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墨的爱情》默默沉墨

9、心结

　　接下来，杜煜宸听到梁爽把刚才自己说的话小声告诉了韩墨。杜煜宸想象不到韩墨的表情，只听到一片沉寂。

　　“喂，你听到没？”
　　梁爽拿笔戳了戳韩墨认真做题的手。

　　原本梁爽以为韩墨会生气，甚至会质问杜煜宸，谁知韩墨只是静静地算着高数题，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同样感到一头雾水的还有前排的杜煜宸。他想这个生性倔强的小女孩就算不会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至少也应该会难过、生气吧？谁知身后一片寂静，只听到韩墨翻书的声音。没想到，这个女孩听到自己的话，竟然……毫无反应！

　　“嘘，”韩墨伸出手指朝梁爽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上自习呢，安静。”
　　韩墨说完依旧埋头做题。梁爽只得默默咽下满腹的疑问。

　　“好了，现在没有人了。韩墨，你不难过吗？”
　　梁爽看着最后一个同学走出教室，紧追着问韩墨。

　　“不啊。”
　　韩墨的语气听起来不像说谎。

　　坐在前排的杜煜宸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却又说不上为什么。

　　“怎么会！韩墨，你不是一直喜欢他吗？我早就看出来了！”
　　梁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这么久以来韩墨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是梁爽觉得自己还是能够看出来她对杜煜宸的感情不一般。否则，一向害怕麻烦又不喜欢热闹的韩墨怎么可能这一年都坚持来自己班上上自习？以她的性子，每天找个没人的角落看书才对嘛！她这么做，还不是因为班上有个名叫杜煜宸的男孩。梁爽还注意到，每次杜煜宸扭头看向韩墨的时候，她的目光总是慌张地避开。有一次杜煜宸递书给梁爽，不小心差点儿碰到了韩墨的手，韩墨虽然装作没感觉到的样子，可是整张脸都红起来了呢！一向自命清高，不太把男生放在眼里的韩墨，可是从来没有对哪个男生这般少女心满满呢。

　　“别自作聪明了，你能看出来什么啊？小笨蛋，还是吃个棒棒糖补补脑子吧！”
　　韩墨拿着棒棒糖在梁爽的头上轻轻敲了敲，一脸宠溺地笑着。

　　“我不信！韩墨你是不是伤心傻了呀？除非你亲口告诉他你不喜欢他！”
　　梁爽扬起头挑衅地看着韩墨。

　　其实，梁爽是觉得从小倔强又自尊心极强的韩墨一定是在逞强，所以故意给她和杜煜宸制造机会。

　　“杜煜宸，别偷听了！把头转过来！”
　　没等韩墨回答，梁爽就先喊住了前排的杜煜宸。

　　梁爽认为杜煜宸虽然表面看起来永远一副岁月静好、坐怀不乱的禁欲模样，实际上肯定是个内心闷骚的家伙。所以，这个家伙绝对没有在认真看书，一定是在偷听。实际上，杜煜宸的耳朵的确一直在仔细听着身后韩墨和梁爽说的话。只是这个女孩的表现完全不在自己的意料之内，她的话更是让杜煜宸心里一阵失落。她竟然没有承认喜欢自己，那么自己在她眼中到底算怎么回事？

　　杜煜宸有些尴尬地转过身，第一次认真看着这个名叫韩墨的女孩子。她的长相虽然不算出众，但却能让人过目不忘。眼睛又黑又亮，深邃得像一潭望不到底的泉眼，眉眼间有股与生俱来的倔强。她看着杜煜宸的眼神很复杂，瘦削的小脸上却显得很平静。杜煜宸尽管有些紧张，还是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那个……你们聊吧！我去厕所。”
　　看着杜煜宸和韩墨面面相觑着，彼此默默无语，梁爽连忙寻找说辞离开，想要留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你就是杜煜宸吧？小爽刚刚都是瞎猜的，别当真啊！没有这回事。”
　　还没等梁爽起身，韩墨就笑着对杜煜宸出了这句话，嘴角上扬弯成优美的弧度。

