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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烂摊子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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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留州回到西城,沈央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半山别墅。
颜玦一大早便去了医院看望父亲,等到下午他从医院回到别墅,发现沈央趴在别墅的办公桌上睡着了。
他到卧室取来一床薄毯,轻轻地为她盖上。
沈央熟睡之后,呼吸轻盈,纤长的眼睫投下浅影,长发散落在桌面,细长的手指,指尖是好看的半月弧形,颜玦有些挪不开脚步。
他忍不住拿出相机拍下了她的睡颜。
做好晚餐之后,颜玦拿出一本书,就坐在沈央对面,静静地翻阅。等了许久,沈央终于醒了,颜玦将冷了的饭菜又温了一遍,两个人坐在餐厅一起用餐。
沈央边吃晚餐,边想起了在留州,任皓昀做的饭。
任皓昀这人,年纪吧,不算大,从小家境优越,在国外长大,偏偏做什么事情都非常讲究,就连做饭也一样。
食材、配料都要用指定的品牌,连盘子也要亲自挑选,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摆盘造型优美,想想还真是和他为人的气质一样。
刚认识他的时候,只单纯地把他当成个不懂事的弟弟,后来稍稍熟悉一些,发现他也没那么不招人待见,可后来偏偏……
沈央一直在走神,颜玦也不说话,餐厅静悄悄的,等到沈央回过神来,便觉得安静得有些过分。
她迅速赶走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主动问颜玦:“你的新作品进行得怎么样了?”
颜玦没想到沈央会问起他的作品,迟疑了一会儿,“遇到了一些问题,场景构建、叙事的主线、人物的设计……诸如此类。”
沈央道:“场景、叙事、人物?”
她的脑海中顿时浮想连篇,玄幻嘛,她没有过这类构思的经验,想起的,都是曾经读过的悲剧、喜剧、史诗。
“倒是让我想起了一首长诗。”她面带笑意。
“误入黑暗森林的阿利盖利·但丁,为避开母狼、狮子和豹三只猛兽,游历地狱、炼狱,随后跟着情人贝阿特丽切的灵魂,穿过天堂,见到上帝。类似于此?”
颜玦深看了沈央一眼,“神圣的喜剧”。
他从旁边拿出来一本书,显然便是阿利盖利·但丁的《神曲》,“我刚才正在翻阅,它是我灵感的源泉之一。”
沈央笑道:“君无尘大大真是用功。”
因为留州发生的事情,她有些心情不佳,便起身,从酒柜中取出一瓶红酒,利索地打开,斟了两杯,“这也是灵感之源。”
颜玦有些犹豫地接过酒杯,因为他的酒量不好。至于不好到什么程度,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央眯起眼睛,晃动着酒杯,欣赏着殷红的色泽,抿了一口。
颜玦见她突然变得非常感性,眼中盛满了忧愁,虽不知她是为了什么,却也被她感染到了。
见他迟迟不喝,只是呆呆看着自己,沈央展颜一笑,“这不是苦艾酒,喝了它,你也看不到郁金香。”
见她提到被誉为“绿色缪斯”和“地狱灵感源泉”的苦艾酒,颜玦也晃动酒杯,模拟那位驰名的艺术家,用颓废的声调引用道:“一杯苦艾酒和一轮日落又有什么区别呢?”
“呵,王尔德,听说现在他的墓碑上缀满了女书迷的唇印。”
颜玦尝了一口酒,对此不予置评,只是用流利的英文对沈央说:“When gods wish to punish us, they answer our prayer。”
随后又用低沉的嗓音翻译道:“若诸神要惩罚我等,必先让我等如愿以偿。”
他说这话时,眼神矍铄,紧紧锁定眼前之人,似乎与平时不同。
沈央又笑了,“君无尘大大真是博学。”
“彼此彼此”颜玦端起酒杯又饮一口。
喝完两杯之后,他倒在了餐桌上。
沈央叫了几次他都没反应,只能面对现实:君无尘大大喝醉了。
沈央拉他的胳膊想让他起来,颜玦纹丝不动。
他可不能睡在这儿。
沈央揪着他的耳朵大叫,“喂,君无尘,起来!”
没有回应。
“再不起来,我拍了你的照片发你评论区了啊!”
仍然无人回应。
“挺尸啊!”
沈央无计可施,再次试图拉他起来,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拉他的手臂,使不上力,试了几次,他纹丝不动,便索性将他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强行扶他起来。
颜玦被她扶着踉跄地站起来,他偏头,迷蒙之中,被沈央的侧颜吸引,他醉眼朦胧,更觉得所见美得不真实。
他那被酒精麻醉的脑中,猝不及防地冒出了一个念头,这念头越来越强烈,支配着他慢慢朝沈央凑了过去。
他这一凑,重心全部压到沈央身上,她毫无防备。
两个人倒了下去,他的唇扫过她的脸。
沈央感觉到脸颊被颜玦的唇擦过,有些微痒,她不自在地伸手擦了擦脸。
这人,借着酒醉耍流氓?
