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暮年》迟牧筝

3、回忆的痛

　　林夏是这所城市的市中心，美轮美奂的高楼大厦，各式各样的品牌店在街道两旁琳琅满目，闹闹哄哄。
　　而相对的郊外，一片宁静。
　　郊外的这片区域，一幢幢别墅，如士兵般驻扎着。
　　开私家车进这片区域的左转弯，就有两座青砖壁瓦的别墅，映入眼帘。
　　此刻，张暮就坐着别墅的大厅上，大屏的电视只是时不时发出声响，具体说了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只是心口太过沉闷，急需一些嚷嚷的声音罢了，结果只会乱上添乱。张暮垂头丧气地拿起遥控器关闭了电源，走进了卧室。
　　今天是赵因的大喜日子，爸爸还没回来，他看了看表，已是接近凌晨，估计是不回来了。
　　家里只剩下他自己，看着空旷的四周，心里的孤独无处安放，倒了杯白兰地，酒杯入喉，胸腔的热烈，却依旧抵不住发了疯的想念那个人。
　　相思成灾，想念她，可足足四年了。
　　她有什么好，自私，冷漠，更是绝情。
　　可是偏偏爱上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几年来，张暮都知道许笙年躲着他，甚至为了逃避他，连自己的父母都疏于回来，只有过年佳节打回来几通跨越国度的问候语。
　　就算回来，也是工作上的需求，匆匆忙忙。
　　却从来没有为他停留。
　　失去来得措手不及。
　　他找过她，那是在两年前。
　　他实习所在的医院，每年都会有出国去互相交流的机会，张暮是外科医生，主攻肿瘤。他的导师，非常注重培养张暮，认为他会成为一名可塑之才，特意为他争取到了机会，张暮刚开始不以为意，晚上值班时，才听到同事佳明说：“张暮，你听说了吧，这次出发去英国，是去听赫赫有名的Mr.Tom教授的讲座，真的是太激动人心了，想不到我们的医院能够争取这个机会，也不枉费我辛辛苦苦钻研才能考进这家医院。”
　　家明一说完，张暮明显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起身说有事出去一下，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立马拿起手机，拨通赵因的电话。
　　“喂，张暮，有什么事吗？我现在还在加班呢。”赵因隔着手机小声地说着话。
　　“……”张暮沉默了一会，思绪却不断翻腾。
　　“小因，你知道小年的住址，对吧？”张暮压低声音问道，隔着话筒声音显得那么的不自信。
　　“张暮，你是想要去找笙年吗？我……问一下她，我等等给你电话哈。”赵因显得很激动。
　　张暮终于开窍了，最好就把笙年给带回来，这样就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四个人都在同一座城市，一起成长，一起变老。
　　笙年一直都在等着他回去找她，她这些年虽然从来没有主动问起张暮的消息，但她怎么不懂她呢？
　　赵因还没来得及挂机，张暮就打断了她。
　　“不用了，既然她冷酷得连地址都不告诉任何人，那我也不必自作多情！”
　　“不是的，张暮，其实笙年……”赵因还没来得及说完，就传来嘟嘟声。
　　赵因知道张暮误会了。其实笙年之所以没有选择把地址告诉任何人，是因为笙年在异国过的生活很忙碌，每天为了维持生计与昂贵的学费，所以只得四处揽活干，没有安稳的居住地方。
　　那是一年寒假，赵因去英国看望笙年。
　　赵因刚下飞机，在机场大门大概等了三四个小时，才见许笙年气喘吁吁的到达约定地点。一问才知道，她是从英格兰赶过来，看着冻得通红的脸颊，很是心疼她。
　　赵因二话不说用百度地图查看附近的豪华酒店，订了房。许笙年看着这么贵一晚的房间，也选择撇撇嘴，毕竟以当时许笙年的经济条件，别说定这么贵的酒店，就是养活她们两个都很难。开了房门，阿因把暖气开到最足，笙年身体才得以回暖，这天晚上是笙年睡得最安稳最舒服的一觉。整整睡了半天，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点，旁边枕头底下压着一张纸，笙年看起一看，是赵因清秀的笔迹。
　　“见你睡得这么熟，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累，难得的休息很重要，我出去附近买些东西，不要担心我，我的英语虽然没有你讲的这么通畅流利，那你刚开始不也跟我一样~就放心大睡吧哈哈。”