　　杜煜宸第一次看见这个安静的女孩子对自己笑，她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杜煜宸一时竟觉得面前笑靥如花的韩墨很好看，她的微笑让杜煜宸感觉如沐春风。于是，杜煜宸沉醉在韩墨浅浅的酒窝里，忘记了说话，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怪。就在这时，自习室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教室熄灯了。

　　“哎，熄灯了，咱们走吧！明天再说。”
　　黑暗中梁爽打破了沉默。

　　三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往门外走，韩墨从小就有轻微的夜盲症，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梁爽。也许是刚刚气氛太过于尴尬，三人竟然都忘记了打开手机照明，只是静静地在黑暗中前行着。借着月光，教室里的亮度对正常人来说是可以分辨出周围物体的，但是在韩墨看来全然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啊!”
　　紧跟在梁爽和韩墨身后的杜煜宸听到一声低低的惊呼声。

　　原来是教室门口有两节向下的台阶，韩墨没看到，不小心扭到了脚踝。借着微弱的亮光，杜煜宸分辨出了韩墨，赶紧伸出手扶住她，他隐约感觉到韩墨在夜间的视力似乎不太好。慌乱之中，韩墨感觉自己的手不知被谁的手掌紧紧地攥着，那双手纤细而又柔软，很温暖。紧接着韩墨又感觉到另一只手扶住了自己的腰，那人应该是怕她摔倒。韩墨知道此刻自己离台阶下的他很近，似乎是面对面。韩墨甚至感受到了他的呼吸，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韩墨的心一下子尖锐地疼起来，鼻子酸酸的。有了黑暗作为掩饰，韩墨不再害怕杜煜宸会看见自己的悲伤，她没有再压抑自己的情感，卸下了脸上伪装的平静。

　　这个自己暗恋了一年的男孩，此刻他就站在自己面前。韩墨好想伸出胳膊抱抱他，把头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好想把自己的初吻交给他，让他带自己一起感受爱情的甜蜜。可是，韩墨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因为这个霸占了自己整颗心的男孩，却不喜欢自己。因为自己不够温柔、不够漂亮，或许还不够优秀。这咫尺天涯的距离让韩墨的心底的疼痛蔓延起来，犹如无数虫蚁啃噬着自己的心脏。这个在韩墨眼中如此与众不同的男孩，却跟所有男生拥有一样的喜好。是啊，他身边一直都不缺少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又怎么会喜欢像自己这么普通的女孩？

　　黑暗中的杜煜宸站在台阶下，面对着韩墨，两人的脸只有一张纸的距离。借着月光，杜煜宸能够清楚地看到韩墨脸上的表情，她很痛苦，眼圈红红的。刚才灯光下那个倔强、平静的女孩消失了，此刻的她让杜煜宸感到心疼。

　　“她说谎了。梁爽说的对，这个女孩一直默默地爱着自己，可是自己却狠狠地伤害了她。”杜煜宸的心里一阵难过。

　　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倔强得让人心疼的女孩，杜煜宸忽然好想亲吻她的脸、她的唇。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就在刚才，自己残忍地伤害了这个女孩。此刻这么做就是在亵渎她的感情，是在践踏她的自尊心。毕竟，她是个多么倔强的女孩啊！

　　韩墨轻轻地挣脱了杜煜宸的手，走下台阶。三人就这么静静地走出教学楼大门。

　　“脚还好吗？要不我背你吧？”
　　杜煜宸试探性地问韩墨。

　　“没事，不用。”
　　韩墨拒绝得很彻底，绕过杜煜宸举在半空中的手，扶着梁爽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梁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了解韩墨，就算此时杜煜宸再回头向她表白，她也是不会立刻答应的。自己在自习室室竟然还想着给他们两人独处的机会，希望事情能有转机，真是太不了解韩墨了。只怕从今以后，自尊心极强的韩墨再也不会出现在杜煜宸面前了。