沈央正要兴师问罪,却见侧躺在一旁的颜玦已经醉得不醒人事。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她再次费力地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一步步挪到房间,将他安置到床上,给他脱了鞋,盖上被子,正要离开,颜玦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挣也挣不开。
沈央只得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一边埋怨,“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的酒品这么差……”
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她便离开半山别墅回家了。
——
回到家,妈妈便跟进了房间,笑眯眯地问:“央央,这次跟皓昀一起出差,相处得怎么样?他提出要你搬回去住了吗?”
沈央随口道:“相处得非常好,实在太好了。好到他不愿意再见我,我也不愿意再见到他了,这个结果您还满意吧!”
妈妈脸色顿时由晴转阴,说:“你这孩子……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为什么就不能懂点事儿呢?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让你回来住。”
沈央明白妈妈什么意思,便说:“好好好,是我不对,我现在就面壁思过,您老回去休息吧。”说着将妈妈一路推出房间,将门关上了。
沈母看着女儿紧闭的房门,一时难以释怀,还要上前,沈父劝道:“别把孩子逼得太急了。”
沈母道:“你知道什么!昨儿个我去开福寺数了一回罗汉,替她求了个签,解签的大师说她命犯桃花,感情会不顺利。我是她妈妈,我不替她操心谁替她操心。”
沈父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
沈母生气地说:“你是不信,当年我们相亲第一回见面,不就是在开福寺门口,我说要进去拜拜,你当时说什么来着,你自己还记得吗?”
“这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
“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可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当时说‘我不信这个,我相信科学,我是陪你才进去的’,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看,就是因为你当年那样,菩萨怪罪,沈央今天才这样!”
沈父恼道:“你简直无理取闹!沈央现在怎么着了?我看她现在也挺好的,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你这天天唠唠叨叨的模样,叫她这样那样的,她没被你逼得离家出走,已经很不错了。”
沈母道:“她敢!”
一提到沈央,她便想起了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也顾不上跟沈父吵了,马上回房给任皓昀拨了个电话。
“皓昀,这次央央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她就是这样,从小被我惯坏了,这孩子现在我也管不了她了。你可不要生气,妈妈会好好说说她的”。
“她没有惹我生气,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沈母顿时心安,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任皓昀说:“明晚我过来吃饭。”
沈母喜笑颜开,“那太好了,我给你做你爱吃的那几个菜。”
任皓昀道:“好”,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第二天,沈央睡得错过了午饭,起来胡乱吃了点妈妈留的饭菜,看到妈妈买了许多新鲜的食材,正忙的不亦乐乎,便问:“今天有客人吗?”
沈母转头笑道:“当然。”
沈央疑心顿起,能让她妈这么精心伺候的人,不多。
晚餐时间。
当任皓昀坐在她旁边优雅地品汤时,她不由佩服自己的直觉。
吃完饭,沈央转头对任皓昀说:“我送你走”。
任皓昀却答:“不用,我累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沈央用眼神警告他,但他视若无睹。
沈母开心极了,一面笑盈盈地看着任皓昀,一面连拉带拽地将女儿塞入房间,说:“央央,你先去收拾收拾。”
沈父也有意无意地观察着俩人的一举一动。
对此,沈央采取一贯的“三不”政策,不生气、不配合、不妥协。
很快,任皓昀走进房间,洗过澡之后,很自然地躺到沈央床上,仿佛这一切都是每天都发生的、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沈央走到床边看着他,“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任皓昀没有回答,沈央的床很软,枕头、薄被上,都是她的味道。这一会儿,他枕着自己的手臂躺得十分放松。
沈央自讨没趣之后,正要转身离开,任皓昀突然伸手拉住她,稍稍使劲儿便让她重心不稳,倒在了床上。
他就势侧身将她紧紧锁在自己胸前,头埋在她的颈后,加深呼吸,嗅着她的香味。
沈央几次挣扎都动弹不得,“松开!”
任皓昀沉默了一会儿,放开了她,忽而认真道:“我可以等你,但希望你不要让我一直等下去”。
沈央无言,她准备离开房间,任皓昀也起来了,“你睡床,我睡沙发”。
沈央仍要走。
任皓昀道:“不想让你父母担心,就照我说的做。”说完,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休息。
沈央最终走回床边,躺了下来,她看着不远处的任皓昀,回想他刚才那句话,心中只余两字。
何苦。
看了一会儿,她也撑不住,睡了。
翌日早晨,沈央醒来,发现任皓昀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