　　许笙年真的很感谢人生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朋友，不过问过去，不论悲伤或快乐，都可以一直在的人。
　　赵因在那里待了三天。尽管很多时候她们都是在附近溜达溜达，对他们两个人来讲都是难得的珍贵，毕竟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
　　大多时候，笙年都会去广场那里画画，她的画画功底真的很好很好，所以每次多有很多外国人的围观，画上一上午都可以挣好多钱。
　　到了傍晚，赵因与许笙年常常坐在广场椅子上看人们喂养和平鸽，空气里无言，静静地手握手，让人心生美好的一幅画面。
　　这时，赵因转身问笙年。
　　“笙年，你修完专业打算回国吗？”
　　“我还没想好。”
　　“那张暮怎么办？”
　　“他…还好吗？”
　　“我看得出，他很想你。”
　　“……”
　　“阿因，其实经过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就没有资格再去爱张暮。”
　　“笙年，其实一些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要学会释怀，不能以这种方式折磨自己。等你想明白了，就回来吧，我们一直等你。”
　　“欠的总是要还的，我应该赎罪，我没有脸回去，我该以怎样的方式去面对张伯伯以及死去的阿姨。”
　　“你知道的，那不是你的错。”
　　“阿因，你还不懂吗？当年我的决定里，没有张暮，是我放弃了他，我还有什么资格？”
　　回忆是疼痛，唯一的解药是麻木然后习惯。
　　笙年的耳旁响起那道憔悴的声音：“…..你们不能…在。”
　　张暮，我们不能在一起。
　　三周后，张暮跟同事飞往英国。
　　他的这次行踪，非常的低调，连同赵家兄妹也不知道他的旅程。
　　这一路上，张暮的心情可谓是过山车，忐忑与亢奋。
　　他害怕遇见，怕她再次选择放弃他。
　　他同时又期待，想亲眼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他甚至想开口问有没有一丁点的想念他？就算是以好朋友的想念，他也已经感到满足。
　　等到工作一切完成妥当后，张暮另行请了假，理由就是难得来一次英国要好好游玩一番。
　　事实证明，他哪里都没去。
　　他迷茫地走在这陌生国度的街上，甚至去她的大学里守株待兔，这种寻找的方法，犹如大海捞针，不断的骗自己，说不定她就会在下个街角里出现呢？
　　一定可以遇到她，内心很坚定。
　　事实上，许笙年在与他隔了两个城市的物利浦。
　　最终，寻找无果，他只好背上背包，坐上回国的航班。
　　回来之后，他埋头于工作，主动请缨不断地加班。
　　同事都认为他在异国玩艳遇，被外国美妞刺激到了，都纷纷跑来安慰他。
　　当然这个说法不是空穴来风，据同事爆料张暮一到假期是经常留返夜店，艳遇可不少。
　　“张大帅哥，像你这么英俊的男人，被外国大妞抛弃了怕什么，我们医院里可是有很多的美女的哟，回头给你介绍。”
　　“是啊是啊，萧铃可是钟情你很久了呢。”萧铃是一名护士长，外表很是妖娆，身材非常火爆，性格更是火辣，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喜欢张暮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
　　办公室里，那些护士都在七嘴八舌地嚼舌根。张暮这种28岁的单身帅哥可不多见，人不仅长得英俊潇洒，背景更是很强大。也难怪每个女人都想攀登，万一勾搭上了就麻雀变凤凰。
　　所以很多女人觉得在大城市找个如意郎君，可以在大都市里少打拼几十年是何等的重要。
　　张暮喜欢夜店，因为音响的强烈晃动可以让他忘记痛苦，最重要的是可以暂时的忘记她，任由身体在舞池里尽情high，尽情买醉。
　　醉了酒就不用累了，更无需想念。
　　什么是累？那是等不到尽头，没希望的站在原地，即使努力过了也只剩下绝望。
　　清醒之后，还不是一样放不下她啊。
　　他是何等爱面子的人呐，却为了她，一次一次的丢掉，后知后觉才发现，其实她一点也不在乎，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狼狈地捡起。
　　许笙年，我恨你。
　　恨你让我像个傻子一样。
　　“你能不能…..也当回傻子。”
　　又是一夜买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