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轻薄假面》妖精尾巴

13、Section 13

　　“演员在表演的时候，观众是不可以进场的。”玄漠礼貌地对丁晓弯了弯腰，把手术刀尖指向她，“退后。”
　　“有没有觉得这个场面很熟悉呢，易哲。”玄漠带着一点点优雅的笑。
　　易哲没有看他，他紧紧地盯着玄裳——确切说，是玄裳手上的那一只苹果。一年以前。就在这一间实验室里面，那个女孩也是这样把苹果皮削掉，然后递给他，说，易哲同学，你要吃苹果吗？他甚至还记得女孩子有一些红晕的脸。
　　“一年以前，你有没有吃那个苹果？”玄漠的声音仍然礼貌冷漠。
　　易哲摇摇头：“我从来不吃苹果。”
　　玄漠对他的回答并无反应，好像早就猜到了答案一样，继续说下去：“你或许不知道。庄婷用了多大的勇气，才为你削了那个苹果。你也不知道庄婷当时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吧。她在口袋里，放了一小瓶氢氰酸。她说，如果你不接受她的苹果，她就把氢氰酸和苹果一起吃下去。”
　　“你在编故事。”易哲冷静地说，“你不在场，根本不知道庄婷说了什么。”
　　“人的遗言是最可信的，我只不过碰巧听到。”
　　易哲看着玄漠，他强迫自己只看着眼前的情景，只想着眼前的事情。可是玄漠的话仍然在他的大脑中迅速地被分析、处理，变成最最精确的推理结果。
　　手心渗出了汗水，金属水果刀越来越难以握紧。易哲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庄婷已经死了，现在，你想做什么？”
　　“做标本。”玄漠向身后轻轻一挥手，易哲才看到那一池子的福尔马林溶液，已经摆在生物实验室的地板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等等。你是怎么把这一池东西送进来的？”玄漠不可能一个人搬动这个福尔马林的池子，而且，这样也会引起学生们的注意。易哲强迫着自己只去思考这些逻辑问题，渐渐地，额头上的汗水流下来，流进眼睛里一阵疼痛。
　　“生物实验室运送实验废品的升降机就在旁边，只不过平时锁着而已。”玄漠一反常态，耐心地回答易哲的问题。
　　这时，丁晓注意到玄裳手上的苹果已经削完了。
　　玄漠偏过头，看了看玄裳，“好了，表演开始——丁晓，这是裳给你的苹果，你要不要吃？”
　　“呃？”突然被点名，丁晓愣了一下，看了看玄裳手中的苹果，只是个普通的苹果而已，玄裳削苹果的技术并不好，苹果的表面被削出了一些坑坑洼洼的痕迹，可是，并没有什么危险。
　　“当然要吃了，我很喜欢苹果呢。”丁晓露出招牌式的灿烂笑容，伸手过去，玄裳仍然面无表情，丁晓思考了一下，小心地绕开地面的强酸向前走了几步，去拿那个苹果——
　　“等一下！”
　　易哲突然喊。玄漠那双带着紫色的眼睛抬起来，目光冷冷地扫向他，易哲不去看玄漠，继续说：“丁晓，那只苹果上有氢氰酸。”
　　“啊？你怎么知道呢？”丁晓奇怪地问。易哲是和她一起来的，怎么会看出来？
　　“我……笨蛋，你仔细想一想，为什么玄漠要安排这样一个场景？”
　　“对，我为什么要安排这样一个场景？”玄漠的嘴角边带上一丝冷冷的笑，像是嘲讽，又像是威胁。他手中的手术刀仍然指着易哲的咽喉，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等着易哲说下去。
　　玄漠这家伙，果然不是一般的残忍。易哲现在才意识到玄漠的残酷。这个人，是要他自己去说出那一段推理……那一段残酷到自己都不愿意去承认的推理结果。
　　“一年以前，庄婷死去的情景，和现在很像。”易哲一字一字，冷静地说着，仿佛置身事外，“我没有吃她给的苹果，于是，她把氢氰酸倒在苹果上，趁我出去拿试剂的时候，吃下去。玄裳目睹了她的死亡，而这个时候，作为生物实验辅导员的玄漠，正好出现，对玄裳许诺说一定会把庄婷的尸体做成标本永久保存。紧接着，玄漠把庄婷的尸体装进废品运送升降机，直接运送到一楼的垃圾场。事后，庄婷被做成标本，一直被保存在地下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事情就是这样。”
　　丁晓的手定格在空中，她看看易哲，男生的脸色有些苍白。是这样的吗？这么说，庄婷是死于自杀。玄裳说玄漠是恶魔，或许是因为，不愿意让哥哥把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做成标本吧。
