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闺途》裴隐娘

3、拜师

　　“三小姐在庄子上本就过得清苦，那夏老大夫是个神医，顺手救了您不是什么大事，您又何必兴师动众，还当了簪子去感谢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春草娓娓道来，又给她磕了个头，多么忠心耿耿的丫鬟。
　　与蒹葭比起来，白露性情要泼辣一些，听春草这般说话，柳眉倒竖，忍不住喝道：“放肆，小姐的事岂容你一个下人置喙！”
　　春草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蒹葭，口中道：“奴婢可是夫人指派给三小姐的。”
　　“这么说，是母亲要你来教我做事的了？”笑卿的声音悠悠响起，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嘲讽，那语气很淡，春草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恐惧。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春草连连求饶，心中却是愤恨，她自被指派到沈笑卿身边，因从前伺候过夫人，不说其他的下人，即便是笑卿都是高看她一眼，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她又十分不解，往日里沈笑卿是个没注意的，怎么今日就如此刺头。
　　可想起从京都里传来的消息，她又只能硬着头皮道：“三小姐，那夏老大夫是姚老太爷的旧友，与您关系亲厚，您即便不这样做，旁人也是说不出什么来的啊。”
　　呵，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从刚才听春草说夏老大夫是神医她就感到不对劲，夏老大夫为人低调，又是悄悄回京，怎么可能对外宣扬自己的身份。而春草不过是她身边伺候的一个丫头，若不是有人告知，她怎么会知道夏老大夫是个神医。现在看来，她不光知道夏老大夫是神医，更知道他与外祖父的关系。
　　这庄子上的眼线很多，只怕她跌落池塘被夏老大夫救了的事很快就传回了武安侯府。曲氏的妹妹已是妃子，她不说是手眼通天，查个把人还是可以的。姚家虽已和沈家断了联系，但姚老太爷和姚老太太一直爱重这两个外孙，若是叫姚家知道沈笑卿被自己弄到了庄子上，只怕不日便要打上门来！所以曲氏很害怕沈笑卿通过夏老大夫和姚家传话，但她此时又不好出面，便只能委托春草规劝她。
　　只可惜，这次注定要叫她失望了。
　　沈笑卿起身，淡淡道：“春草所言的确有理，只是外祖父早有训诫，他日若是碰到夏家的大夫，必定要亲自拜访，万万不可怠慢。”说罢扶着蒹葭的手向外行去，再没看她一眼。
　　春草见状，心中很是着急，起身便要跟上。笑卿已走出门去，听到身后的动静，眸光一暗，扬声道：“已近年关，想必母亲也要接我归家了，春草和白露从今日开始就收拾收拾东西，省得到时候府里来人我们还是手忙脚乱的。”这是要白露监视着她了。
　　春草无奈，再如何她也只是个丫鬟，不可能正面违抗主子的命令，便只能恭谨道：“是。”

　　夏老太医虽然年事已高，但到底是外男，因此住在外院。笑卿不便出去，便使人去请，过了半晌，夏老太医带着药童走了进来。笑卿屏退左右，只留蒹葭一人，将夏老太医迎到上座，然后竟跪下身，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夏老太医有些吃惊，却还是坐着未动，稳稳地受了她的礼。
　　“小女感谢夏老太医救命之恩。”
　　“老夫是医者，举手之劳，更何况我与你外祖本是旧识，当不起你这般大礼。”夏老太医淡淡道，心中却对笑卿很是赞赏。他以前做太医的时候，见过很多世家贵女，个个眼高于顶，虽温婉有礼，却心高气傲。但笑卿与她们不同，夏老太医已听说她当了金钗给他送茶的事，今日又见她行此大礼，对她的喜爱便多了几分。
　　而沈笑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夏老太医医者仁心，小女很是敬佩，”沈笑卿又捧了他一句，然后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道，“小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夏老太医对笑卿涌起了兴趣，他很想听听沈笑卿会提出什么要求。他前几年同姚家老太爷品茗时，姚老太爷对这个外孙女很是喜爱，与他说了很多笑卿的聪慧之处，正因此他那日路过时发现庄子上住的是沈家的三小姐，才起了救助之心。
　　“小女，小女想要跟着您学习医术。”笑卿面上红晕未退，眼睛却很是坚定。
　　夏老太医没想到沈笑卿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不由颦眉。虽说夏家医术是家传，但他本是医痴，若是能将医术传给有缘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一个闺阁女子，学习岐黄之术做什么呢？
　　“哦，你为什么想要学习医术？”夏老太医品了一口茶，悠悠问道。
　　笑卿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红了眼眶，又郑重地叩首：“母亲因病去世，笑卿痛心疾首，若是笑卿懂得医术，母亲何至于惨死？母亲不在了，可笑卿还有哥哥，哥哥的身子一向不大好，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言毕，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夏老太医叹了口气。沈笑卿这瘦弱的模样，他能够想象她在沈家的日子有多难熬。而她那可怜的母亲，他其实与她母亲很熟悉，沈姚氏出身将门，性情很是开朗活泼，颇得他的喜欢，只可惜斯人已逝，他再归京时听说姚老太爷的独女已经病逝了。
　　“先扶着你家小姐起来吧。”夏老太医对着蒹葭道，心中却想，罢了，当年姚老头曾经救过他一命，他今日便当是还了这个情。
　　笑卿便知老太医愿意收她为徒，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这才起身。夏老太医见她这般聪明伶俐，很是满意，道：“我虽教你医术，但你我二人不必以师徒相称。你且告诉我你平日都读过些什么书？”
　　笑卿便一一答了，她母亲虽出身将门世家，但很是喜欢读书，只不过多读的是些史书和兵法。笑卿随了母亲爱看书的好习惯，她与家中姐妹并不亲厚，无事时就在母亲藏书的屋子里读书，如今那些史册兵法已是烂熟于心。
　　“很好，”夏老太医点点头，似是很满意，然后示意药童拿出两本册子来，“这两本一本是讲草药，另一本是详细阐述基本医理的，你且拿回去看，我只给你一个月时间，一月后便要考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