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胡朔

6、陷害

　　06陷害

　　接下来的几天里，宜薇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倒是郑文清，每天下午都会过来看望我的情况。他每次进来我的病房，也只是在床尾拿起我的档案牌，翻了翻，看我两眼之后就放下档案，一句话也不说，便走了。而那团白雾，那个她，也没再出现过。
　　又是一个下午，我坐在病床上，盯着挂在对面墙上的钟。秒针一下、又一下地转动，好像都能听见它转动的滴答声，又快要五点了。郑文清应该快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想见到他。干脆起身，向外面走去。
　　我探出个头，确定郑文清还没在可见范围内之后，便堂堂正正走了出去。在这个医院住了这么久，却很少出来走动，我想，先到处逛逛好了。
　　病房外面两边都是走廊，一边是通向急诊部门，另外一边是通向门诊部门。想了想，抬腿直接走向了门诊部门。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回以前的办公地看看，可能会想起什么。我跟着指示牌，走向了妇科。
　　妇科离住院部实在是太远了，一路上经过内科、外科、神经科、耳鼻喉科……而妇科，在隔壁栋大楼的最里面。主任办公室，就在妇科最显眼的地方。
　　妇科的人很多，来来往往，挂号的排队的，家属等待的，所有人看起来都忙忙碌碌，脸上尽是焦急的神情，想必那个时候在这里工作的我，应该也是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许多护士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有的便不怎么理会我，有的还投以奇怪的目光，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病号服的男病患，在妇科中心站着，成何体统。
　　我赶紧靠到墙边，一点点蹭到饮水机旁边。拿了个塑料杯装了点水，喝了起来。等待区里，基本上都是孕妇，还有一些等待检查的女人。她们其中，有一个人来的，自顾自玩着手机，也有夫妻两个人一起来的，边看着B超边笑。要是孩子顺利生下来了，一家三口得多好啊。
　　想着想着也是入了迷。
　　突然，我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一个人，她也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等候区的中间。她挺着个大肚子，坐起来很不舒服，只得一边托着腰，一边等着叫号。我看她像是很虚弱的样子，偶尔掏出纸巾擦擦汗，偶尔又掏出手机看两眼，好像在等人的样子。老公不在身边，肯定是很辛苦的。只是一个想法，但是咻得一下就从头脑中划过。要不我去陪陪她吧。
　　“怎么一个人在这？”一个声音传来，吓得我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不停地咳嗽。我回头一看，是庄老，他跟着我来到了这里。
　　“随便逛逛而已。”我递了一杯水给庄老，他只是摇摇头，并没有想喝的意思。
　　“怎么样，想起来什么没有？”
　　我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哦对了，我赶紧看向等待区，她走了。可能已经到她的号了吧。
　　“看见了什么？”庄老抓着我的衣服，摇了摇。
　　“没什么，看见一个女的。”
　　庄老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拿着。”接着，他递给了我一瓶东西。我低头一看，是佐匹克隆片。佐匹克隆，其实就是安眠药。给我这个东西干什么？我疑惑地看着庄老。
　　“会有有用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赶快收下。虽然不知道庄老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把佐匹克隆装进上衣口袋里了。
　　突然，庄老指了指我身后。
　　我转身一看，是郑文清，正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只见他掏出了手机，发了一些东西。我赶紧也掏出手机，果然提示灯亮了。
　　“怎么不好好地在病房里？”
　　“闷得慌，出来走走。”
　　“现在赶快回去吧。”发完，他便想上来拉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回头想看看庄老，但是什么影子也没看见。这个老头又跑路了。
　　“我想去我的办公室看一看。”我赶紧打上这几个字。
　　郑文清抱着手，思考了一会儿。“来吧。”看见他大步向前，我也赶紧追了上去。我的办公室其实就在等待区的拐角处，只是因为现在主任不在职，所以门就被锁上了。