　　“可能还有机会，他刚才不是还要背你回宿舍吗？”
　　梁爽想要安慰她。

　　“可能他只是想要弥补内心的愧疚吧。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喜欢他了。”
　　韩墨的声音听在梁爽的耳中是那么的悲凉。

　　没走几步，韩墨的眼泪就落下来，不一会儿梁爽听到了哽咽的声音。梁爽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她爱杜煜宸。而今晚过后，这段长长的的暗恋就要无疾而终了。梁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瘦弱的肩膀，扶着她向女生宿舍走去。

　　远处的杜煜宸静静地目送她们两人走过图书馆、经过湖心亭，消失在视线里。他看到韩墨低着头，梁爽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她哭了吗？”
　　杜煜宸心情很复杂，有愧疚，有不安，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从那以后，杜煜宸再没见过那个叫韩墨的女孩来到自己班上自习。梁爽自然不再坐在他的身后，每天都在忙碌着如何把沐云枫学长追到手。杜煜宸几次想向她询问韩墨的消息，可无奈自己也是不善言辞之人，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难道要接受韩墨的心意吗？可是，自己并不喜欢这么倔强的女孩子啊，自己爱的是温柔、漂亮的女孩子。既然如此，打听到她的消息又能怎么办呢？
　　偶尔特别想知道韩墨近况的时候，杜煜宸会走很远在心理学院周围转转，期待着能够远远地看她一眼。然而，却一次也没能成功。那个叫韩墨的女孩子就这么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再后来，大二了，一次偶然的机会，杜煜宸遇到了温柔、成熟又美丽的沈亦瑶，并对她一见钟情。后来，两人开始了长达三年的爱情，沈亦瑶成为杜煜宸多年里心中最爱的人。韩墨的事情也早被杜煜宸遗忘在脑后。直到大四的时候，一次杜煜宸跟沈亦瑶一起散步，隐约看到了韩墨。她跟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牵着手一起走进学校南门的一个胡同里。杜煜宸知道那里是学校里情侣租房子的地方，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难过。

　　之后的这么多年，杜煜宸的爱情始终分分合合，经历了诸多难以言说的感情伤痛，如今却仍是爱情的匆匆过客。只是，杜煜宸再没听到有关韩墨的消息。但杜煜宸始终记得，那个安静地女孩子是第一个爱上自己的人。那天晚上，黑暗中韩墨为杜煜宸心痛而微微皱起的眉头，一直铭刻在杜煜宸自己心中。

　　而今晚再见到这个女孩，杜煜宸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尽管已经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上学时一直绑着的黑色长发放下来了，柔顺地垂在脑后。她还是喜欢灰白色的简单装扮，厚厚的深绿色外套，灰色棉布长裙，一双白色运动鞋，脖子上围着大大的围巾。如此厚重的打扮依然不能掩盖她单薄的身体，她好像比上学时还要瘦一些，瘦得让人心疼。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几缕刘海服帖地垂在眼帘上，大大的眼珠里永远抹不去的倔强。消瘦的小脸上表情恬静，这个女孩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是杜煜宸永远记得那天晚上她温婉的笑容，能让一切明艳的美黯然失色。一认出自己，她的眼神有些闪躲，就连笑容都有些勉强。

　　“她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吗？她应该结婚了吧？”杜煜宸心想。

　　一路回想着刚刚的情景，杜煜宸很快就到家了，一路上竟也没觉得冷。狼吞虎咽地吃了些东西，杜煜宸就准备洗刷休息了。刷牙的时候，一抬头，杜煜宸看到了镜子里自己脖子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红色印记。杜煜宸心里一惊，想到这印记应该是晚上在沙发上景汐颜亲吻自己时留下的。杜煜宸立刻想起在超市里，韩墨的目光在这里停留了几秒钟，眼神很复杂。虽然这印记并不明显，但是杜煜宸知道她一定看到了，她一直是个极其敏感的女孩。

　　“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杜煜宸有些懊恼，这么明显地印记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偏偏今天又忘了系上围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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