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狐语》花柿

12、话说风华有丞相

　　回家的路上，云隙一再向我表示，她对我的性命和血肉并没有什么特殊想法。听她这么一说，我还是放松了不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抬头一看太阳，竟然都快中午了。前阵子见识了苏狐狸的厨房功夫，做饭什么的一直是他的事。不过，他近日有些忙，还是我来做得了。这么想着，我回过头，对身后的云隙说，
　　“那什么，我得去买菜，你，你要不要跟着？”
　　彼时，云隙正偏着头，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两旁的街道，听见我的话，她想也没想，竟然就直接“嗯”了一声。
　　我见她答应了，就转个弯，往熟悉的地方走去。
　　以前还是我做饭的时候，每回说完书，时间就晚了，新鲜的好菜早就卖光了，便特意打招呼，让与我相熟的一个大婶，帮我留上一些。大婶人实在，这菜着实是一等一的好，连苏狐狸都去那里拿菜。
　　说来也奇怪，我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过，可是费了不少力气。云隙现在是一人的形态出现，在我身后跟着，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几次我都以为她跟丢了，回头一看，她也正看向我，似笑非笑。我不由得纳闷，这还真是邪门了。
　　越走，人就多了起来，街上也热闹了不少。行人三三两两地并做一排，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说两句还掩住嘴，向四周看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街上的人似乎格外兴奋啊。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云隙，她似乎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对劲儿，似乎是，担忧？
　　没走两步我就找到了那个大婶，她今日也同别人在说着话，见我来了，立刻眉开眼笑，递上三棵白菜，和一包豆子，一边说，
　　“哟，姑娘诶，你可是有一阵子没来了，前几日来取菜的可是个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哟。”
　　说完，她向我眨眨眼睛，一副意味深长，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叹了口气，不用猜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接过菜，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回答说，
　　“婶子，他只是我的一位友人罢了，婶子你也知道，行走江湖之人，不拘礼教，又怎顾男女？”
　　她点了点头，似乎不相信。我也懒得再解释，从袖中掏出钱币，刚准备递给她。
　　云隙忽然开口了，还一脸惊诧的模样，一手指着我的钱，
　　“你买菜都是付钱的？”
　　我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意思，不付钱，我难道以身抵债？
　　我点点头，诧异地回望她，
　　“你难道不付钱？”
　　问完我就后悔了，她一个妖怪买什么菜啊？
　　不过云隙倒是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然后恍然大悟地看着我。我摇摇头，付了钱不理她。
　　我转身刚想要走，谁知大婶忽然拉住了我，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地问，
　　“你知道了吗？”
　　我一头雾水，我知道什么！？摇了摇头，看向她。
　　她见我摇头，就凑到我耳边，在向四周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说，
　　“当朝丞相，就那风华无双，惊才绝艳的李旭，病危啦，据从他府里出来的郎中说，活不了多久啦。”
　　说完，她退了一步，观察我的表情。然而我此刻是震惊的，看来我得快点安排云隙的事儿，别还没见着，人就没了。
　　想到这里，我回头看向云隙，只见她面色苍白，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红色的衣裙，似乎十分难过。却咬紧了唇，一声不吭，清澈的眼睛不停地眨着。这倔强的小模样，看得我都有点心疼。
　　不过俗话说得好，有一种死法，叫做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忍下了好奇，没多问，同大婶告别了以后，就领着云隙走了。
　　路上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然后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最后我还是没能忍住问了一个我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找我帮忙啊，你是一个妖怪，难道还进不去那丞相府？”
　　云隙闻言一愣，慢慢活动着修长的手，慢悠悠地回答，
　　“妹子，我也不是没有试过自己去，可是李旭他爹那老家伙，请了不少臭道士布下不少结界，如果没有进府的令牌，根本进不去。”
　　我听了这话，只能感叹这云隙真是个命苦的人儿，丞相他爹请什么不好，偏请一堆道士，啧啧。
　　我拉着云隙回到家中，恰好苏狐狸也刚到，看他的样子，还是蓝袍玉冠，难掩风流，只不过确实很疲倦的样子。
　　他见了云隙，很是惊讶了一番，似乎有些气恼，挑了挑眉，问我，
　　“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没长脑子吗？”
　　云隙听见这话，立马跪下，伏地不语。
　　屋子里竟安静了下来，气氛似乎有些诡异，我笑呵呵地打起了圆场，
　　“这个嘛，她说了对我没有恶意，而且她要是真想干点什么，我还能回得来？”
　　苏狐狸仍是有些生气，瞪了我一眼，扭过头不再说话。我看他样子似乎是不再与我计较了，便软下声哄他，
　　“好啦，我知道你担心我。”
　　一听这话，苏狐狸立刻回过头，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谁，谁担心你啊，还不是你这么笨？”
　　我哭笑不得，他总是这样，死鸭子嘴硬。我也不戳穿他，走过去将云隙拉起来，就像厨房走去。
　　我琢磨着做个白菜汤，再做个藕炖排骨，我们人不多，苏狐狸多半是尝尝鲜，就少煮一些。想着，就开始装水淘米。云隙在我身边兴致勃勃地看着。
　　这淘着淘着，回头一看，苏狐狸竟然就倚在门框上看着我。我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平时我做菜，除了帮忙生火，他鲜少来，今日来干什么？
　　云隙在我身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纤指掩住樱唇，
　　“少爷你不必担心，我只是来过个年，凑个热闹罢了。”
　　苏狐狸没吭声，别过脸去，我接话道，
　　“你想多了，这狐狸是来生火的。苏狐狸，来都来了，生个火呗。”
　　苏狐狸径直走到灶前，熟练地摆弄起那些木头，云隙在一旁又是一脸惊讶的模样。我也懒得再想这究竟是怎么个事，专心地做起饭来。
　　后来炖汤的时候，云隙非要来帮忙，我也只能由着她，指挥她递点盐，递下葱什么的。让我惊讶的，倒是这云隙动作也忒麻利了些，递那些瓶瓶罐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轻手轻脚，敏捷无比，这身手，倒像是个......
　　我摇摇头，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三个人一起吃了顿不伦不类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