　　郑文清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找了一会儿，便把门给打开了。
　　办公室的样子出乎了我的意料，里面一片狼藉，很多档案资料都散落在地上，桌子上是的摆设东倒西歪，还有一堆打开了的药瓶，倒在桌上，窗台上的盆栽也已经枯萎了，整个房间一股浓浓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我掏出手机，“这里是怎么回事？”
　　郑文清看了信息之后，踏进了狼藉之中，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在一沓废纸里，掏出了一张检查报告，递给了我。
　　检查报告上面的人名是，庄如静。如静、如静……HCG显示持续升高，并超过普通值。这，这是……
　　HCG是人绒毛促性腺激素的简称，它的持续升高代表的是，这个女人怀孕了。
　　“还想不起来吗？”我盯着报告半天不知所以，只是摇了摇头。郑文清走到了我办公桌旁边，拉开了抽屉的第一格，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直接就抛给了我。
　　我赶紧抬手一接。
　　“这是……？”
　　“只管打开就好。”我小心翼翼地放下手机，打开那个小盒子。
　　是一枚戒指。我从里面把戒指拿了出来。戒指的背面好像还刻着字。ZRJ 这应该是某个人名字的英文缩写吧。
　　ZRJ 不就是，庄如静吗。
　　郑文清走到了我的身边，拍了拍我，他把他的手机递给了我。是一张照片，两个人的合照，是我……我和一个女的。
　　我指了指照片，又指了指戒指，想要问问他，照片上的这个女的就是检查报告里的庄如静吗？郑文清点了点头，仍旧是平静的看着我，但是我明显看见了他眼中的起伏，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盯着屏幕里的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的样貌，她的苍白……没错，她就是她，是刚刚那个在等待区里坐着的女人。她也是，那团总跟着我的白雾。
　　“我们结婚了？”
　　“你们在一起都将近10年了。”十年了，十年了吗……我拿起检查报告，上面确诊的时间，同样也是一年前。那也就是说，是我得病的时候，她就怀孕了，怀了，我的孩子。
　　“那她现在在哪儿？”我急切地看向郑文清。明明我刚刚还在妇科等待区看到了她，她还只是待产的孕妇而已，这报告怎么写的她怀孕是一年前呢？
　　“她不会回来了。”
　　“可是我明明刚刚还在外面看见了她。”我激动地打着字。恨不得能够亲口告诉文清，拉着他去找她。
　　“别这样了，安一。”文清抓着我的手，想要我平静下来。
　　我拉起文清的手，想带他出去看看，那个女人，明明刚刚还在外面等待。文清只是死死地抓住我，我看得见，他眼中的怒火，正慢慢地燃烧。
　　“别疯了好不好。”
　　“我没有。”
　　我们一下子陷入了僵局。他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一时之间，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他看向挂在脖子上的传呼机，应该是传呼机响了吧。
　　“我有紧急手术，先走了。”之后，他就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庄如静，为什么会离开我，她不是已经怀孕了吗，怎么回事。“不要相信他。”一个遥远的声音传了过来。又是庄老头。
　　“为什么这么说？”
　　“他有很多事都瞒着你，不是吗？”
　　庄老说的没错，郑文清确实有很多事情都在瞒着我。他看见我找到了自己的档案，就气得把档案抢走了。带我来办公室找东西，却不告诉我庄如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确实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他。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的脑子很乱，什么都想不到，也不想去想。
　　“我告诉过你，那个东西是有用的。”庄老指了指我的口袋，他是在指佐匹克隆。庄老的意思是，让我对郑文清用这个药。
　　这怎么可以，我不可以这样做啊。
　　“有什么不可以？你难道不想知道庄如静现在在哪里？而你，又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这……这……
　　“别犹豫了，快去。”庄老的声音在我心里荡来荡去，总是消散不了。我是很想知道，但是……
　　我拿着药，战战兢兢地走出了房间。主任办公室旁边就是副主任办公室。我确认四周没人注意我之后，走了进去。
　　佐匹克隆，少量使用，致人昏迷，大量使用，致人死亡……