂扬的腰陡然窝进去了一点,不再那么器宇轩昂。她停驻在那里,隔着不远处许多人在忙碌,她一个人像多出的一块。
“有故事的女同学啊。”那只说,“复仇的设定比你这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带感多了,我怎么没遇上呢?”
“那拜托你下次认准点,别找平平无奇的我!”嫌弃我,我更不想要你好吗。
“放心,同一个地方栽两回那是猪。”
有人向着那姑娘朝外摆手,她不动,那人径直走过来,手放在她的臂膀上推着她走,她的肩由着那股劲朝暗处隐退。突然她像是触碰到什么似的反弹起来,奋身向前奔跑,人们围追堵截,情形十分不妙。
眼前的情景发生的太快,我正在惊错中那只已经迈开腿。
“复仇的公主由我守护!”中二的台词在空气中散开。
身体触到明亮的光线真身回归,可是腿由于惯性还在朝前大步奔跑。
“又来了一个!”围追的人分了我一半。
“别呀,我不是……”我急刹车强改方向朝外冲,结果和堵截的人撞了个满怀。
“噔。”灯突然灭了。
黑暗中敌军手忙脚乱,那只迅速站起来。外面有人在叫嚷:“大家站在原地,不要慌,设备故障,马上来电。”
“复仇的公主去哪了?”那只四处找。
一个身影飞过,留下一阵风。
“公主哇。”他紧跟出去。
台上的人和台下的人一起唱着歌,手机的屏幕当成荧光棒左右摆动。看来主办方的应急能力十分了得。
“现在大家把手机放下,一起倒数十个数,我们一起静候光明。十,九……”
有人冲上舞台,定到万天承的站位前面张着手臂想和他拥抱。人群尖叫起来,台上的人似乎也在说些什么,被底下的声浪掩住。灯光重新亮起,舞台上少了万天承。
散场后我们遇到了程卉,她很兴奋,眼睛像星辰:“啊,居然被人强抱了,第一次居然没留给我这个正牌夫人,肯定吓傻了吧。”然后捶胸顿足:“我也要抱抱,风——”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那只搓搓手臂择路要逃,头刚转身被程卉一把拉住。
路上程卉喋喋不休说着万天承被抱的事,脑袋里我千叮万嘱请求那只保守真相,可怜的那只被我俩搅得头昏脑涨,大叫一声,使出浑身解数夺路而逃。
“反正告诉她的是我,明天就不记得了,干嘛不说。”他倚在树上成失血过多的状态。
“明天是不记得,可是今天过的去吗?”想想也觉得恐怖,有一次她喝多了一个一个,一遍一遍问我们喜不喜欢她,又吐又闹一晚上。
“好吧,作为补偿今天我要整晚待到外面。”
“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大半夜的连个商场都没得逛,而且我明早还要念书。
“不喜欢锁在小小的空间里,走几步就是墙,呆够了。”
“你不是说下面天大地大吗?”既然不喜欢我的小屋子,那干嘛不回去。
“下面……”他的语调变得很慵懒。护城河上的休闲区域内,有人把沙发扔在树下,他走过去换了几个舒服的姿势卧倒,睁着眼睛看叶子,花,草。
河水带来清新的声音,我看着他看到的世界心里觉得很安定。思绪轻轻飘,一个小时前的场景在脑海里浮现——
“两巴掌,还有一巴掌留给你自己!你要是敢,还给他;你要是不敢,送给你,是你的懦弱纵容了他!”复仇者声色俱厉,一袭长发随头甩成一道锋利的弧迅速跳入人群中,留下一地错愕,一片欢呼,还有一个刚把腿搭到台上的短发女。
所以,她就是当年那个被霸凌的小姑娘吧。年龄,事件十分吻合,她真的出现了,甩了两巴掌,还剩一巴掌。不过最后那段话有点奇怪,像是对谁说,可是她面对的是万天承,总不能是对他讲吧,让他记住她,以后来报复?傻么不是。欧,她可能和我一样被鬼附身!
我的大悟打搅到那只温柔的沉思,他的不满中夹杂着不屑:“你才知道呀,笨。”不过他告诉我她的那只鬼差不多要走了。
“你怎么知道的?”
“啦啦啦啦,人鬼殊途不告诉你。”
清晨遛鸟的人从旁经过,清脆的鸟叫声成为我的早安曲。赶到学校时已经迟到了,教室外面站着一排人,我识相的顺序往后站。程卉也在里面,她的问题是早退,我的问题是夜不归宿。老师斥责我时往男生堆里瞄,他在找文潇,可惜文潇正在教室里坐着念书呢。
我们站在外面死气沉沉地读。程卉竖起书挡脸,悄声问我是不是去见面会了,然后又说起昨天不知从哪听了个万天承被强抱的料,导致一晚上愤愤然,人又丑了一截。我抬头听她讲,眼睛放在她新起的痘上,想着昨天晚上我和那姑娘都曾出现在强光中,被发现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何时被召见。
果然,下午上着课就被班主任喊我出去了,在某刻陡然沉默的注视中我走出教室。最近接收这种目光有点多,虽然仍觉得有些丢脸,但是比起第一次来还是从容得多,至少不会紧张到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外面有警察,还好离教室较远,保证了我的自尊心。到了警局发现那姑娘也在,我们俩相视一望,很默契的承认去后台的事,其他的均不知情。至于原由,我早就想好了,疯狂的粉丝想见偶像。谁?万天承。没办法,我也就对他了解多一点,其他的根本不认识。
走在路上,我们都有一些沉默。我心里在呼唤,我认识你,我认识你,可是她希望被人知道那件事吗?
还是她先开口了:“你应该也是陶然中学的吧,不然怎么会叫万天承本名。”
“嗯,你也是?”
“他这种人就仗着一张脸了,你不要喜欢他。”她情绪些波动。
“我知道,我不喜欢。”我认真地说,“我叫方清清,你好。”
她迟疑了一下,接过我伸出来的手:“你好,我叫王子善。”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以没有过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