　　易哲紧紧握着金属水果小刀。手心金属的冷硬触感在巨大的握力下变得麻木，这使得他能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漂亮的推理。”玄漠赞赏道，他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赞美，“你说的几乎和现场的情形一模一样。我和你都有不在场证明，玄裳不是杀人凶手，庄婷死于自杀。不过，真的是这样吗？庄婷为什么要死呢……”玄漠的眼里，闪烁出恶魔的光芒，“完全是因为你。是你的冷漠和拒绝让她丧失了活下去的力量。易哲，你的头脑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你居然可以在不在场的情况下，就杀了一个人……”
　　“不要再说了！”
　　丁晓打断了玄漠的话。她没有看玄漠，而是一直盯着易哲的脸。易哲看上去……很冷静。黑框眼镜后面，是睿智而略带玩世不恭的眼睛。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没有异样。可是，丁晓只是直觉地感到了易哲的紧张……玄漠，果然有做人性游戏的嗜好。他要在易哲面前重现同样的场景，这是一种无形的杀人手段，易哲会崩溃吗？
　　“小姑娘，你觉得我很残忍对不对？”玄漠慢慢地说，“可是，我是在惩罚凶手。是谁杀死了庄婷？玄裳为什么会变成疯子？难道，你认为那个人不应该接受惩罚吗……”
　　丁晓一愣，没有说话，玄漠接着说：“好了，现在，去吃掉那个苹果吧。”
　　丁晓的目光从易哲脸上转移到了玄裳受伤的苹果上。
　　“笨蛋！你想死掉吗？”易哲喊道。
　　“闭嘴！”解剖刀在咽喉处的皮肤上划出淡淡的血迹，玄漠突然爆发，声音严厉。易哲不能动，解剖刀反射着日光灯的光，惨白地刺痛他的眼睛。
　　丁晓慢慢地伸出手，拿到了那只苹果。
　　“真是失败的男人啊，易哲。你是那么冷漠，哪怕两次看到有人为你而死去，都无动于衷……”玄漠继续说着，丁晓回头轻轻地制止他：
　　“玄漠哥哥请安静一下。”
　　然后，她对玄裳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是你专门为我削的苹果？”
　　玄裳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慢慢地，他点点头。
　　“谢谢！”仍然是微笑着，丁晓张开嘴，对着苹果咬下去……
　　玄漠嘴边，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就是现在！易哲抓住了玄漠瞬间的放松，抬起左手击向玄漠拿刀的手肘，同时，右手里的金属小刀刺向玄漠的咽喉。左拳击中的地方，是手肘上最容易使得手臂酸麻的穴道——易哲一拳之下，玄漠的手术刀偏离了原来的位置，然而力道仍然没有衰退，手术刀尖略微向前，划开了易哲的颈项。同时，易哲的水果刀也刺破了玄漠的皮肤。
　　这个人……易哲捂着流血的脖子蹲下来，剧烈地咳嗽起来——玄漠这个人，和正常人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他完全忽略了易哲刺过去的水果刀，反而选择了继续进攻——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吗？
　　“本来该是两败俱伤的，如果你没有在最后一刻收手的话。”玄漠抬起手指，擦去了喉咙上的血迹。他的脖子上只留下了浅浅的伤口。
　　废话，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杀人不眨眼的。易哲努力地按住血管，不让血液喷涌。
　　这时，空气里响起了轻微的“卡嚓”声。
　　还是晚了。丁晓已经咬下了一口。
　　易哲注视着丁晓，他感到呼吸有点困难，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紧张。丁晓心满意足地嚼着苹果，很快，又咬了第二口。
　　“苹果很好吃哦。”她对玄裳笑笑。
　　那个苹果，没有毒？
　　易哲感到头有点晕，大概是失血的缘故。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警察！都不许动！放下武器！”一队警察冲进了生物实验室，枪口指向拿着刀子的玄漠和易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